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杞眼中一闪。郑执锋竟点了钟馗的名!策划绑架她的人,果然并非钟馗! 郑执锋提着刀来回踱步,手臂上青筋暴起:“玉石那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人就该认命。可是你们偏不!” 他朝某个方向指了指:“你们也不看看这件事的幕后老大是谁,非要太岁头上动土,这黄泉路,是你们自己要寻的!什么黑道白道,正邪两面!老子哪个也不放过,今日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方小杞鼓了两下掌,用颇为欣赏的语气说:“原来你想引入陷阱的,不止沈星河,还有钟馗。” 郑执锋被方小杞的镇定惹怒。 他握紧刀柄,戾声道:“你该不是还想着逃出生天?告诉你小丫头,不可能。楠山林场想收割的人头,从来没有收不到的!” “那倒也未必。”后方昏暗的林间,突然传来话声。 * 沈星河勒住缰绳,看到前方路上站着一个苍白身影。 他下意识拉开月钩弓,箭镞指住那人:“什么人?” “沈大人。” 熟悉的嗓音传来。 沈星河眯起眼,认了出来:“白不闻!” 手中的箭毫不犹豫离弦。 箭支擦着白不闻的耳边掠过。白不闻只闭了一下眼,没有动。沈星河怒不可遏:“白不闻,我还以为你至少不会对方小杞下手!” 白不闻直视着他:“不是我让人劫的她!小杞被劫去了林场。我知道一条近路,能避过岗哨和埋伏,只是要步行。随我来!” 沈星河牙齿快要咬碎,还是下了马,拍了小黑的马背一把:“在这里等。若有狼来,就赶紧跑!” 然后紧跟上白不闻,走上一条曲折陡峭的石阶古道,边走边追问:“若不是你干的,小杞马匹上留的钟馗像是怎么回事?!” “自然是栽赃嫁祸!大理寺少卿连这点手段都堪不破么?” 沈星河不信:“那些狼极不正常,似被施了什么邪术,不是你惯有的风格么?” 白不闻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那不叫我的风格,那是鬼道的风格!你用脑子想一想,除了我,还有谁掌握鬼道邪术?” 沈星河心中一沉:“窦文?” 白不闻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接着行进:“二十年前,窦文花大价钱,从鬼道手中买下一些他认为实用的邪术和毒药。比如九盘楼,百转锥,琉璃人,地狱火,还有,能让狼发疯的麒麟血引!” “麒麟血引是什么玩意?” “点在人身上就是个红点。”白不闻给他描述了一下麒麟血引的奇效。 沈星河记起季杨后颈的红斑,方知道那是麒麟血引!怪不得季杨说,在商州时被狼围攻!他犹豫道:“这么说来,伤及数十条人命的狼患,不是你捣的鬼?” 前方山径狭窄,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深渊。白不闻不敢大意,扶着山石上的老藤往上攀爬。 “上次你说,要我不再伤及无辜。我当时没答应,后来想想,为了日后小杞心中能好受些,答应就答应罢。百姓遭遇狼患的事,真不是我做的,是窦文指使人干的。商州楠山林场,原是窦文的一处秘密据地!他以狼患为由鼓动圣上,把春猎围场定在此处,就是为了方便设局!” 沈星河在后面阴森森道:“你若再藏着掖着,我就把你丢下去!” 白不闻头也不回地冷笑:“什么臭脾气,也不知小杞是如何忍得了你的。” “你……” “楠山林场,表面是林场,做着看似正常的木材生意。其实,是窦文培植杀手之地。这些杀手,有的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有的是从人牙子手中挑选的半大孩子,从小训起。林场主就是训练他们的人,他的原名,叫做郑执锋。 沈星河瞳中一闪:“玉石劫案中的那个护卫长!” 白不闻回头看他一眼,有些赞赏之意:“你已经查到他了?有长进。” 沈星河怒道:“不用你夸我!” “郑执锋训练杀手的手段非常残酷,会令他们进行一轮轮的自相残杀。既像养蛊一般选出其中最强者,又在杀戮同伴的过程中,磨灭他们的人性。十人之中,能有一人出师,成为合格杀手,其他的,都是祭刀之鬼。” 沈星河听得心中寒栗。 白不闻走得急了,微微地喘:“为防新来的人不堪忍受逃跑,窦文赐了郑执锋一样东西,助他管控手下。” 沈星河脱口而出:“麒麟血引!”
第297章 自投罗网 一串夜枭的鸣叫声掠过头顶。 白不闻踩着夜露打湿的石阶,抬袖揩了揩额上的汗,说:“麒麟血引,其实是多种蛇毒与兽血的调配之物。尚未训成的杀手们,一律关在林场深处的大院中,身上被点上血引。如若逃跑,定会被被山中野狼循味吞食。直到训成出师,郑执锋赐他们解药,他们才能在走出大门后,不必时时刻刻被野狼惦记。” 沈星河想到什么:“郑执锋给杀手们点血引时,是不是喜欢画成篆体数字的形状 ?” 白不闻不由回头看他一眼:“你说得没错。我这才离京不久,你们真的查到不少东西。来到林场的人,可以保留姓氏,但要抛弃自己的名字。郑执锋按杀手们来到林场的先后顺序编号,当作他们的名字。血引沾肤留印,即使以后服下解药,人的血液气味恢复正常,红印也无法消失。郑执锋点血引时,索性描绘成他们的编号,也当作日后辨认同门的标记。” “解红衣,崔老九,白小蝠,都是从林场出去的人?” 白不闻站住脚:“没错,可是他们三人不一样。” 他撑着膝盖稍稍喘了两口气:“崔老九,的确是从林场出去的杀手。与其他杀手一样,接受窦文的安排,安插到各处。” 白不闻接着前行:“解红衣,原本编号十一,小的时候被买来林场,根本不是做杀手的料,目击同伴互相残杀的场面,吓得晕死过去。郑执锋原本打算将她丢出去喂狼,恰巧窦文来视察,见解红衣相貌不错,就让郑执锋给她喂了解掉血引的解药,带回京城。解红衣大病一场,清醒后失了忆。窦文便骗解红衣,说她是自己捡回家的弃婴,一直像女儿一样抚养。解红衣便信了。窦文把她教养成凡心阁主,用另一种方式替自己杀人。到死,解红衣都在感激窦文的养育之恩。” 白不闻顿了一顿,再开口时声音喑哑:“白小蝠,是郑执锋的一份失败作品……” 他提到白小蝠,声音忽然哽住,不愿再说下去。 沈星河无暇追问白小蝠的事,先说要紧的:“我们还发现,方据和方沉山的尸身顶替了两个人,一个是郑执锋,另一个,是他的儿子郑松!” 白不闻低声道:“郑松是化名,他现在叫做郑十七。” 沈星河恨不得立刻把白不闻丢下山崖。 “你明知玉石劫案的两名凶徒在此,你还说今日之事不是你策划的!” 白不闻头也不回:“我的确有所布局,但是,我的计划中绝不涉及方小杞!”他侧耳倾听,叹口气道,“听这狼声,小杞很可能被点了麒麟血引。这东西只有口服解药能解,可惜,我没料到这一出,来不及调配解药了。” 沈星河顿时脸色苍白:“白不闻,你若早点说出这两人的下落,何致如此!可是你不听劝,终将小杞牵扯进危境之中。你悔不悔?你悔不悔?!” 白不闻踉跄一下,脚下一滑,朝一侧崖下摔去!沈星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手臂,却没有立刻拉他上来,从上往下,充满敌意地俯视着白不闻。 白不闻悬在半空,咬着牙没有求他。 沈星河真的很想松手,还是一用力将人拉了上来:“待救回小杞,再慢慢与你算账!还不快点走!” “我身无武功,已经尽力在爬了……”白不闻努力加快速度闷头攀爬一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窦文,授意郑执锋劫走小杞为人质,你当明白……这是个陷阱,诱捕的就是你我二人。郑执锋定然带着许多训练有素的杀手,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当然明白。你对这林场如此了解,连小路都了如指掌。又是林场里的什么人,生了什么疑难杂症,请你过来看病吗?” “那倒不是。我来此谈过生意。玉石劫案的凶犯当中,郑执锋藏得最深。我还是从窦文那边,发觉有个培养杀手之地,查到此处时,才发现郑执锋藏在这里。林场表面上还要做做木材生意的,几年前,我扮作商人,以采购为由来到林场。可是,杀手们被圈在林深处的院子里,守卫极严,外人是不可能进去的。我尚未接近,便被发现了。你猜是谁发现的我?” “你猜我会不会把你扔下去?” 白不闻默了一默,识相地说:“是郑十七发现的我。” 沈星河不解:“那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白不闻答非所问:“快到了。” 沈星河掐住了他的手腕:“你有何打算,趁早说出来,别逼我动手。” * 郑执锋看着从树影中缓步走出的人,颇为诧异:“沈星河,你是如何不惊动岗哨,走到这里来的?” 沈星河不答,只讥讽道:“郑场主真能吹啊。什么想收割的人头定能收到……那你家崔老九,怎么让别人收割了?” 郑执锋恼羞成怒:“你……” 沈星河箭已离弦,郑执锋挥刀挡开箭,杀手们迅速掉转刀锋,一片厉厉寒光对着沈星河。 方小杞看到沈星河,喉头似哽住,发不出声。宋明汐却已经招着手,激动地喊起来:“云洲,我们在这里!” 沈星河早就看到他们了。他万万没想到,被扣的人质竟然不止方小杞一个!他想不明白宋明汐和卢含雪为何也在这里。 沈星河手中月钩弓连珠箭发,郑执锋急忙躲避,却听身后嗷嗷数声,转头一看,围着树的狼已经尽数倒毙。 郑执锋怒气上涌,失去戏弄猎物的兴趣,眼神一厉:“杀了他。” 腥风忽然袭面,杀手们包抄而上。沈星河动作极快,不退反上,弓端顺势一撞,正中最前面的袭击者的胸腹之间。对方一声闷哼,刀失了准头,砍到一棵树上。 沈星河借着旋身佩刀出鞘,刀光划过,血喷在他的脸上,那人扑倒在地。 兵刃交错发出刺耳声音。 杀手们的身手个个极狠极凶,他们闷头厮杀,一声不吭,黑夜里只响着密集的兵刃声,间或血肉迸飞的声音。这些杀手仿佛不知疼,亦不畏死。即使在被杀死时,也不发出一声痛呼,他们凶残异常,又仿佛不是活人。 暗夜的林中无比喧哗,又无比寂静。 名师出高徒。常将军的徒弟不仅擅弓,近战也绝对不弱。沈星河像一把利器,剖开杀手和刀的丛林,踩着一地狼血来到三人容身的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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