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盖了厚厚一大层绿叶蔬菜。 她喜欢吃草,只两片不够。 施云琳看了亓山狼一眼,用筷子压青菜进面汤,沾了汤水,沉默吃起来。 施云琳和亓山狼回长青巷的时候,沈檀溪带着又绿才走到思鸿寺。这条路实在是太远,纵使天寒,沈檀溪走了这么久的路,额角也沁出些细密的汗珠来,皙白的脸颊红扑扑的。 她刚走到思鸿寺的门口,就见靖勇王从寺里出来。 前两日的箭伤有些严重,几乎贯穿了靖勇王的身体。今日又奔波了些,靖勇王身上开始疲乏,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他理应卧床休养,只是出了刺杀的事情,他担忧母妃的安危。 皇贵妃频繁地来思鸿寺,绝对不会因为一次的刺杀再也不来。靖勇王不得不操心,加派了人手,暗中在思鸿寺做保护。 “对了,别让皇贵妃知晓。”靖勇王侧首纷纷近侍。若是让母妃知道他暗中派了保护人手,她恐怕又要眼露嫌恶。 就连亲儿子的保护,对皇贵妃来说都是一件恶心事。毕竟对皇贵妃来说,齐嘉恕的存在就是一件恶心透顶的事情。 靖勇王转回头,就看见迎面走来的沈檀溪。他挑了挑眉,疲态淡去,笑道:“说了路途远送你一程你不愿,本王回府一趟再过来事情都已办妥,你才走过来啊——” 他拉长尾音,目光落在沈檀溪潮湿染红的脸颊。 沈檀溪毕恭毕敬地屈膝行了礼,恭敬道:“不敢劳烦殿下。” 沈檀溪始终没有抬头,颔首低眉地经过靖勇王,走进寺中。 小和尚迎上她:“今日要下大雪又是小年,还以为女施主不来了。” “不会不来的。”沈檀溪柔柔一笑,走到长案后,执笔抄写祝祷文。 靖勇王站在门外望着她认真誊写的身影,如雾婀娜,又如云端庄。靖勇王若有所思地低头,捻了捻指上的扳指。 沈檀溪低头轻轻吹干纸上的墨迹,将其折起,放进平安灯里。她起身,捧着平安灯,走到一旁的灯墙,一手提裙登梯,一手仔细护着平安灯,将其放在架子最高层。 一盏又一盏平安灯密密麻麻摆在架子上,代表着一个又一个祈愿。 沈檀溪望着柔亮的平安灯,眸光一片温柔。 ——愿夫君无伤无病,早日得救,也早日团聚。 沈檀溪回到长青巷的时候,还没到傍晚,天幕已经昏沉沉,似乎在酝酿一场随时都能降落的大雪。 付文丹对她招招手,慈声:“檀溪去歇一歇,一会儿咱们一起蒸糕。” 倒不是给沈檀溪派活儿,而是年节的时候家人们聚在一起弄吃食是温馨热闹的习惯。 “好。”沈檀溪笑着点头。这么快就要过年了。她希望来年的小年、除夕都能和周泽明在一起过。不,是日后的每一年每一个年节,都要和他在一起。 亓帝这两日不太舒服,今日昏昏沉沉睡了大半日,快傍晚才睡醒。他睡时,宫人不敢打扰,见他醒了,赶忙躬着腰进去将亓山狼“越狱”这事禀了。 “岂有此理!”亓帝大怒,愤怒地拍着身侧的床板。 刘公公低着头,不敢吱声。 “马上就要过年,借着除夕新岁,自会放他出去。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走了?把天牢当成什么地方?把孤当什么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嚣张至极!” “是是是……陛下您消消气,气大伤身呐!”刘公公赶忙劝。 “怎么能不气?”亓帝坐在床上不停喘着粗气。“先是揍了孤的皇太子,如今又欺辱了孤的皇后,明日呢?明日岂不是要骑在孤的头顶拉屎!” 刘公公赶忙劝:“不会的不会的……这……都是事出有因。陛下不是说了吗?暂时还用得着他,先让他嚣张着,日后再收拾也不迟拿!” 亓帝这才稍微消了气,人是不能重新抓进天牢了,但是总要走个过场,不能埋没了皇家的脸面! “你说,将他召进宫来臭骂一顿,他能听懂吗?” 刘公公低着头,一双小眼珠子转来转去,大脑飞快运转揣摩圣意,道:“亓山狼天生语言蠢笨,必是听不懂。” 亓帝点头,道:“把宿羽叫进宫!” 于是,正在家中准备美滋滋过小年的宿羽被召见宫中,代替亓山狼,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臭骂。 宿羽低着头恭听圣骂。无奈地心道前几日为亓山狼担心的自己,简直吃饱了撑的。 而宿羽代替亓山狼被臭骂的时候,亓山狼正站在浴室里,皱眉看着装满热水的浴桶。 施云琳觉得他在牢里待了好几天,回来第一件事就应该好好洗个热水澡,不仅是洗洗尘土,也洗一洗晦气。 可是亓山狼从来没用过浴桶这玩意儿,他喜欢凉快的潭水。有时候离亓山太远,他也只是用凉水往身上浇洗。 施云琳从外面进来,有些意外亓山狼还站在那里。她手里捧着一套白色的寝衣。她将寝衣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说:“这是我父亲的衣裳,今晚你先穿这个。” 她又赶忙补了一句:“是为了新年刚裁的新衣裳,我父亲没有穿过的。” 亓山狼不说话盯着施云琳看了一会儿,才三两下扯去身上的衣物,大长腿一迈,跨进浴桶。他人长得高大坐进浴桶里,长腿放不开,胳膊也没地方放。热水不够爽,让他心烦地皱眉。 施云琳走到一旁,拧了帕子,拿着上次买的剃须窄刀朝亓山狼走过来。 这次不用锋利的匕首,用剃须专用的窄刀,让施云琳觉得应该不会再划伤亓山狼。不过她还是万分小心,她立在桶外弯着腰凑到亓山狼面前,谨慎地为他剃须。 他下半张脸上青色的胡茬时常弄红施云琳的肌肤不说,总让他的面容瞧上去更凶一些。 施云琳专注地一点一点去剃,直到剃完,真的没有再划伤亓山狼。她专注的眉眼瞬间绽出绚灿满足的笑容来。 亓山狼盯着她,忽然伸手握住她的细腰,将人拎进浴桶来。施云琳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在激起的巨大水花中,她已经坐在了亓山狼的腿上。 当亓山狼去扯施云琳衣裳时,施云琳下意识将手抵在亓山狼的胸前推。浴桶装一个亓山狼已经十分紧迫,何况再装进一个施云琳。她伸手去推的手臂都伸不直,而是贴在亓山狼的胸膛。 水珠溅到脸上,施云琳眯起眼睛,用手背去擦。 施云琳知道痛苦的事情又要来了。 施云琳甚至想,亓山狼对她虽好,可若他是个太监就更好了。
第38章 038 水面归于平静, 挂在桶壁上的水珠缓慢地滴落,划出破碎的痕迹。 施云琳趴在亓山狼的胸膛,细指攀着亓山狼的臂膀。她合眼拧眉, 蹙起的眉心浮现几许痛苦之色。桶里的水溅出去不少,只剩了一半, 堪堪没过施云琳和亓山狼的腰部以上。水珠沿着施云琳的雪背慢慢缓落, 融于水中。 浴桶里的水也已经凉了。施云琳开始觉得有一点冷。当亓山狼握着她的腰, 想要将她转个方向的时候,扯动桶内平静的水面,变凉的水流撞擦着施云琳的腰身,凉意瞬间在施云琳的腰间钻进去。 施云琳打了个哆嗦,没如亓山狼的愿,一手握着浴桶桶沿,一手用力抵在亓山狼的胸口, 皱眉凶声:“不了!” 以前她几乎每一次都会哭唧唧地央求不要, 这还是她第一次带着一点凶的口吻说不要。 亓山狼手上的动作一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而后他搭在施云琳后腰的手向后挪了些, 手掌撑住她的后腰, 带着她一起在水中站起身。 顿时周围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先前还只是温柔流淌的水珠儿开始变得欢快地跳跃起来,沿着施云琳柔致的曲线快速向下掉落。施云琳觉得更冷, 手臂环过亓山狼的窄腰, 更用力地去抱紧他, 汲取温暖。 亓山狼的手臂垂在身侧,碰也没碰施云琳。他垂眼盯着施云琳, 说:“如果不要,就不要抱我。” 施云琳怔了一下, 赶忙松了手向后小退了半步。水里站不稳,她后腿贴在湿漉的桶壁,一个重心不稳就要从浴桶跌出去。亓山狼这才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施云琳没有跌出桶外,却重重撞进亓山狼的怀里。她慌忙间再次抱住亓山狼的腰身,重新站稳。 施云琳额头撞在亓山狼坚硬的胸膛,有一点疼。她隐约听见亓山狼叹了口气。 说了不要抱他。她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亓山狼弯腰,手臂探过施云琳的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他跨出浴桶,抱着施云琳,连件衣裳也不披,踢开浴室的门,跨进隔壁的寝屋,直接将施云琳扔到床上去。 没有擦去水渍的身子陷进锦被里,水痕立刻在丝绸绣纹上晕染开。 看着亓山狼逼近,施云琳微微睁大了眼睛,又变成央:“不要了,都已经四……” 施云琳趴在枕头上哭,她心里非常的自责很后悔!她就不应该担心这头野狼,更不应该一时脑子抽风去天牢看他,还给他带吃的! 她心里被巨大的后悔淹没,怪自己一时心软,自作自受。 呜呜。 他下次再坐牢,她一定不去看望他了!他做一辈子的牢才好! 冬日日短夜长,落日很快沉到群山之后。今日是小年,晚膳比往日要丰盛许多,纵在这座小院里不能像以前那样隆重,付文丹还是和柳嬷嬷一起弄出来十道菜,讲究一个十全十美。 早就过了往日用晚膳的时候,天色越来越暗。可是膳桌上还是空空,那十道精心准备的菜肴都还在厨房,或温在锅里,或用碗碟一层层盖着保温。 亓山狼和施云琳一直没出来,施彦同便没让开膳。 施璟坐在檐下,手里颠着几个石子儿玩。他抬头望向沈檀溪,问:“姐姐和姐夫是睡着了吗?要不要去喊他们?” 沈檀溪摇摇头。 施彦同站在庭院里的树下,望着枝头的枯叶走神。施砚年从屋里出来,臂弯里挂着件棉衣。 “父亲,有些冷了。”他将手里的棉衣展开披在父亲身上。 施彦同叹了口气,道:“今日的残喘,代价实在严重。砚年,云琳是我最小的女儿,从小伶俐懂事,我最喜欢她。在她还小的时候,我就开始舍不得她日后出嫁,怕她受欺负。总想着日后一定千挑万选找一个最能善待她的男人。” 施彦同眉头紧皱。显然亓山狼不是温柔体贴的人。他甚至连人都不算。 施砚年苦笑。紧闭的房门里在发生什么,他隐隐猜到了。心里痛得快要麻木了,可他还是要安慰别人:“父亲,所有牺牲都会有收获。我们不会一直是阶下囚。我们总有一天会杀回去,到时候再接云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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