蒋钰道:“也难怪,估摸那时承影还没表意,云贞又是个内敛的。素文不说,必定是老二嘱咐过,那心眼儿多的,怕你要知道了,我也就知道了,万一阻了他好事呢?” 兰芝道:“云姑娘很好啊,怎么老爷不同意,那承影打算怎么办?” 蒋钰哼了一声:“能怎么办?闹腾呗,他那脾气,算是跟老爷对上了,就顶他不听话,胆子又大…” 说着,把兰芝手拿到唇边亲了一下,笑说道:“哪像我,当年爹一说亲事订下陆家大姐,我立马就应了,再没二话!” 兰芝噗嗤儿一下笑了:“行了你,还说呢!那也得看什么事。你当年闹脾气的时候你忘了?不让去京科考,怎么都不行,都闹到汴京去了!” 蒋钰就不说话了,默然待了半晌,望空笑了笑,叹息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你当不上诰命夫人,可怪我么?” 兰芝笑嗔道:“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管你要诰命了?”一边给丈夫捏肩膀,口里喃喃地道:“我只愿意你开心,万事都由你罢了。” 却说这日,蒋钰在书院和父亲议论家事,看老头心情不错,便说:“我看二弟这两天不快活,话也少了,饮食也减了,做事时人也恍恍惚惚的……” 蒋毅哼了一声:“你不要理他!这个混账,竟学会给父母摆脸色了!还是少教训,我这几天不愿意生气,等过完年再说的。” 蒋钰笑了笑,又道:“承影看着是佻达了些,骨子里却是重情重义的,他用情深,想必已经和云贞表白过了。知子莫若父,爹还不知他的性子么,这一关过不了,往后还不知闹出什么事来。” 蒋毅皱起眉头:“还能由得他了?年轻人不明事理,等以后他就懂了,这都是为了他好!管教多,还不是期望他以后有出息?前两日虞先生也帮他说话,当面就说我偏心,说对他太严苛了,这可好,更纵着他了,越来越放肆!哪天得好好规矩规矩才行!” 蒋钰一下笑了,道:“在旁人眼里,父亲对二弟是严厉了些。” 蒋毅叹了口气:“他都是小时候,你祖母宠惯,老人家晚年溺爱孩子,也是说不得,养成他浮躁顽劣的性子,不管的严些怎么成!” 蒋钰看了看父亲,道:“别人怎么看也罢了,就怕二弟自己也这么想,觉着父亲不喜欢他,不疼他这儿子。”蒋毅听说这话,一时无语。 蒋钰又道:“承影的亲事,我知道父亲想给他找个官宦家女儿,到时有岳家帮扶,朝中根基稳固些。若是和云贞在一起,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蒋毅思忖片刻,开言道:“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云贞是个好姑娘,相貌才情都没说的,只是她从小在太公身边长大,四处行走惯了,又有本领,两个若在一处,恐怕铭儿什么都要为她想,自己的事反放在第二位了……将来也未必能和睦。” 蒋钰道:“爹说的也是实情,可是人生一世,夫妻之情还是十分要紧的缘分。如今二弟爱慕云姑娘,声言非她不娶,我看不是一时的。要是硬把这事压下去,不遂他心愿,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开心,万一再出些别的事,就更不好收拾了……云贞是太公带大的,再怎么,不至太出格了……总归这件事关系承影一世的欢喜,父亲还须细想。” 蒋毅默然良久,道:“你母亲也这么说,且容我再想想吧。” 过了两日,蒋铭一早到上房请安。蒋毅板着脸吩咐:“待会儿你到我书房来一下。” 蒋铭一怔,却见母亲飞速递过一个喜悦眼神,不由心里一跳,想:“莫不是同意了?” 回头到书院,进屋来,只见大哥也在一旁坐着。作揖行礼,当地站着。蒋毅开口就说:“向云家提亲的事我答应你了,等送素文去应天时,我给太公写信你带上。” 蒋铭乍听这话,喜的不知说什么好,腿一软,跪倒磕了个头:“谢谢爹!” 蒋毅依旧沉着脸:“我是答应了,可要是人家不愿意,或是周家,或是云家,推拦这门亲事,到时候可不许你再闹!”又道:“还有,亲事订了,也得科考之后再完婚,这两年你须得以读书为重!” 蒋铭心花怒放,高兴得几乎流下泪来,应道:“儿子都知道了!” 蒋毅见他喜不自胜的样儿,心里也觉欢喜,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是谁说的,你爹要拿亲事攀附权贵的?” 蒋铭陪笑道:“是儿子无知,说错话了,爹您大人大量,原宥了儿子吧。”蒋毅瞪了他一眼,笑了笑,便罢了。 蒋铭在哥哥身边坐下。蒋毅向大儿子道:“你接着说,那个丫头的家人,牵连上什么案子了?” 原来陈升和顾秀才回来了,述说来安县的案子,竟是非同小可,蒋钰特来向父亲说知。 蒋钰道:“现查出来,案犯身上的古鼎,是八年前平江县府库失盗的东西,这么多年查不着,一直记录在案的。” 蒋毅疑道:“是那年平江府库失火的案么?”蒋钰点头道:“是,刚开始以为是失火,后来银子、东西不见了,才知是失盗。我屋里丫头菱歌,她爹陈县令,当年就是因为这件案子罢官抄家的。”蒋毅点头:“这事儿我记得,你接着说。” 蒋钰:“这次捉拿的两个案犯,男的三十岁,女的二十出头,从东京汴梁过来的。”压低声音道:“两个都是京东东路转运使秦助府上的逃奴。” 蒋毅和蒋铭都听得一惊。蒋铭道:“既是逃奴,就是在主家偷的东西了?”蒋钰道:“正是。”蒋铭愕然,和父亲对看了一眼,道:“这事儿大了!” 蒋钰道:“是,听说朝廷已有动作,如今秦家已被监控,不得随意出入了。” 蒋铭问:“这是汴京的案子,怎么把采蘋男人牵连进去了?” 蒋钰笑了笑:“本来是没他什么事,叫去只是问问。谁知到了衙门,有人举发他店里卖假古鼎,就和这个案子掺和在一块了。顾先生说,刘县尹也知道他是冤枉的,案犯一总审问关押,忙着顾那件大案子,懒得管他。既是咱家门下人,答应把他摘出来,准赎,我刚叫人陪采蘋回去筹钱了。” 蒋毅思忖说道:“这才几天功夫,朝廷反应这么快,说明事情不是从这边物件上起的,是从京里人事上起的,抓逃奴也不是偶然,早就寻踪码迹了。” 蒋钰道:“爹说的正是,秦家这案子,小不了。既然已经封控,接着就是抄捡,人事物品、来往书札,都要查,还不知查到什么,不知要牵扯多少人。” 蒋毅沉吟道:“虽然咱们跟秦家没甚来往,也要警醒些,听着各方消息。”蒋钰应喏了。如此这般,父子三人议论了一场,后来秦家这案子果然是惊天大案,牵涉甚广,留待后续再表。 采蘋的丈夫张万里判罪纳赎,将家里钱财使了干净,刚抖落出一条命来。后来将房产也变卖了,在金陵城边买了一处小房子,做个小本生意过活。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73章 (上) 【伙伴戏嬉蹴鞠场】 上回说到蒋毅应允了向周太公提亲, 蒋铭欢天喜地,全家都为他高兴,此情暂且不表。 话分两头,却说宋州真源县陆家, 东院这边, 年前新买了两个丫头, 一个大丫头取名金莺, 服侍陆母,一个小的才十三岁, 叫杏儿, 派给了叶衡支应。叶衡就带她学做屋里洒扫,哄秀儿玩耍。 另有夫妻两口儿, 是陆玄生意上朋友荐来的,因他先前主家败落了,没了去处。男的叫来庆,二十五六岁,身强力壮, 媳妇叫惠香, 生的五短身材, 白净脸,见人话不多。陆玄见两个样貌朴实干净,手脚利落,便收了靠身文书, 把原来老张头住的两间偏厦给他俩居住。老张头年岁大了, 搬去东南角厢房和来福住一块, 好让小厮夜里照应他。 那惠香造得一手好汤水,就教在厨房上灶。自此叶妈只陪着陆母起坐, 不做粗使活计了。陆母吩咐,丫头小厮都唤她作叶妈妈,把叶衡唤作衡姑娘。 再说西院,文权和菊芳生了个女儿,那小孩子不知怎地睡颠倒了,白日里睡着不醒,夜里却总是哭闹,搅得全家不能安眠。菊芳本是在富庶人家长大的,打小娇养惯了,自己还是小孩子心性,忽然间做了母亲,手足无措,孩子一哭,她先焦躁起来,催促责怨奶娘,和丈夫耷拉脸子,两口子三天两头闹气。 文权是纨绔性儿,哪里理会得这个,烦的不了。就惦着往宋州铺子跑,说是去照应买卖,其实是躲清静。菊芳拘不住他,免不了啼哭埋怨。陆婶弹压不住,又怕廷玺烦恼,只是骂儿子……乱了一阵,文权学乖了,每次从外头回来,买些吃喝穿戴的给老婆,小心贴服,下气哄着她。小两口儿面上消停了些。廷玺和陆婶听不见吵闹,便觉省心。 菊芳看东院新添了不少人手,想再雇一个奶娘,撺掇文权跟娘说了。陆婶嗔道:“那怎么行?两个人干一样事,还不互相攀靠?到时候更乱了!” 把春燕和奶娘叫去跟前说了一通,又把自己房里丫头巧鹃指派过来,在文权屋外伺候。菊芳也就不吭声了。 过年时,自然也是喜气洋洋,忙忙碌碌,扫尘送旧,爆竹迎新。大年初一这天,大小上下穿戴一新,依次拜年。镇上相熟的都来拜望,陆家兄弟也出门拜客,到处饮酒聚宴,掷骰推牌…… 陆家两院中间墙上开有一扇小门,平时陆母总叫关着的,只偶尔和陆婶、叶妈过来过去才打开。过年期间就总开着,内眷往来,都从这小门走。 且说初二这日,陆玄去张家营子看望岳父王先生。命来福牵马出来,带上年礼,另又雇一乘轿,让叶衡领着秀儿一起去,给她姥爷拜年。陆母拦阻道:“你去那边,不过站一站就回了,让杏儿跟你走一趟罢。留下衡丫头在家,我还有事使她。” 陆玄应了,一众出门。陆青送哥哥到门口,陆玄嘱咐:“大过年的,你别总往外跑了!好好在家待着,陪大人说说话。” 陆青本想出去玩,听哥哥这话,有过上回教训了,只得耐着性儿,到上房屋里坐着。陆母叫他把账簿子从柜橱找出来,摆在炕桌上,让叶衡把一条一条账目念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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