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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带他走吧。他一个外人，没有府里人接应怕是没有进来的本事。统统查好了，然后送官。” “今夜之事，所有人不得外传。若有泄露，军法处置！” 众人心里一惊。 刚才那人已经说了自己是来私会兰双的，可是主子不仅半点没追究兰双的责任，还温柔安慰，暴力出气。 看来兰双以后在竹苑的地位，怕是又要高了。 等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几个侍卫打了水收拾完院子青石板上的血迹。萧恒拉着江闰来到了主屋，不由分说便拿出药膏来要亲自上药。 江闰刚才脑子懵，现在可清醒多了。躲开对方的碰触：“我自己来。” 萧恒黑着脸，倒是也没有坚持，简单把金创药的用法之类说了一遍，便让她自己处理了。 举起手来正要处理伤口，江闰却突然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透过昏暗直射过来。 她随即决定，自己还是出去处理吧。道完谢就要出去，却被一句话阻断了去路。 “就在这里上药，处理完了就在这里睡下。” 她还想辩驳什么，萧恒道：“那屋里又脏又乱，你睡得下去？” 江闰现在想想刚才的情形，现在心里还有些后怕。毕竟这人刚才救了自己，马上就置人家的意见于不顾，未免有点过于过河拆桥。 于是答应下来，安稳坐在一旁上药。 江闰的手指虽说细白，但上面老茧不少。最近活计干得多了，还长了几个红彤彤的冻疮。脸上红肿一片，药物刺激之下更显疼痛。 尤其刚才被惊吓，现在还惊魂未定，整个人有一种故作镇定的柔弱感。 萧恒多看了两眼，灌了两口凉水。 “我已经叫王林去捉拿剩下的两人了。” 江闰一愣：“什么？” 萧恒不傻。这么多年经商打仗，甚至可以说比普通人要精明千百倍。看到那个形容可恶的男人之后，就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先是趁萧恒不在家，提前安排好让人无法反抗的局面。半夜潜入，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任人有铁齿铜牙恐怕也说不清楚。 “做局之人心思狠辣，污人清白，让人百口莫辩。就算今晚这人对你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只要有人出来说起此事，你就要离开这里。” “或许离开之后，就是落入这个男人手里。” 江闰想起小桃映在融融暖意里的笑脸，心里一阵后怕。 这里真的不适合自己。若是还在这里生活，以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恒仔细观察江闰的脸色，只是她始终没多说什么。 “你不说点什么，你知道什么?” 江闰摇摇头。 “那男人估计已经招了。我相信爷会还我一个公道。” 多说无益，周妈妈在那里。就算自己撒泼打滚，小桃估计也能全身而退。自己还是不要做这个无谓的坏人了。 萧恒看她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就像一棵在风中招摇的树苗。清韧可爱，与世无争。 不一会儿，王林把水仙捉了回来。 她并没有走远，就在院外一株罗汉竹底下蹲着。四肢无力，穿得又少，被王林提溜猪仔一样提到了两人面前。 “禀主子，水仙说她知道是谁下的毒，找的人。” 水仙一抬头就看到于萧恒并排坐在桌边的江闰，还有她手边那一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伤药。 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是什么意思，水仙可算知道了。 她闭了闭眼，接着就把白天如何看见小桃与那龟公私下会面，傍晚小桃如何请两人吃下她准备的饭食一一说了。 “奴婢看得清清楚楚，那个龟公就是今晚上那个男人。” 为了以防万一，王林已经带她去看过了。虽说那人已经成了猪头的样子，依旧能辨认出体型和衣服的样式。 趁热打铁，水仙还想戴罪立功。 “奴婢只希望大人看在奴婢也受了惊吓的份上，饶恕奴婢临阵脱逃之罪。留下兰双一个人面对恶徒，实属不该。求大人责罚，但请大人千万不要赶我出府……” 说着便嘤嘤嘤哭了起来。 萧恒皱眉，望向坐在一边的江闰：“你怎么没说是她自己跑了才留你一人的？” 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江闰不觉得水仙这么做有什么大错误。自己顶多在心里骂她几句，道德谴责一下就算了。 可要是落到萧恒那里，没准就是打发出府随便找个人嫁了。 “我……忘记了。” 憋了半天找了个这么烂的理由，肯定是糊弄不过去了。 没想到萧恒大手一挥：“看在兰双替你求情的份上，爷就放你一马。罚半年月钱，永不得进主屋伺候。” 这么一句话就断了水仙的路，以后就算留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前途了。最后也就是配个跑腿的小厮嫁了，终此一生。 水仙却觉得很知足，毕竟自己留下了一条命。还能留在萧府，这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水仙想到这里，又开始涕泪横流。 “多谢兰双姑娘替我求情，今晚也是你冒险把我叫醒才让我脱离虎口。是我自己胆小怕事……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萧恒摆摆手叫她下去，又随便洗漱了一下便开始铺床睡觉。 本着打工人的觉悟，江闰赶紧过去铺床叠被。伺候他睡下自己才睡。 本以为经过了一场恶斗和惊吓，自己会睡不着。但是很快，江闰就进入了梦乡。 江闰睡得浅，萧恒一动她就醒了过来。 只可惜，一动就浑身酸痛，她起了一半的床被迫中道崩殂。 还没来得及开始第二次努力，一张放大的脸悬停在了江闰正上方。 剑眉星目，就连头发都根根乌黑油亮，脸色并不过分白皙，或许是风餐露宿，得了小麦色的皮肤。，总的来说称得上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 江闰看了一瞬，赶紧移开目光。 “爷，您挡着我了。” 萧恒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总结道：“伤处没什么大问题了，再抹两日药即可。” 原来是在看伤。 细细摸了摸脸，果然不疼了。 “多谢爷的伤药。” 等到萧恒出去，江闰起床收拾好床铺，然后吩咐下人备饭。萧恒练完拳法回来，正遇上被王林带回来的小桃。 昨日小桃告了假，说是回家看望父母。王林一早就在后门蹲守着，果不其然让他逮到了。小桃连一个字都没说，就被带到了萧恒跟前。 只见萧恒端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江闰。 “你与那王全是什么关系？” 王全就是那龟公的名字。 眼珠子一转，小桃还想狡辩，后面的王林看她着实有点不要命的意思，一脚就踹了上去。 “好好说，不要耍什么花招！” 战场上拼杀过的人，身上带着煞气。小桃平日里就害怕这个黑阎罗似的王林，这一下更怕了。 “我说，我说……” 然后就哆哆嗦嗦把自己如何找到远房亲戚王全，如何拿到迷药，如何骗两人吃饭统统说了出来。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有真的想……” 萧恒打断她的话：“把她关到柴房。对了那个王全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那恶徒许是心中害怕，昨日夜间畏罪自杀了。”
第9章 “那就拖出去处理了吧。我看城西的乱坟岗就不错，风水甚好，下辈子做个畜牲也算他得偿所愿。” 王林领命下去，小桃吓得瘫坐在地。 然后她像是刚看到站在萧恒身边的江闰一般，福至心灵。 “兰双，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鬼迷了心窍！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救救我……” 萧恒低头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要看看江闰的态度。 她后退了一步，像是躲开小桃的攀附一般。随后清冷不带一点温度的声音响起。 “一切凭爷定夺。” 自己毕竟是个受害者。替凶手求情这种事，实在做不出来。 可是周妈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管她的主观目的是什么，自己毕竟是人家救的。就凭这个关系，自己也不能落井下石。 虽说，自己也很想就是了。 萧恒思量片刻：“把她关到柴房里去吧。” 王林领命下去。等到小桃哭爹喊娘讨饶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萧恒才开口。 “我先不处置她，只因她与周妈妈有亲。等到周妈妈来找你，你卖她个人情再说。” 江闰心里一热，点头称是。 果不其然，还没到中午，周妈妈就找了过来。 周妈妈平日里通红锃亮的大脸因为着急，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她拉着江闰的手，话语里是止不住的愧疚。 “你看看你这脸上，都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话里止不住的愧疚意味更浓了，甚至还带上了哭腔。 “这孩子心思重，我怎么就没发现。若是我早察觉到她的嫉妒，也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 周妈妈痛心疾首，甚至有些同仇敌忾。 “若是我，早就在少爷面前哭诉，狠狠报了这个仇再说了。说实话，孩子，你做什么我都能接受，只要你留她一条命。” 小桃是周妈妈的侄女，她若是来打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再谋划着如何搭救小桃的话，她是可以理解的。 怎么听周妈妈这话的意思，竟是直接来找自己求情的？ 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左右这种事的走向了？ 江闰推脱道：“妈妈言重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人都讲究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您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愿意的。只是，这件事毕竟是爷说了算，兰双人微言轻……” 像是听到什么滑稽又荒唐的言语，周妈妈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握住江闰的小手道：“你哪里是人微言轻？切不可妄自菲薄！孩子，你以后可是身娇肉贵的主儿！” 身娇肉贵？ “什么意思？” 周妈妈看看四下无人，悄悄拉着江闰低声说起来。 “你以为是谁让我来找你的？是谁放出话来说听你的意思处置小桃那个猪油蒙了心的？” 她见江闰还是一副不可置信不敢深思的懵懂样，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个傻孩子，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竟不知道？” 江闰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东日的冷风中几不可闻。 “你是说，萧恒看上我了？” 周妈妈满脸喜色，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这是少爷哄你开心呢，还不快接着。若是顺利，年前就能将你收用了，等到过几年主母进了门，抬个妾，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一辈子不就不愁了！” 这么一番看似再合理不过的推测，到了江闰这里不啻于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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