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萤有些游疑。 觉得他不对劲,是因为与他交手时发觉他内力中怪异的气息,比起其他人浓郁许多。 但在论剑台上,燕不寻问她为何出剑,宿萤主观上觉得应当不是他。 燕不寻看不懂宿萤在想什么,看了看四周:“师兄怀疑我杀了柳万代和孟钟?” 宿萤没想到他问得直白。虽然知道是白妖杀的人,她仍问:“是你吗?” “不是。”燕不寻摇头,“我和他们没仇。” “你知道是谁吗?” 这次燕不寻竟没有直接否定,而是思索片刻后回答:“我不确定,但我在夜里曾见过覃师兄到那片林子。” 那片林子——宿萤明白指的是柳万代和孟钟死的地方。 宿萤眼神微亮:“覃枯荣?” 燕不寻“嗯”了一声,“我去找磨剑石,看到覃师兄往那边去,和柳万代一起。” “柳万代?” 宿萤思忖,照齐飏所说,几位楼主之中,柳万代孟钟这带领仙缘低微弟子的楼主,与覃枯荣、卿照儿这样的楼主私交不多。 而覃枯荣则是老好人,和谁关系都不错,却也不近。 那么他和柳万代夜里跑到天雪山林中,就有些反常了。 “去了哪里?” “那片林子深处,比柳万代和孟钟死的地方更远。” “他们去干什么?” “不知。”燕不寻道,“我隐约听到他们在说话。” “说什么?”宿萤被他这一问一答的说法憋得不行,赶忙催促。 燕不寻一愣:“我走了,没听。” “……”宿萤口中发出微微磨牙的声音。 “不过我听到了一点。” “什么!”宿萤忍无可忍,很想撬开他的嗓子眼把里面没说完的话都掏出来。 燕不寻被她的目光唬了一跳,不明白她为何这样,想想觉得兴许是仙人脾气不好,没多想:“我听到他们说,‘剑池’‘气脉’‘发现’还有……‘大人’。他们声音很小,就这些。” 宿萤听到气脉二字,眯了眯眼。 “剑池”也许是沥剑池。“发现”是要发现什么?还是有什么发现?“大人”又是何人? 燕不寻望着宿萤思索的脸,迟疑了一下:“是……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宿萤沉浸在思索中,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用着鞘的剑碰了碰他的丹田。 燕不寻一愣,本能地反抗,但直觉宿萤的仙力中没有恶意,他一向直来直去,便决定放松下来。 接着,便感到丹田中一阵清凉,仿佛什么凝固的杂志被除去。 他再抬头,眼前已经没了宿萤身影,只余微风轻荡,以及留下的一句话:“这两日别去沥剑池。” …… 和燕不寻此番接触,宿萤在心里基本排除了燕不寻是那作乱之人的可能。 她的想法没什么逻辑,理由只有一个——直觉。 既然不是他,那么结合他的话,对气脉动手脚的极有可能是覃枯荣。 但理由呢? 宿萤无法理解,也不试图理解,她决定直接去燕不寻说的地方看看。 上次去那林中,由于喻澄遇袭,他们并没有往里走。但宿萤记得当时雪地之下的阵法,以及那个奇怪的白妖,走的时候格外留意了些。 然而这次她并未遇见什么异常,地上的确有阵法,但多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阵。 但同样也没有有用的发现。千里雪山茫茫无际,一阵风过后了无痕迹…… 痕迹? 宿萤轻轻拨开平整雪地,白雪之下三滴已经被冻住的殷红血迹格外刺眼。 她环视四周,挥手风起,将落下的新雪扫净,清晰看到地上的血滴延伸的方向。 血迹愈发明显的尽头,宿萤看着那一滩冰冻血迹的归属者,露出讶色。 白妖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刻可以称得上毫无生机,血色与白色的交接让他若隐若现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 谁伤了他? 宿萤看看周围,想到那绵延的血迹,想来这家伙是拖着受伤的身体一路走到这里的。 放任他在这里死了也不是个事,何况他身上也许藏着许多秘密。宿萤没有犹豫,便上前要将他挪到霜苒上。 谁知白妖昏迷中依旧警觉,察觉身边有人,竟然强撑着苏醒过来。一眼望见是宿萤,瞪大了没什么亮光的眼睛,毫不客气地一道妖力扔过来:“你要干什么!” 只可惜他这种状态,那妖力有气无力,随意便被宿萤打散。她瞥了白妖一眼,继续将他往霜苒上挪。 “你这个……这个叛徒!你要干什么!”白妖奋力挣扎,没费什么力气便轻易从剑上摔下来,伤口又开始出血。 宿萤皱眉,提起他毛茸茸的白发,干脆利落往他后颈一切,白妖顿时没了动静。 把他随意扔回剑上,宿萤转身离开。 捡了个人也算是收获吧。 因为白妖身份存疑,宿萤并未将他带回天雪宗。而是去了多年前她与离愔在后山的小屋。 普通的小木屋孤零零在天雪宗后山的雪坡,周围用木桩围了一层聊胜于无的篱笆。 雪坡上寒风肆虐,若无内力护体,连走上都有些艰难。然而独独木屋那方寸之地,想来是位于风中罅隙,多年过去竟依旧顽强地坐落在暴风中央。 宿萤撕开风息,径直去了小院。 看到院中景致,她没想到自己竟有片刻怔愣。 尽管在孤月死后,她再不去试图回忆过往,但站在木屋前,看着历经百年竟然依旧安放在窗台上白色狐狸形石头,那百年岁月突然从她的记忆中复苏。 …… 过去,天雪宗后山。 天蒙蒙亮,后山皑皑白雪之中,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小木屋中走出一个白衣身影。她踏着夜里下的厚厚一层雪,背了一把长剑,咬紧牙关顶着雪坡上尖刀一般的寒风,向山中走去。 在宿萤长大到可以修炼的年纪后,离愔便带她住在这里。 他们并不算天雪宗门人,只是离愔与天雪宗掌门有旧,应许后山作为他们居所。 师徒二人性子都颇为冷僻,偶尔去到前山,也无人相熟。宗门弟子多有猜测二人身份,然而众说纷纭,皆不得果。 这几日离愔出门办事不在,宿萤依然日日起早去山中修行。天雪宗人对她出身议论纷纷,却无不承认她根骨极好,又修行刻苦,修为增长比起门内弟子,可谓一日千里。 他们几百年一直在这里无人打扰,只是这几日天雪宗掌门的那个亲传弟子齐飏总是有事没事往这边跑,死缠烂打要离愔指点他修为。 他难道没师父的吗?离愔明明是她的师父! 这几日离愔不在,齐飏就不来了,她乐得清静。 但是师父不在家也不是很开心。 直到夜幕星垂,宿萤才从山中回来。以往离愔会给他做好晚膳,他手艺好,做出的吃食从没人说不好吃。 但是今日离愔不在,她只好去天雪宗的膳房拿些吃的。 离愔说她生来便是仙人,和那些凡人修者不同,除非达到上仙境界,她该饿就会饿,该吃就得吃。 离愔不在,她就在外面多待了会儿,去长生楼感受了一会儿天地仙灵,就寝时分才回到木屋准备睡觉。 然而一开门,迎面便看见一双泛着蓝光的眼在黑暗中盯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六千的一天 以及,八十章啦!!!
第81章 白狐 宿萤愣在门口,与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对视许久,大有谁先动谁就输之势。 显然那双眼睛的主人无心也无力与她玩这个游戏,在互瞪半天之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呜鸣,慢慢退后两步。 宿萤挥手点灯,才在昏暗摇曳的烛火中看清了眼睛主人的模样。 那是只漂亮的白狐。冷冰冰的狐狸眼如同蓝宝石晶莹,全身上下不带一根杂毛,光泽盈润。体态矫健,即便是现在高度戒备的状态下,仍旧不减刻在骨子里的高傲优雅。 只是它前腿一道狰狞渗血的伤口,破坏了这种优雅,也大致让宿萤猜到了它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大概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养伤。这小屋周围天然风场包围,白日里还一直无人,让它瞅了空子。 宿萤跟随离愔见过不少妖怪灵精,不过狐妖还是头一次。 ——这狐狸眼中浓浓灵性,让她毫不怀疑地确信这家伙是个狐妖。 既然只是养伤,那应当没有威胁。 宿萤这样想着,把霜苒放到一边,打算安然上榻睡觉。 狐狸看她在最初惊讶后,很快便当做他不存在,稍稍放下心去,蜷缩在屋内角落,低头舔舐着前腿伤口。 他察觉到这木屋周围无法忽视的气息震慑,想这大概是哪方大神的隐居之处。眼前的姑娘大概是大神的弟子。 井水不犯河水最好,等他稍稍恢复便会离开。 白狐这样想着,舔舐的动作渐慢,跋涉的疲惫和受伤的虚弱让他昏昏欲睡。然而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一双手将他提了起来。 白狐的爪子下意识招呼过去,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姑娘已经飞快偏头躲过。 好快的反应! 白狐刚想挣扎,然而他此时仙力被封,和一只寻常的狐狸没什么区别,根本挣不开这谪仙似的姑娘一双布满剑茧的手。 “是不是应该包扎……” 白狐刚打算开口,却听到姑娘的自言自语,迟疑一下,慢慢放松了身体。 宿萤将白狐放到一边,翻出屋中常备的纱布伤药。 虽然都是人用的,但宿萤认为她能用的狐狸一定也能用。抓着白狐前爪,撒上一层伤药便包。 白狐痛得龇牙咧嘴,瑟瑟发抖——身上没有反应,但他心中战栗——看着自己漂亮的前爪被包成一个葫芦。 这丫头一双手真是—— 包扎了伤口,宿萤想起受伤了要吃些好的补补,跑去灶房拿了块洗净的生肉,放到白狐面前,随后施施然上榻,熄灯安寝。 白狐在黑暗中沉默了一炷香时间,拖着沉重的前爪,慢慢钻上床榻。 第二日一早,宿萤依然早早醒来,一伸手摸到被子里的鼓包,愣了足足半炷香,这才想起来,这白狐昨夜在她被子里赖了一宿。 不过这一觉倒是睡得舒心,这白狐火气甚是足,盖在被子里就像个暖炉,难得让她有了想赖床的心思。 也只是心思一闪而过,宿萤立即起身准备去山中,狐狸睁开一只眼睛瞧了一眼,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然而在她洗漱回来准备出门时,却发现白狐不知何时起来,站在地中间等她。 宿萤眨了眨眼,突然听到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 “我饿了。” 宿萤微微睁大眼睛。 白狐蓝色的眼睛瞪着她,以为她没听明白,又说了一遍:“我饿了,有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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