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一手搂着她,一手捏着柔弱无骨的小手,看她落泪的模样,一边心疼,一边又觉得好笑。 只因霁明柔这人奇怪,平常看着温温柔柔的,越是伤心的哭起来,脸色越是端正,非得板着脸哭,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让人看了哭笑不得,颇为滑稽。 算她识相,还知道用示弱服软这种方式来哄他,看在她还算乖的份上,这次他就姑且饶过她了。 ...... 这头,燕珏还想着再问问阿姊的意思,要不要换个地方住,离皇兄远些。 谁知第二天一觉醒来,诶!皇兄他又温和起来了?与随行朝臣议事时,燕珏做错了些事,皇兄居然都没骂他! 燕珏顿时觉得他是圣心在握,又挺直腰板了。 然后立马忘了要霁明柔换地方住这回事。 魏王殿下吃喝不愁的在船上过了几天悠闲日子,直到官船再次靠岸修整这日,他接到了宫中传出来的密信。 虽是宫中来信,但却不是燕璃送来的,派人送信的人,是珍宁。 珍宁是阿姊的人,曾经的心腹婢女,故而燕珏在知晓信中内容时,便急匆匆的去找了霁明柔。 信上说,燕珵出事了。 御史台的人接到秘密上书,说是被废的宴王无旨回京,藏匿与魏王府之中,御史台和大理寺接到上书,自然是不能不管,故而请了晋王调令,连夜带人去了魏王府抓人,哪知一个晚上搜下来,魏王府上下空空,根本没有燕珵的影子。 找寻多日无果,这才歇了旗鼓。 燕珵身为被流放的废王,私自进京不是小事,按律当斩。 但好在没抓到人,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定不了罪。 但苏家得了燕珵回京的消息,自是不肯放过他,大理寺收兵之后,苏家依旧派人私下抓捕。 就在送信来的前日,珍宁得到消息,听说苏家找到了燕珵藏身之地,将人抓了起来。 燕珵私自回京在先,苏家就算是找到人杀了,再矢口否认,朝廷也没法治苏家的罪。 不过,珍宁被燕璃看管起来,怎么还会把信送出来? 霁明柔心有疑虑,可她认得珍宁的字迹,熟悉珍宁遣词用句的风格,所以她能断定,这信,必是珍宁亲笔所写。 正是因为如此,霁明柔才心急如焚的冲进了燕珩的屋内。 珍宁都已送信过来,那燕珩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他没对她说过,就说明这件事是真的,所以燕珩才瞒着! 霁明柔将密信拍在燕珩书案上,两人对视良久,燕珩这才松口。 “这事,没有你想的那般严重,大理寺确实搜寻了魏王府,但是没人寻到阿珵踪迹,魏王府中暗卫不少,有他们护着,你不必为阿珵的安危担忧。”燕珩如实道。 “可是珍宁在信中说,阿珵已经被苏家寻到...” 霁明柔将信递给燕珩看,担忧不已。 燕珩蹙眉看完信,道:“我这边没有阿珵被抓起的消息,皇家暗卫送消息的速度极快,从未出错,既然没说,就是没有这事,你且宽心,阿珵必不会有事。” “我无法宽心,这信确实是珍宁亲手所写,我能分辨得出,你说阿珵没事,可这信上说阿珵危在旦夕!”霁明柔抓住燕珩的袖口,乞求道:“我知道皇家暗卫可信,但我实在不敢拿阿珵的性命去赌,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燕珩,我求你,你去救救阿珵吧...”霁明柔一边拽着燕珩的袖口,一边往下跪。 已然是顾不得什么了。 燕珩扶住霁明柔,面色凝重,“明柔,阿珵也是我弟弟,我不会拿他的安危冒险,你要相信我。” “我信你,我就是,就是害怕...” “罢了。”燕珩妥协,轻声说:“我这就让燕珏领一队禁军回去,日夜兼程,必保阿珵无恙。” 官船的下一站就是江南,路程已经不远了。 南骁知陛下旨意,派一半禁军护送魏王回京,他当即开口相劝,不赞同这个举动,他不觉得皇家暗卫的消息会逊色与于一个内廷女官,定是那女官消息有误,或是故意传了假消息,混淆视听。 官船上此时抽走一半人手,那接下来的路程上,陛下的安危将会受到极大威胁,毕竟北狄余孽还没有尽数铲除,一直潜伏在大燕境中。 南骁说了利害,但燕珩听后却依旧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最终还是让魏王殿下带着一半人手回京去了。 “安心,阿珵不会有事的。”燕珩握住霁明柔的手,安慰道。 霁明柔恨不得跟燕珏一起回去,但她不能,她必须要跟着燕珩去江南,找到当年存活下来的那个女子,找到能证明阿珵清白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让阿珵光明正大的走在京都街上,不再躲躲藏藏。 阿珵出事的消息对于霁明柔来说,比她自己出事还要重要,夜里右下起了暴雨,船舱飘摇难行,只能暂时停靠在岸边,待雨过天晴,再继续向前。 又是一阵惊雷船舱晃动不已,桌上的茶杯滚落在地,碎裂声在屋中响起。 霁明柔本就满腹心事,这下子就更是睡不着了,睁眼看着床榻边的帘缦飘动,惊惧难眠。 “吱呀”一声,是屋门被推开的声音。 挺拔的身影披着月光进来,径直走到床边。 霁明柔知道来的是谁,没有起身,定身愣神,眼中没有神采。 来人退下身上披着的外衫,与她的衣裙搭在一处,然后从她手中扣下了被子的一角,就这样钻了进来,把她挤到了里面。 屋里静悄悄的,所以布料之间的摩擦在夜里就格外明显。 屋中昏暗无光,霁明柔看不清燕珩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掌下温热,他的身子也是热的,一靠近就有些驱散了霁明柔身上的寒冷。 作者有话说: 等我写完正文再来改改,总觉得这章不是很满意
第54章 刺客 ◎在这等朕回来◎ 空中雷声一下接着一下, 冷风夹杂雨水,使得船舱内的温度骤降,就算是把整个人裹在被子里, 也暖不了周身寒冷。 夜中难眠,霁明柔本没有一丝睡意, 谁知燕珩大半夜的摸过来,跟个登徒子一样,但他身上如暖炉,缓解了她身上的寒意, 困意来袭, 没多久就睡去了。 霁明柔是背对着燕珩的,燕珩这个角度看她, 只能看见她的后脖颈和闭目平静的眉眼,他轻轻唤了她一声,又轻轻碰了下她的指尖。 她呼吸平稳, 睫毛动都没动一下, 看来是真是睡着了。 燕珩知道霁明柔畏冷,又担心今日燕珵出事的消息困扰她,怕她晚上乱想才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刚躺下没多久她就睡了。 看她睡得安安稳稳的模样,应是没做什么噩梦。 没看出来她心还挺宽的。 ...... 船上的禁军少了一半,南骁只能临时派一人下去,拿着燕珩给的调令去水路边最近的州府,将临近州府最精锐的士兵调出, 再坐船往这里赶, 速度快的话, 应不会出什么乱子。 但, 似乎是有些来不及了... 南骁站在船帆下面,一只手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眼睛巡视着岸边两侧的高山。 风声过境,吹得山林树木沙沙作响,放眼看去,还是一片安然模样。 南骁吩咐禁军加强船上巡逻,都打起精神,然后便向船舱内走去。 “如陛下所料。”南骁并未多言,毕竟燕珩早已猜到了外面的情景。 燕珩偏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青山,放下手中的狼毫笔,随南骁一同往外面走去。 他今日着装与往日不同,并非宽袖繁复的帝袍,而是与南骁的日常穿的衣衫相似,都是行动极为方便迅捷的那类。 他安于室内,就无法引出暗中的人,只有他走出去,显于人前,才能引蛇出洞。 另一头,福安早已封了陛下圣旨,将船上所有的官员和宫人都带到了船舱中间的堂屋中,有几个身手极好的禁军守在屋外,将里面的人保护起来。 这屋子虽然不小,但也是勉勉强强的将这些人都装下。 看这个阵仗,屋中的人大多都猜到了什么,故而都配合着禁军挨个人搜查的动作,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但这其中,没有霁明柔。 霁明柔待在一个特别不起眼的角落里,这个隔间设计巧妙,一行一过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个小门。 燕珩将她推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外面出了事。 “你把我藏在这,那你呢?” 最应该被藏起来的,不就应该是燕珩自己吗? 霁明柔看着燕珩身上与禁军几乎差不多的衣衫和图样,就猜到了他要去做什么。 “一国之君的安危,关系着整个大燕的民生,你若出了什么意外,朝野都会动荡,已收服的外族也会趁机起乱。”霁明柔站在隔间里,将要出去的燕珩拽住,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想放开,“谁出去都行,独独是你,你不能...” “大燕没有朕,还有拿得起朝野的晋王,江山依旧如故,但今日南骁身边没有我,官船就多了一分血流成河的风险,无论奴仆士兵,均是臣民。” 燕珩松开霁明柔的手,从隔间里退出去,缓缓关上门。 现在是动手最好的时机,官船靠近岸边,离南骁派人调兵的州府最近,而且两边都是茂密青山,此次不求将逆贼尽数斩杀,只要船上众人平安就好。 若打不过,有青山遮掩,他们还能跑。 “是不是那封信有问题?”霁明柔此时也意识到那封信来的巧合,细细想来,有很多不合理的之处,只是她那时太过慌乱,从而埋没了理智。 “不要多想,在这等朕回来,这扇门打开之前,你莫要出来。” 霁明柔凝着燕珩坚定的眉眼,终是松开了堵着门框的手,看着燕珩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门窗挡不住外面厮杀的声音,霁明柔靠坐在角落,听着耳边一串刀剑相交碰撞的声响,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她咬着后槽牙,觉着心都揪成了一团。 甲板上,血流成河。 禁军们都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何况还有南骁提前警醒,故而今日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甲板上看守,故而这些刺客从水面钻出来时,他们没有什么惊诧,纷纷迎面而上,纵然对面人多,但也井井有条。 陛下都提剑在侧,他们还有什么怕的呢!在士兵心中,这是在战场的战神,也是带领大燕走到盛世的帝王,哪怕是为君而死,都是光宗耀祖的事了。 整整一个时辰,他们终于将所有刺客斩杀于刀下,禁军中也有伤亡,但好在人数不多,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 刺客中有两个活口被禁军捉住,燕珩让人将这两个人压下去看管,然后才转身去看了一眼南骁肩上的伤口。 南骁肩膀上的伤流了不少血,但他脸色依旧坚毅,看不出任何痛意,燕珩撕下南骁肩膀上的布料,看了会,然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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