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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过了一会儿, 阿衍唤够了, 像只小猫般伏在萧悲迟膝头, “……今晚娘亲会和爹爹一起睡吗？” 独孤遥老脸一红，接着就听见萧悲迟坦然道：“自然是会的。” 小家伙睁大眼睛, “阿衍可以和娘亲爹爹一起睡吗？” 没想到，萧悲迟温柔却不容置疑地拒绝了, “这个不行。” 独孤遥闻言挑眉，颇为好笑地看了眼身边正襟危坐的萧悲迟，悄悄戳他的手臂。 萧悲迟转过头, 顺势拢过她的手, 放在掌心慢慢把玩，一边一本正经地对阿衍道： “爹爹和娘亲今晚有正事要做。” 阿衍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 却还是乖乖点头，“……好嘛。” “……也不是每个晚上都忙。”独孤遥连忙安慰, “不忙的时候你就过来睡。” 说完她就后悔了。 萧悲迟冰凉的指尖顿了顿，接着，他似笑非笑地转过头，“还有不忙的时候，嗯？不忙的时候，遥遥想做什么？” “张弛有度，张弛有度。”独孤遥连忙道，带点讨好地去挠他的掌心，“不能竭泽而渔，是吧。” 萧悲迟却模棱两可地回复道：“在理。今晚就看看，这个度在哪里。” 听出来言下之意的独孤遥：“……” 两个人在这打哑谜，阿衍看看独孤遥，又看看萧悲迟，没听懂。于是好奇开口道： “娘亲和爹爹要捞鱼，怎么能晚上捞呢？” 独孤遥正喝茶，闻言半口茶水都喷了出来：“什，什么？” “鱼塘里面有那么多鱼。”阿衍还在奶声奶气地分析，“娘亲和爹爹要是去捞，还不得捞个三天三夜？” 独孤遥被儿子惊天动地的发言呛得喘不上气。萧悲迟从婢女手里接过丝绢为她擦着水渍，一边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竭泽而渔是个比喻，等你学会批奏折，就懂了。爹爹还要和娘亲议事，天色不早，爹爹先带你回去睡觉。” 阿衍一知半解地“哦”了一声。小家伙也确实困了，听到萧悲迟说睡觉，张嘴打了个呵欠，把脸埋进萧悲迟的胸口，含糊道：“那阿衍今晚要听雪山的故事……” 萧悲迟笑起来，温声答应。 他抱着阿衍起身，独孤遥要去扶他，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萧悲迟微微侧头，旋即，一个冰凉的吻落在她的耳畔。 === 次日寅时。 独孤遥只睡了一个时辰，就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了。 事实证明萧悲迟是一个没有度的人，平时看着像是不可亵渎的神仙，动情的时候却蛮横霸道，带着野兽般的占有欲。 独孤遥浑身酸痛，懒得睁眼，伸出手想推一把身边的萧悲迟，却摸了个空。 只好不情愿地坐起身，唤来内侍：“外头怎么回事？” “是，是岑将军，似乎和岑姑娘起了冲突。大汗不在，没人敢拉架。” 怎么又吵架。独孤遥听得头痛，接过婢女递上来的茶水润了润嗓子，随口道：“你们大汗呢？” 依稀记得睡着前，萧悲迟倾身为她盖好被子。独孤遥那时候累得迷迷糊糊，胡乱拉着他的手亲了一口，翻个身就沉沉睡去，后面又发生什么，就再一无所知。 “大汗……大汗回王都了。” 独孤遥立刻彻底清醒过来，“啊？” 内侍忙道：“是因着和殿下的婚事，诸事都需提上日程了。大汗怕殿下忧心，特意嘱咐奴才转告殿下，去去就回，不会太久。三国和议之事，自有岑将军负责。” 岑云夜的能力，独孤遥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萧悲迟怎么如此心急，一刻都耽搁不得，仿佛…… ……仿佛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似的。 独孤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连忙闭上眼强迫自己忘掉。 她抿了抿唇，岔开话题，“那你和本宫说说，岑云夜怎么就和岑嫣吵起来了？” 内侍摇摇头，“奴才不知。只依稀听说，岑小姐去校场的路上遇到了岑将军，两人没说几句，就起了争执。” 独孤遥叹了口气，这是萧悲隼和岑嫣的私事，她不好插手，可横竖也再睡不着，便道：“更衣，去看看小殿下。” 阿衍也才醒不久，睡眼惺忪地坐在床边打瞌，任由宫人摆弄着更衣。看见独孤遥来了，小家伙也只是扑进娘亲怀里，眼睛半眯着又要睡着。 独孤遥抱着阿衍，看内侍给他一件件往身上套衣服。雀金小袄，白狼长袍，珠玉琳琅的配饰……等到全都穿戴完，阿衍的瞌睡也醒了八分。 好看是好看，可独孤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是察合台的郡王仪制？” 内侍愕然抬起头，答道：“回殿下，大汗早就下过令，小殿下一直都是储君规格伺候的。” 独孤遥愣住了。 “储君？”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思绪，却转瞬即逝，没能抓住。还来不及反应，婢女匆匆上前，低声道： “殿下，岑姑娘去王帐了，说是想要见您。” 独孤遥“嗯”了一声，将阿衍交给内侍，起身道：“温上一壶牛乳茶，备几碟点心，本宫马上就到。” 婢女领命下去安排了。阿衍拉了拉独孤遥的衣角，“娘亲，爹爹呢？” “爹爹回帝都了。”独孤遥抬起手，将小男孩乌发上的绿松石额饰摆好，“他有些事情要处理，很快就会回来，嗯？” 阿衍点点头，又问：“娘亲，咱们还回中原吗？” 独孤遥笑起来：“你想回吗？” 阿衍想了想，认真道：“都行，只要能和娘亲、爹爹在一起。” 独孤遥自认为了解儿子，却没想到，阿衍会是这个回答。她的手顿了顿，“娘亲知道了。” 她俯身吻了吻阿衍的额头，“娘亲还有事，你先用膳，不必等娘亲了。” 阿衍点点头。 阿衍的寝帐离萧悲迟的王帐并不远，独孤遥回去时，牛乳茶与点心刚刚摆好，岑嫣冷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端臂坐在檀木几案后，眼神冷得能结冰。 独孤遥扫了一眼几案上的点心，吩咐道：“再拿几盘咸口的上来。” 岑嫣闻声抬起头，看了眼独孤遥，神色缓和几分：“算你还有良心。” 独孤遥在她对面落座，婢女很适时呈上一盏蜂蜜。独孤遥用银匙搅了搅蜂蜜，在岑嫣厌弃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拌进牛乳茶： “听说你和那位吵架了？” 岑嫣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你们两个，现在连路人都算不上，怎么吵起来的呢？” 一提这个，岑嫣更来气了： “他莫名其妙！本来今日约了几个人要去附近的市集逛一逛，临走时却被他拦下了，说什么都不肯让我走。” 独孤遥蹙眉，“没有理由吗？” 岑嫣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没有！” “那最后你们怎么解决的？” “没解决。”岑嫣简短道，“他命人用铁棘将四个出口都封住了。于是我来找你，赶紧下令把这些碍事东西移开。这是你的地盘，岑云夜再怎么嚣张，也得听你的话。” 独孤遥沉默了一下，招手唤来亲侍，“请岑将军过来。” 岑云夜很快就过来了，还是像往日那样笑嘻嘻地：“殿下？” 看见他这副嬉皮笑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岑嫣更生气了。她用力将茶盏掼在桌案上，冷哼一声。 岑云夜看了岑嫣一眼，苍色的眸子中有情绪很快一闪而过。 “你们两个的事情，本宫不该插手的。”独孤遥斟酌着开口，“但是岑将军，把出口拦住到底不是个办法。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家沉将军就该练兵回来了，这样子他进不来。” 岑云夜态度好到是很好，立刻埋下头行礼：“情急之下，请殿下谅解，臣这就下令移开。” 他抬手示意亲卫过来，吩咐两句，亲卫领命下去了。 看事情解决，岑嫣眉眼间的怒意稍稍消退，正欲起身，岑云夜又开口了：“不过……” 他抬起头，话锋一转，“……岑姑娘还是不能去市集。” “你这个人莫名其妙！”岑嫣终于忍无可忍，“我去市集，殿下都没拦着，关你什么事？” “市集太乱。”岑云夜不急不躁，岑嫣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他总是那个好好先生的态度，“去了不安全。” “膳房采买的下人日日都去，哪里不安全？” 独孤遥也转头看着岑云夜。 “如今和谈接近尾声，封陵未能得偿所愿，必定增派不少人手在附近。”岑云夜悠悠道，“算着，就快要起冲突了。” 他还是一副闲谈的态度，语气却很笃定。岑嫣也察觉出不对，她稍稍放软了几分态度，却还是不肯松口：“那什么时候这个冲突才算过去？” 岑云夜看了岑嫣一眼。 “很快了。” “岑将军说的，”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独孤遥突然开口，“可是三里外忍冬城的市集？” 岑云夜眯起眼，但还是颔首，“正是。殿下有何高见？” 独孤遥拿起银匙，漫不经心地搅动着牛乳茶：“忍冬城是察合台的王土，又离钦察大营遥远。若说封陵想要在这里做手脚，委实不明智。” “所以封陵根本不敢在这里动手！” 岑嫣立刻道，她转向岑云夜，“岑将军，你的借口未免太牵强。” 说着，她就要起身。独孤遥看着岑云夜，后者眼神中终于出现了焦急的神色。她看在眼里，突然道：“嫣嫣，先别走。” 岑嫣不解地转过身：“嗯？” “我突然想起来，阿衍说想去看鹰。”她对岑嫣笑了笑，“你想去吗？” “我……”岑嫣突然停住，她对上独孤遥的视线，抿起唇笑起来，“好啊。” 岑嫣没再说什么，净过手起身走了。 在她离开的一瞬间，岑云夜像是被人卸去全身力气，骤然瘫坐下来。 独孤遥冷冷看着。 “北定王殿下，没有什么想对本宫说的吗？” 她懒得再打哑谜，单刀直入，“王上知道，今日忍冬城会有暴|乱，所以在一直极力阻拦嫣嫣去忍冬城，对不对？” 今日一闹，独孤遥才骤然想起，上一世的这时候，封疆领兵在外，忍冬城曾发生过一起暴|乱。 死者不下百人，传回帝都后震惊朝野，以至于宫中斋戒三日祈福平冤，连各个王府都跟着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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