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这买的是什么呀?”张云葶凑到采荷面前,正要细看祁明乐买的是什么时,却被祁明乐拉走了,“你来的正好,刚好我有事要找你。” 往屋里走的时候,祁明乐又不忘交代:“采荷,你将东西放到桌上就好,等会儿我自己来收拾。” “是。”采荷应了声,将东西按照祁明乐的要求放下了。 祁明乐将张云葶拉进房中,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张云葶才离开。 祁明乐将人送到门口,待张云葶走了之后,她当即折返回来,从那堆东西里找出药膳包,偷偷塞进柜子里之后,又同采荷道:“你去帮我找个煲汤的砂锅和炉子来。” 很快,采荷便将东西寻来了:“少夫人,您要做什么?奴婢帮您吧。” “不用,我自己来,你忙你的去。”这种事,祁明乐不敢假手于人。 见祁明乐坚持,采荷只得退下了。 明乐将侍女们也屏退了,待到廊下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才从怀中掏出药膳包,迅速放进砂锅里,加好水拨弄好炭火之后,便坐在一旁亲自守着炉火。 *** 如今虽已封宝,但宣帝的身子已每况愈下了,前几日,谢沉霜便以太子姜毓之名下令,要京中各衙门的官员轮流值守。随时等候传召。 待张元修回府时,又已是掌灯时节了。 回府后,张元修原本是径自要往书房去的,可刚拐过花园就遇见了苏沁兰。 “母亲。”张元修上前行礼。 苏沁兰手中拿着一捧梅花,见张元修肩上落了夜霜,神色顿时变得心疼起来“这都封宝了,怎么官署还有那么多事?冻坏了吧,快回院里烤烤。” 平常这个时辰,苏沁兰已经歇下了,可今夜她却在这里等他,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好,夜里冷,母亲您也早些回去。”说完之后,张元修没再去前院书房,而是如苏沁兰所愿回了春禾院。 甫一踏进院中,张元修便觉院中灯火暖融,再一抬眸,就见窗上映着一道纤长的人影。 是祁明乐。 从那道影子上来看,她似乎是在看书。 奉墨跟在身后,见张元修突然停下来时,他茫然抬头,正要开口时,被洗砚一个眼刀制止住了。 张元修在原地顿了须臾,才上了台阶掀帘进去。 祁明乐正盘膝坐在榻上看兵书,听见动静,她下意识抬眸,见到一身夜霜的张元修进来时,她先是一愣,旋即笑开:“郎君,你回来了呀。” 平常自己过来时,祁明乐都很惊讶,今夜却难得这般笑靥如花,看的张元修也怔了怔。 “外面很冷吧,先来炭盆这儿烤烤吧。”说话间,祁明乐放下书,从榻上下来趿拉着鞋,让采荷她们端了温水进来。 张元修刚净完手,就见侍女们捧着菜肴进来了。 “你还没用饭?”上次张元修过来,恰好碰见祁明乐在用饭时,他便同祁明乐说过了,他过午不时,让祁明乐以后用晚饭都不必等他了。 “没呢,一个人吃饭不香。” 张元修没想到是这个缘故,遂道:“那你日后可以与母亲或者云葶他们一道用。” “娘喜欢喝粥,云葶喜欢吃面,我喜欢吃肉。” 张元修:“……” “别傻站着,快坐呀。”祁明乐催促着。 张元修只得在桌边落座,侍女正要给张元修摆碗筷时,却被张云修拒绝了:“不必。” 侍女便躬身退下了。结果张元修一转头,就见面前多了一碗汤。 “我……” 张元修刚开口,就被祁明乐打断了。祁明乐知道他要说什么,遂抢先道:“我知道你过午不食,但这汤我炖了一下午了,你好歹也尝一碗嘛。” 张元修:“?!” 今日是什么日子?好端端的,祁明乐怎么突然给他炖汤了?! 张元修心底滑过一抹怪异,但祁明乐双手撑着下颌,眼巴巴盯着他,张元修说不出拒绝的话。 沉默须臾后,他捧起那碗汤,浅尝了一口,眉心猛地一蹙。 “怎么样?好喝么?”祁明乐一脸期待望着他。 张元修勉强咽下,只得违心答:“好喝。” “好喝那你就多喝点。”祁明乐将汤盆里剩余的汤全推到了张元修面前。 张元修:“……” 从此之后,祁明乐就迷上了炖汤,每天三顿,一顿不落的亲自给张元修送去。 她炖的汤味道很奇怪,张元修并不喜欢喝。可每次对上祁明乐期待发亮的眼睛,张元修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被迫全喝了。 连续喝了三日之后,这天夜里,睡到半夜时,张元修突然就被热醒了。 最开始,张元修以为,是屋内放了炭盆的缘故,他将身上的被子掀开了。 可很快,张元修就发现,不是炭盆的问题。他的热是从身体里面传出来的。而睡在张元修身侧的祁明乐毫无察觉,她甚至还将搭在张元修身上的腿蹭了蹭。 这本是祁明乐无意识的动作,但张元修却面色骤变,他几乎是条件反射性,一把攥住了祁明乐那只不安分的脚踝。 触手是姑娘家独有的柔软纤细,以及浸人心皮的凉意,张元修没忍住,指尖在祁明乐的脚踝上划了一下。 睡梦中的祁明乐似是觉得痒,当即便奋力朝前踹了一脚,张元修顿时闷哼一声,他愤然扭头面带薄怒瞪向祁明乐。 而祁明乐毫无察觉,依旧睡的昏天暗地。 张元修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又将目光落在祁明乐的脸上。 这是他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夫人。 身上的热意不断袭来,张元修遵从本心,慢慢朝祁明乐靠了过去。眼看两人已到了呼吸相闻的地步时,祁明乐突然叫了声:“爹。” 张元修瞬间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他迅速拉开与祁明乐的距离,然后翻身坐起来,掀开纱幔便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祁明乐被张元修的动作吵醒了,迷迷糊糊从纱帐里探出脑袋。 张元修头也不回道:“沐浴。” “这个时候沐浴?!”这都快子时了吧。 而且他睡觉之前不是已经沐浴过了吗?怎么又要沐浴?!祁明乐十分不理解,而且刚才张元修的声音里,怎么像是带着深深的怨念?! 但转瞬祁明乐便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她也没再多想,翻个身继续睡了。 两刻钟之后,张元修带着一身水汽回来了。 他撩开纱幔,就见祁明乐抱着被子睡的正香甜。张元修目光幽深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躺了回去。 他前脚刚躺回去,后脚祁明乐立马就黏了过来。 张元修转头,盯着祁明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毫不留情在祁明乐眉心上弹了一下。 “谁?!”原本熟睡的祁明乐瞬间惊醒了。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捂着额头茫然朝四周望了望,见身侧只有睡熟的张元修,祁明乐便以为是她睡懵了,遂又捂着额头,嘟嘟囔囔的躺下了。 在祁明乐的嘟囔声中,张元修心中那股郁闷才逐渐消散。
第29章 生气 一转眼便到了年三十这日。 用过早饭之后, 张家上下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前几日,侍女小厮们已将府里清扫的一尘不染了。如今只剩下装点庭院,更换新的灯笼以及挂桃符等琐事了。 苏沁兰带着双生子兄妹俩, 在府中各处巡逡查看,敲定盆栽桃符的位置等。 街上时不时传来孩童的欢笑声,祁明乐正在房中梳妆。每年除夕夜, 陛下都要在宫中设宴,今年也不例外。 去年祁明乐是与父兄一同进宫赴宴的, 今年却是与张元修一起。 除夕夜宴设在晏清殿,到处锦灯高悬,照的殿中亮如白昼。 已经许久未曾露面的宣帝,今日也难得出现了夜宴上。只是他整个人已是形销骨立, 原本合适的龙袍, 如今穿在身上却是空荡荡的, 但他的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和煦。 今夜叶蓁也来了,正在陪太后说话。 叶蓁前脚刚被废为庶人驱逐出宫,后脚谢沉霜便去叶家求娶,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这既是皇室联合谢沉霜做的一出戏,如今瞧太后与叶蓁母女情深的模样,他们也只能装作看不见。 殿中乐坊司的宫人们正在奏曲起舞,祁明乐对歌舞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全在酒上。 除夕夜宴允许带一名家眷前来, 所以每个桌案上,都放置了两壶酒。一壶是果子酿, 一壶是贡酒清竹酿。 祁明乐不喜欢甜腻的果子酿, 更偏爱清竹酿。 清竹酿味如其名,喝起来有股淡淡的竹香。虽不如栎棠关的酒喝起来够味, 但比上京其他的酒好多了。jsg 可在祁明乐要去斟第三盅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摁在了酒壶上。 “我才喝了两盅。”祁明乐小声道。 张元修将酒壶挪到了自己的另一侧,淡声解释:“母亲他们还在府里等我们用年夜饭。”而且纵然殿中燃有地龙,但御菜呈上来已冷了大半,祁明乐全程都没动筷,空腹喝酒容易伤脾胃。 听到回府还要吃年夜饭,祁明乐只得作罢。 周遭大臣们三三两两交谈着,祁明乐同身侧那位夫人也不熟,便百无聊赖望着场上的歌舞出神。 从前每年的除夕夜,她都是和父兄一起过的,今年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过。 也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祁老爹,这会儿在做什么?!是在同士兵们一起包饺子过年,还是披甲各处巡逻,给守夜的士兵们送吃食。 张元修原本正在同身侧的周允说话,见身边许久没动静,他转过头,就见祁明乐捧着空酒盅呆呆坐着,神色落寞寂寥。 夜宴很热闹,但坐在热闹中的祁明乐却一身孤寂。 她应当是在想她的父兄。 张元修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但今夜他沉默须臾后,却打破了他的原则,提起酒壶亲自为祁明乐又斟了一盅:“最后一盅。” “嗳,多谢郎君。”祁明乐身上的孤寂一瞬消散了,乌黑灵动的双眸里霎时漾开笑意。 张元修颔首做了回应,复又偏头去与周允说话。他们两人是同科,如今又为同窗,再加上又志趣相投,便互相视彼此为知己。 周允如今尚未成家,他母亲又抱恙在身,所以今夜他是独身一人来赴宫宴的。 见张元修打破他的原则,破例为祁明乐又斟了一盅酒之后,周允便笑了笑,举杯敬了张元修一杯后,便坐直身子,没再打扰他们夫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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