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江闰听了这话，后背硬生生在温暖如春的屋里出了冷汗。 先且不说没有孩子，便是有了孩子也要打下来。生下来被抱走，自己的孩子却不能叫自己一声娘，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江闰连想想都觉得不能接受。 心里这么想着，江闰面色却没有变化。只低声应了，点点头。 萧恒见她点头，心里舒畅无比。正好小青过来摆饭，心里舒畅的萧恒因此多吃了一碗饭。 夜里，事毕之后。江闰看着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萧恒，眼里尽是抹不掉的恨意。 早春的颜色是多变的，今日还是灰白一片的草地，明日就变成了嫩绿色。到处游人如织，爱美的女子们纷纷脱下了冬衣，不理会春捂秋冻的俗语，尽情享受春日里的京城。 城内有一处湖水，是汴京城规划时特意留出来的。当时的风水大师萧恩赐算出只有城南有水，才可保景朝福祚绵长。 当时的□□皇帝对风水谶纬之学深信不疑，马上命人将城里的一处小水泡挖成了湖。取万世昌平之意，便叫做昌平湖。 湖里的淤泥便堆在旁边，成了一个小山包。为了省力，这座山便叫做湖山。 后来老百姓们口口相传，湖山变成了“虎山”。说是这座小山像是一只趴卧的老虎，守护着京城。 为了这个好意头，这座山便成了虎山。一直叫到现在。 本来光秃秃的山头，朝廷命人种了不少树木。春天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返青的枝条上已有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江闰今日的目的地便是昌平湖。一早赵武就把车赶到了湖边，找了个湖光山色都好的地方停下。 不一会儿，游人便从四面八方汇集。湖边来来回回不少贵女，远远由下人陪着踏青。 也有些文人墨客，带了笔墨纸砚写生作诗。若是被哪家的小姐看中了，还能成就一番佳话。 江闰也带着笔墨纸砚来到了湖边，趁机写生舒缓心情。 湖边没有放笔墨纸砚的地方，观景亭台本就数量少，过去画免不了被人打扰。所以江闰选择将桌子放在轿子里，把轿帘拉开，边看边画。 就这么慢慢画着，等到了时间赵武自会提醒。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赵武的提醒，先等来了一个熟人。 江闰认识的人不多，但看见了就一定会认出来的。 她远远看着就认出了湖边那人是谁。 元宵节夜晚的馄饨摊老板娘。依旧是圆脸大眼的甜美长相，依旧是平易近人的笑容。 只是打扮变了许多。卖馄饨时的粗布衣服，素银簪子换成了绫罗绸缎和金玉首饰。就连身后都多了一个此后的丫鬟，手里拿着小包袱跟着伺候。 不远处一顶青布小轿等着，看样子等的就是这主仆二人。 江闰合理怀疑，卖馄饨并不能让人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富裕。本想下去问问她发生了什么，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毕竟人家现在看起来过得很好——起码比自己好。 只要过得开心，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 江闰放下帘子，把对方华贵幸福的样子画了下来。画上的人行走在春日的暖阳里，看起来轻松愉悦。 画完之后一问，还没到时间。赵武也没说要回去，于是江闰提出要去摘星楼。 小青没被允许下轿子，江闰又没什么伺候的，只能百无聊赖磨墨。此时一听江闰要去摘星楼，立马来了精神。 “真的吗，兰双姐！我听人说摘星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里面还有唱戏的说书的，杂耍的热闹着呢！我们真的要去吗？” 江闰点点头，笑道：“我们要去，咱们去见见世面。” 赵武沉默安静接受指派，马车粼粼行驶向神武大街。 白日里 ，神武大街两旁的街市也很是热闹。人声鼎沸，处处都显示出景朝的繁荣富足。 神武大街宽阔平坦，可容纳四辆马车并行。但普通人是不能把马车停下的，所以到了摘星楼前便有小厮将马牵走安置。 江闰也是第一次来，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摘星楼占地面积巨大，内部空间极其宽敞。楼高一共四层，只比城门略低。神武大街上的建筑，按照规定不得高于城门。所以普遍低矮。 进店坐下，便有小二送来热毛巾。擦了手脸，洗去满面风尘仆仆。 一楼可以吃饭喝茶，中间特意搭了个台子。一个月里有固定的时间唱戏，说书，杂耍还有诗会。门前一个牌子，预告明日活动。 二楼开始有雅间，私密性强。不少富商巨贾都在这里谈生意。 三楼四楼雅间可供住宿，每间屋子的陈设布置都是天下顶尖。若是在这里住一宿，花费不下十金。 其实就算是大堂，也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地方。到了晚上，这里还有花魁表演，一掷千金的也不少。 江闰点了一户龙井，便坐下看今日的曲目。 花木兰替父从军。 看了一会，赵武就在旁边提醒道。 “姑娘，该回去了。” 江闰便起身，正要离开看见门口进来一个貌美女子。 不是馄饨摊老板娘是谁。 本来以为人群中匆匆一面已是缘分难得，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江闰笑着迎上去：“夫人好。” 老板娘被她一叫还有点疑惑：“我们认识吗?” “今年元宵节，夫人在神武大街做生意。当时有一面之缘，刚才在湖边远远见了夫人便被夫人风姿折服，特作画一幅。” 小青身上便带着刚画好的画，此时正好拿出来。 老板娘接过，看完之后满脸都是欢喜。 眼睛亮晶晶似有泪光看向江闰：“多谢。” 江闰忍不住问道：“您近日过得很幸福吧。” 她点点头：“得觅此良人，他不嫌弃我无父无母不懂诗书，愿意娶我为妻。我觉得很是幸福。” 江闰心想，那就好。 这个人世间，还是有人在幸福着的。 抱着这样的好心情回到了轿子里，小青也唏嘘不已。 “看来这个老板娘的夫君真的很疼她，也很有钱。我真的好羡慕她啊……” 江闰敲敲她的脑袋：“良缘可遇不可求，还是多做善事多存钱来得保险。” 马车粼粼回了萧府，江闰自去屋里休息。 赵武在门口候着，等萧恒回来第一时间上报江闰的行程。 听说她去了摘星楼以后，还特意嘱咐道：“若是以后还去，看紧了她。” 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被人占了便宜去。 那里达官显贵又多，便是少些麻烦才好。 萧恒想着，又去找了江闰。告诉她去摘星楼必须在申时二刻回来。 江闰乖巧答应了，又被人搂进怀里好一阵揉搓爱抚。 吃完饭，萧恒又把人抱到床上腻歪。 这两日让她出门，萧恒觉得这个决定做对了。江闰不仅话多了，有精神了，饭也吃得多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床上更加和谐了。 萧恒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多做了几次。 第二天一早，江闰早早便起了床。吃过午饭便让赵武安排人送她去摘星楼。 这两天车夫换了一个人，而赵武始终没换。所以江闰有事做直接找他。 最重要的是，付钱也要找他。 三人很快就到了摘星楼，江闰找好位置坐下。 摘星楼里的桌子，是按照二十八星宿的名字命名排列的。午后很多人家还在吃饭，所以大堂里的人并不是很多。 她很快就找到了心字桌，坐下叫了一壶碧螺春。又点了两个小菜，一盘瓜子。 台上有个说书先生，说的是三国演义里的故事。江闰边喝茶边听，也津津有味。 小青特别喜欢跟江闰出来，只因为江闰没有主子架子，可以坐下吃东西。 摘星楼的茶叶卖得贵，质量也很好。小青说不出什么来，只觉得香。左喝右喝就喝多了，不一会儿就去了茅房。 赵武黑着一张大脸，不吃也不喝，就这么干坐着。 江闰笑了笑，倒了一杯茶给他：“赵大人，不要拘谨，来喝点茶。这里的茶水甚好，听说是城外的山泉水。” 或许是江闰的笑脸太过无害，或许是赵武确实口渴。他拿起杯子来将里面的茶水一口饮进。 本就不大的杯子在赵武的大黑手里更显得迷你。 江闰看他喝完了便给他倒上，两人就这么一喝一倒。跑堂的一会儿便添了三壶水。 不一会儿，小青回来了，坐下迫不及待跟江闰分享这里的茅厕如何干净整洁。 喝了不少水的赵武或许已经忍了很久，小青刚回来他便起身：“姑娘稍等，赵某去方便一下。” 江闰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门口还有车夫候着，身边还有小青跟着，谅江闰也翻不出天去。赵武便大步离开了。 就在赵武离开的时候，旁边的桌子上坐下一个拿着折扇的年轻男子。 江闰看小青一直盯着卖糖炒栗子的不放，便道：“小青，你去买些糖炒栗子来。等赵武回来了去会账。” 小青开开心心走了，能花别人的钱给自己买东西吃真的太快乐了。 赵修缘一见小青也走了，心里无数话想问。 比如，为什么爽约？这么多天去了哪里？比如现在这种一个人走着两个人看着是什么情况？ 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最后却只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就这么一句小小的问候，却穿越万水千山，越过人声鼎沸直接传到了江闰的心里。 赵修缘看她眼圈瞬间红了，心中一痛。 “可是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江闰摇摇头，没回答，只低声问他道：“你告诉我实话，我十二那天没到。之后有没有一个满口黄牙的狱卒来找过你？” 两人眼神没有交流，若是从远处看来，这两人便如陌生人一般。各自坐在桌子边，品茗欣赏台上滔滔不绝的说书人。 只是恰好在这个时间来到了摘星楼，又恰好坐了相邻的桌子。 赵修缘目视前方，喝下手里的碧螺春。 “没有。从没有人来找我说你的消息。”
第24章 真相大白的时候，江闰一瞬觉得云开月明，水落石出。 原有的被辜负的感觉没有了，对萧恒的恨意又多了一层。 伪造一个自己无人可以依靠，唯一的朋友也不管不顾的局面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江闰真怕自己哪天就把他杀了。 远远看见赵武回来，江闰没时间伤春悲秋，只是目视前方笑着道：“我还要继续画画，以后去茶馆楼上心字一号房。我把东西放在那里。” 两人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是五日后便没再交流。赵修缘也看出了江闰不便多说，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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