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萤下意识看了一眼角落里依然幸存的生肉。 她这一瞧,狐狸登时眯起眼,尾巴晃了晃:“我不吃生的。” 从没听过谁家狐狸不吃生肉。 但宿萤实在不知道不吃生肉的狐狸要吃什么,虚心求教:“你要吃什么?” 白狐懒洋洋地趴下,舔了舔另一只完好的前爪,矜贵且优雅地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宿萤皱了皱眉,抿嘴站在原地半天,万分不舍得地将方才从天雪宗膳房拿的包子分给它一个。 白狐一眯眼,随后嫌弃地一扭头:“这东西能吃?” 宿萤:“……” 眼看宿萤要把包子拿走,白狐眼疾爪快地按住包子,慷慨大度地说:“罢了,凑合吃吧。” 宿萤想把另一个包子摔到它脸上。 吃过早膳,宿萤刚打算出门进山,那狐狸咂吧着嘴,再次拦在她面前。 “给我换药。”白狐睨着她,说得理所应当。 宿萤瞧它一眼,转身背剑准备开门。狐狸猛然窜起来,后腿架在她开门的手上,前爪搭在她肩膀,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凑得可近。 “给,我,换,药!” 前爪的葫芦都拦不住它灵活地乱窜。 无奈,这白狐一副不换药不让出门的模样,她只得接了口谕,另一只手揪住白狐后颈皮,恼得它直踢腿。随便把它扔在一边,拿出昨日用的纱布和药,极为野蛮地拆纱布,缠纱布,又给它整了个倭瓜。 白狐显然恼怒,活动几下适应了形状不同于葫芦的倭瓜,又扑向宿萤。这次宿萤飞快出门,木门“砰”一声在它鼻子前关上。 白狐眯眼,在木门上磨了几下爪子,“哼”一声转身回去趴着。 …… 晚上宿萤按时回来,一进门却没有看到懒洋洋趴着的白狐,一时有些疑惑。 然而转头便瞧见,桌子旁一个玄衣男子正托腮盯着她。 一时间宿萤整个人停住了。 男子瞧见她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中跑过一百只羊驼的样子,唇角微勾:“怎么?这就吓着了?” 听见这熟悉的低沉声音,宿萤回过神,看到了男子手上止了血,但未曾痊愈的伤口,认出了他。 她下意识眼中多了几抹干干净净的欣赏,这是除了师父之外,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男子柔顺的黑发随意散着,玄衣上滚了银边,瞧着是极好的料子。他肤色雪白,一双湛蓝的狐狸眼有些柔媚,却不乏英气,极为好看合适。唇角勾着却不显轻佻,反倒显得纯善乖巧。 宿萤因心头闪过的“纯善乖巧”四个字反思了一下自己。 “你是白狐狸?”宿萤没有放下背上的剑,站在门口。 “不错,我叫孤月。”孤月嘴角的笑容大了些许,“你算是我的恩人,我们狐族有恩必报。说吧,想要我报答你什么?” 孤月——有点熟悉,不记得。狐族——没接触过。 宿萤想了想,道:“纱布和药钱。” 孤月眯起漂亮的狐狸眼。 宿萤:“本来还想收你住宿费,不过看在你暖和的份上,就免了。” 孤月:“……”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日里他曾出去跟了宿萤一路。这姑娘一瞧便是仙身,天分似乎也不错,修行刻苦。 姑且瞧不出来是否死板,但木是真木。 这小姑娘就算不知道他的报答到底是什么分量,也不该……这么轻视他吧! 孤月再次提醒:“你确定?就算是什么天下独一份的秘宝,还是杀什么人,只要你想,我就可以办到。” 谁成想,宿萤摇头,语气平平无奇:“我师父比你厉害。” “……” 孤月眯眼仔细打量眼前白衣姑娘,根骨极佳,相貌不错,修为比起同龄人超出不少,一身仙力极为纯正,就是性子实在是让人无法形容的木…… 究竟是哪个老头的徒弟? 他脑海里闪过一排排以木讷著称的仙神老头,但觉得都不太像。不过既然宿萤这样说了,他也不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块琥珀:“药钱,你要的。” “这是什么?”宿萤站在原地,眼睛盯着那块琥珀。 “蜜松矿。你师父应当认得。”男子说着,身体逐渐缩小,再次化作白狐,向门口走去,“就此别……”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银发男子伴随一阵掺杂雪粒的寒风迈入屋中,看到迎面走来的白狐,双方都是一愣。 宿萤回头看向来人,脸上出现惊喜之色,“师……” 然而她还未叫完全就被打断。 “离愔!”孤月猛然向后跳起,声音中有浓浓的难以置信,“怎么是你!” “父……”宿萤看到白狐尾巴上的毛几乎全部炸起,格外蓬松。转头看向离愔,发现他微皱着眉,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几分思忖。 离愔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孤月?” 孤月转脸看她,走近几步,对离愔道:“原来她师父是你,难怪。” 离愔回身关上门,将刺骨的风雪挡在门外,神色淡淡看着地上的孤月:“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受伤偶然闯进了你的院子,你徒弟救了我。”孤月道。 离愔不置可否,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脸看向宿萤:“以后不要随便捡东西回来。” “哦。”宿萤点头,盯着孤月认真思索方才他那身玄衣到哪里去了。 孤月听着这师徒俩对话,忍下了飙到嘴边的狐族骂语,淡淡道:“既然你在这,那我就走了。就此别过。” 走到宿萤脚边,他抬了下头,声音里没什么感情,然而宿萤似乎听出了些笑意:“再会了,小丫头,多谢你。” 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来看着宿萤:“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宿萤一愣,旁边离愔冷冷道:“出去。” 孤月瞥了一眼他,转身便想门走去,他前爪一挥打开门锁,将门打开一个缝隙,顿时有冷风钻了进来。 孤月飞快地钻了出去,在关门的一瞬间,他听到背后的声音:“宿萤。” 他回头,看着歪头看着他的宿萤,微微笑道:“知道了。” 门被关上,白狐隐没在了茫茫的风雪里。 宿萤一回头,见离愔坐在方才孤月坐着的位置,看着桌上那块蜜松矿,问她:“为何告诉他你的名字?” 宿萤想了想:“师父,他不是坏人吧?” 离愔默了片刻,答道:“他是涂山的狐妖王。” 宿萤眨眨眼,涂山她知道,是著名的一方仙域。 原来他不是狐妖,而是狐仙。 离愔没有多说,将蜜松矿放在了宿萤的匣子里,起身道:“可用膳了?” 宿萤摇头,明白又能吃离愔做的饭了,欣喜之下,姑且将孤月抛之脑后。 …… 夜里风雪格外猖狂,发疯似的呜鸣整整一夜,直到白昼将至时才渐渐停息。 雪埋过窗下,宿萤拍了拍门,本想铆足力气推门,结果门被轻易打开。 宿萤疑惑,发现门口的雪竟单独被清开,留了一片空地。 宿萤刚想问离愔是不是他做的,突然看到门口有个什么东西。 定睛看去,顿时失语。 发觉宿萤突然停顿的离愔探头出去,也看到了那个东西。师徒俩一同沉默。 小木屋的门口,多了一只惟妙惟肖的雪狐狸,正仰头,眼睛刚好对着门口的宿萤。 …… 那门前,积雪遮盖过门槛的时候,曾有过一只惟妙惟肖的雪狐狸。虽然不久后就被离愔借故退掉,但每次积雪都会再堆起来。 窗前曾挂过一个狐狸形状的灯笼。以前还尚是少年的齐飏说白色灯笼不吉利,被她借比试的机会揍了一顿。 窗台上的石头,是她离开之前送给孤月的。然而它们的被赠予的主人没有将它们拿走,而是在窗前排了一排。离愔看见之后,捏了半天拳头。 记忆突然如不容反抗的风雪,迷乱了宿萤双眼。 一行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沾湿了齐飏多年费心打扫的地面。 她,还有多久,能重新见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提要摘自前秦《涂山歌》 月月!是月月!是死到现在还在死的月月!!!
第82章 顾遇 身为名动天下的天雪宗掌门,齐飏刚被突然出现在喻澄住处的蒙面女子骇得激灵,紧接着被急匆匆的宿萤拽到后山,面对眼前伤痕累累的古怪白人,被迫独自消化宿萤那句石破天惊的“这就是杀死你师弟的人”。 齐飏:谢邀,人还在,还受得住。 这期间,暮雨已经看过白妖身上的伤,信誓旦旦地说绝对能救。宿萤于是毫不在意齐飏这半天受到了多少惊吓,在他习惯性因伤重之人有救而感到欣慰时,冷不丁道:“对气脉动手脚的可能是覃枯荣,还有柳万代。” 齐飏耳边一声轰雷。 今天怎么总打雷呢,难不成他终于要飞升了? 宿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信任齐飏的心理承受能力,极尽详实地告知他天雪宗目前千疮百孔危机四伏的情况:“燕不寻曾经撞见过覃枯荣与柳万代单独到后山林中,他们说过‘剑池’‘气脉’‘发现’‘大人’几个词。我怀疑沥剑池被动了手脚,从而威胁天雪气脉。而这几个人,可能暗中另投他主。” 齐飏已经震惊不动了,几重震荡过后,他忽然觉得这些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事,思路清晰地分析开了:“是有人暗中指示他们对气脉动手脚,要断我天雪宗出路。莫非是什么仇家?” “寻常仇家恐怕做不到这些。这白妖修为不弱,能将他伤成这样,总归不会是凡人。”宿萤道,“总之,你先去封锁沥剑池,莫让弟子靠近。” 齐飏皱眉:“那不是会打草惊蛇?” “我在这里,惊了又能如何?”宿萤道。 齐飏一滞,想想也是,出门安排去了,顺路去看了看解了毒的喻澄。 “你有发现?” 齐飏刚走,宿萤就看向暮雨,语气很是笃定。 透过薄纱能够瞧到暮雨笑了笑:“上仙很敏锐,连我那样微小的惊讶都瞧得到。” 宿萤面色不变:“云霁和他交过手?” 方才暮雨来时,已经告知她云霁竟也在天雪山中,还是与寒情一起。 话说他们两个…… 暮雨瞧了一眼宿萤,耐人寻味地弯起眼角,不紧不慢地包扎,指了指白妖身上一处小伤。 “这是岛主留下的。不愧是我们岛主,下手还是那般仁慈。” 宿萤瞧了一眼那道伤口。显然云霁并无要痛下杀手的意思。但是那些狰狞恐怖的伤又是谁?寒情? 云霁和他一块儿,会不会有危险…… 屋内沉默半晌,没过多久,门再次被退开。宿萤本以为是齐飏,结果转头看到了喻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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