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你说的,还是另一个你说的?”云霁看着随风飘走的手帕,一招手,它又飞回到她手上,“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你这幅样子,确定能好好说话?” 寒情脸上没什么表情,盯了她半晌,突然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那还是换成这副面孔吧。” 又成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寒情帝君。
第17章 雪花 冷意与血腥气,随着窗户外吹来的风一并消散了。 寒情收回开窗的手,看着落华铃在窗棂上发出絮絮的铃响,转回头来:“想来,你已经注意到龙文真君了。” 他又变回了往常的样子,且没有多提方才的事。 他刚才说的某些话,大概是激动之下的失言,云霁直觉以他们目前的关系,还不应该多问这些。 “你在查他?” “确切地说,是要找机会解决他。”寒情点点头道。 云霁一愣,不确定道:“他很强吗?就算你平时装傻,对付他不用费太大功夫吧?” 寒情对云霁那句“装傻”不予置评,呼噜噜喝口茶:“我那天瞧见你们毁他的丹了,他的丹的确应该毁掉,如若吃的人太多,到时候会麻烦得很。” 云霁皱眉,他这显然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于是坐到他对面去,凑近了问:“他有什么特别的?他失踪之后干什么了?” 寒情略向后仰头,眯眼看着云霁凑到面前的脸:“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云霁似是疑惑:“有什么不能说的?” “嗯……”寒情沉吟片刻,“龙文真君在制造恶念,你应该是发现了的。虽说恶念并不少见,但制造恶念意味着的,牵扯很广。离愔没有告诉你,我也觉得你没必要现在就知道。” 云霁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微缩:“果然和魔气有关吗……” 寒情轻轻叹了口气。云霁觉得他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说不出是无奈还是愤恨,抑或是嘲弄。 “多余的,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的,也别想着问我。既然落华铃带你查到了龙文,那便是方向对了。” 寒情将杯中最后一点茶饮尽,站起身,回头一瞧坐着的云霁,飞快伸出手去。 “咚!” 声音格外清脆,一听就知道动手的人用了真力气。云霁捂着头,一脸不可置信:“你干什么?” 在她说话的同时,一股清凉的气息萦绕在她头上被敲的地方,仙力缓缓凝结,似乎有什么东西, 浅浅地藏在了皮肤之下。 “给你留个印,有事的话,我会来的。”寒情嬉皮笑脸,“下次需要血,我就直接来找你了。” 云霁瞪大眼看着顺手提起地上那个始终没醒的人,从窗上爬出,然后飞快消失的寒情。走到窗边一看,他已然消失了踪迹。 云霁四下看看,关上窗。 “怎么给他留下尾巴来了,才想盯着他些……”云霁边嘀咕边摸着额头上残留着凉意的地方,无意中瞥见梳妆台上的镜子,眉头一皱,赶紧凑过去。 就见她眉心处,多出一个小雪花。大拇指甲盖大小,白色的,并不十分明显,形状很是精致好看,给云霁本就秀丽的脸增添了几分寒凉的媚意。 但是…… 这个雪花,如果她没记错,不是极北寒天的标志吗?! 把族徽印在她头上是几个意思?? 云霁拿帕子一阵猛擦,又用妖力和魔气轮番去遮,累得气喘吁吁,然而——那雪花依旧欠揍地屹立在有些发红的眉心。 云霁气急败坏,到底怎么印下的,根本去不掉。这样岂不是她不论走到哪,都会被寒情知道了? 云霁疾步走到窗边,拍了拍手,立即有个鬼脸人从上面倒吊下来。 “去找江渚,让她立刻、马上、以最快速度,办我让她办的事!” 鬼脸人原地消失。云霁走回镜子前,再度瞧了许久那朵雪花。好在颜色浅,不仔细看的话其实也许能被忽略。 但是再怎么容易忽略,总归还是会被看到…… 镜中映出她拿手指摩挲雪花的样子,也映出了她已经愈合,但尚有一丝痕迹,尤其是牙印的手腕。 于是再度完整地看到了雪花。而寒情那张时而嬉笑、时而乖戾的忽然轮番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 云霁咬牙——那个混蛋! 等到云霁端着寒情用过的茶杯下楼,楼下四人便一眼看到,她发间多了个蓝色的眉心坠,坠子一直垂到眉心,让她的五官莫名更多出了些圣洁之色来。 霏羽瞪大了眼睛,跑到她跟前凑近了瞧:“云霁姐姐,你带这个好好看啊!” 就见云霁笑了笑,只不过霏羽已经和云霁相处了几天,多少了解一点她不同表情背后的意思。现在这个笑——莫名透出一点记仇的意思呢! 宿萤也瞧见了。不过她又看向云霁手腕……虽然袖子遮着,但她刚才好像看到了什么? 这半晌没注意外面,云霁突然发觉外面似乎安静了很多:“外面怎么了?刚才不还闹哄哄的?” “刚才有一队人从街上过去了,走的时候到处赶人,其他人怕被打到,都远远避开了。”霏羽指着外面,“好大一个轿子呢。” “什么人那么大排场?皇帝吗?”云霁疑惑。 “是龙文真君。” 云霁看向突然说话的纹凊:“你认得他?” “帘子吹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之前在天界有过一面之缘。”纹凊撇撇嘴,“那副死人相是个人见了都能过目不忘。” 云霁回忆了一下那次入魂灼灼时见到的龙文真君,的确形容枯槁,像是活不久了的样子……等等。 云霁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她上次在凡界撞见寒情之前,在街上,好像有个人说她将有血光之灾……一个丑得要死的道士。不过她当时觉得是个疯子,没仔细看便走了。 再想到纹凊那句“是个人见了”,云霁嘴角微抽,突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这样一想,当初那个道士,看起来除了像是一只半脚入土以外,和寻常凡人似乎没什么区别,身上一点仙力的气味都没有……这就是他去除仙籍的原因吗?修为居然尽失。 “对了,你们可听到他要去……” 话还没说完,云霁再度感觉到熟悉的晕眩,眼前的画面已经开始变化。 纹凊看着话说了一半,突然一动不动的云霁,诧异问霏羽:“她怎么了?” “没事的。云霁姐姐上次也这样,突然发一会儿呆,一会儿就好了。”霏羽过去牵住她的手,慢慢领着她坐在椅子上。 …… 柳月楼是裕安城中颇具盛名的烟花巷地,在芳菲楼开门迎客前,此处有裕安城最醇的酒,最好听的曲儿和最艳的姑娘,自落座裕安起就占据了最亮的风头。 秦楼楚馆,一向足够吸引各家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公子们的眼神。季家二公子季违便是其中稀松平常的一个代表。 “季公子……”楼中姑娘丝丝香肩半露,涂着丹蔻的指尖拈了一颗葡萄,送进季违口中。 季违搂着丝丝软若无骨的身子,听着她娇滴滴的声,心已然酥了半边。 丝丝见季违迷离,偏头瞅着旁边小姐妹给她使眼色,酥酥地笑:“丝丝向您打听个事儿呗,一点小事儿。” “你说。”季违凑近了去闻姑娘身上芳香,惹得丝丝连声娇笑,让人心肝俱颤。 “楼里有个姐妹嘛,听闻您是季家公子,这不,小蹄子春心萌动,想向您打听打听,您那兄长的事体哩。”丝丝脸贴在季违胸前,却看不到季违脸色,“您就满足了她那小心思……” 季违听着听着,本来被酒气熏得迷离的脸逐渐变得铁青。 丝丝还说着,谁料突然被一把推开,“哎哟”一声摔在地上。 她正委屈疑惑,抬头却看见眼前一道阴影,接着“啪”得一声,脸颊生疼。 丝丝被打得头脑嗡嗡作响,抬头泪眼朦胧地瞧季违,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混账!口口声声说痴心于我,可你还是为了季远!”季违状若癫狂,周围丝竹弹唱声戛然而止,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边。 “季兄弟,怎么回事啊?”旁边有季违的狐朋狗友醉醺醺地问。外边鸨母听见声响,赶紧跑进来。 “你们都只看得见季远!都看不见我!他是天才,我呢!我什么都得不到!就连你,就连你!!”季违双眼发红,全然不顾周围人各色的目光,嗓子喊得嘶哑。 “季……季兄弟,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他季远再厉害,不是也被妖孽迷得着了道吗?”旁边人赶紧拉他,“哎,你家要不叫天雪宗的人看看,街上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看不像假的。” “是啊,被妖怪迷了可是大事,据说都会丧精神,损阳寿的。嘿,要是他完了,这季家不就是你的了?你还怕他?” 季违醉得趔趄,隐约听进几句,微微一怔,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对啊,哈哈哈对啊,他被妖怪迷了,哈哈哈哈……” 说完,甩开手就往外跑,身后人都一脸迷茫。鸨母使眼色让人记上季违的账,一旁作势踢了丝丝一脚:“贱东西,做些糊涂事情惹了季二公子不喜,还不快滚?” 后头上来几个姑娘拉起哭哭啼啼的丝丝,带到屋里去。 “我,我不过帮姐妹问了一句,他便突然发了疯打人,若不是季家大公子那名声在外,我还犯这晦气接待这个庶出的二公子!”丝丝敷着脸,痛得哎哟直叫,气得眼泪汪汪地骂。 鸨母白眼翻过去,指甲去戳丝丝脑门儿:“哎哟,你可就忍着点吧。还有啊,以后你就别招待季二公子了,他家大公子都摊上事了你还上赶着凑,该了挨打你!”
第18章 山雨 季府。 朝中对季远的弹劾已经传遍了整个裕安,季府中人自然也是都听说了。 自那之后,无论季远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旁人看着他的目光怪怪的。或是惋惜或是诧异,偶尔还会有避之不及。 “耽迷妖孽”。 其他几句,季远都能辩白几声,可唯独这个,他总不能说“虽有妖孽,却无耽迷”吧? 他也多少听过城中驻守仙门的手段,只要是妖短期去过的地方,都能被他们搜出妖气来。一旦让他们发现了灼灼,便将坐实他“耽迷妖孽”的罪名。 所以,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尽早让灼灼离开,至少在有人真的来搜查之前,去掉他身边所有与妖有关的痕迹。 季远站在自己院子门口,透过拱门,看着院中那棵开放正盛的桃花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花开得似乎比往年多了许多,也艳了几分。 花枝随风轻轻摇动,一朵桃花被吹到空中,飘飘摇摇,刚好落到他面前,被他接在手心。 季远盯着那朵桃花,花瓣还未完全盛开,娇艳含羞,小小一朵在他手心,温顺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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