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缕将腿上的蓝色衣袍整叠利落,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件也给他带上,闻言笑道:“这不是以防万一吗,行宫总没有宫里怎麽方便的,而且这种天气最容易受凉了。” 卫衣不置可否,而且他有点享受着这种被繁缕关切的感觉,暖洋洋的,也没什麽忧愁了,只觉得眼下一切都很好。 “唔,我在想,要不要给督主带上一些药。” 卫衣一下便笑了出来,从她手上拿了下来,放回架子上,道:“这个便不用了吧,去不了多少日子,又不是不回来啦。” “咳,半个月呢,要不只带些伤药。” “习武之人,出去难道还会不带药吗?”卫衣轻笑一声。 繁缕一想,那也是,遂点头道:“那就行,我就是担心督主出去照顾不好自己。” 卫衣闻言笑了笑,他总觉得自己在照顾繁缕,现如今被她这样絮絮叨叨,颠倒过来了。 “先吃饭吧。” “嗯,好。”繁缕又看了一遍,觉得没差什麽东西了,督主这样不喜欢麻烦的人,带多了他还会觉得累赘。 小平子和小松子摆好碗筷菜碟,很是丰盛的一桌子晚膳,熬得软糯的红稻米粥,喷香温热的豆沙小花糕,热气氤氲的素鲜什锦汤,一碟糯米排骨,白菜的绿叶铺陈,一层糯米裹着切成小块的排骨。 在宫里最好的一点就是饭食都很好,尤其是卫衣的西厂,很多平庸的菜肴到了这里,美味的让人将舌头吞下去。 卫衣起先摸了摸她的手很凉,便想着先盛一碗什锦汤给她,哪想一抬眼,人家早已经抱着碗吃起来,想叹气又忍不住笑出来。 “繁缕,喝汤。” “嗯嗯。”繁缕啃着小块的糯米排骨,骨肉酥烂,滋味绝佳,嘴里咬着排骨忙不失迭的点头,抬手去接,不过可能手太短,只得站起来去端过来。 卫衣看着她嘴里叼着的小排骨,他记得繁缕极喜欢吃这个,突然开口问道:“繁缕,今天初几了?” “唔,初六,哎哎哎……啊,掉了。” 繁缕茫然了一下,眼睁睁的看着排骨从嘴里掉下去,落在桌子上再滚落到地上,下意识嘴里一直哎哎哎的。 “怎麽了?”看着她呆呆的捧着碗,卫衣忍俊不禁,声音竭力平静的问道。 “排,排骨滚了。” 她结结巴巴的说完,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哭丧着脸埋怨道:“都怪大人,要不然就不会掉了。” 卫衣立刻将翘起的唇线抿平,敛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蹙眉道:“明明是你自己没咬住好吧,怎可怪到本座头上。” 繁缕指着他,愤怒道:“大人,你……你真是岂有此理。” 卫衣看着她笑问道:“你方才一直在哎哎哎的什麽?”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繁缕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麽了,看着那排骨急的一直叫唤。 卫衣不怀好意地猜测道:“你该不会以为排骨听得懂人话吧!” “谁说的,啊,大人你又扯开了,方才分明就是你故意问我话。”繁缕跳起脚来。 本来就在督主面前丢了脸,这下更不能承认了。 “行了行了,不就一块排骨吗,这一盘都是你的。”卫衣不认真的哄着,接着温柔的看着她,宠溺地摇头一笑道:“唉,真的是只会吃呀。” 繁缕叹了一口气,这一句是真的没有反驳之力了。 她还真不会做饭,想一想自己娘亲的一手好厨艺,她连做一锅粥都要耗费很大精力,而且还是没有娘亲做出的香甜味道。 忽然就没有声音了,卫衣以为她是难过了,遂安慰她说:“没关系,女子就要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 繁缕轻哼一声,说:“跟着大人我还要下厨做饭的话,那岂不是太亏了。”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才不亏?”卫衣从善如流的问道。 “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耀武扬威,狐假虎威呀。”繁缕扬起眉,挥舞着手中的筷子,笑嘻嘻的道。 卫衣被她气笑了,拧了拧她的脸,道:“你都是从哪里学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什麽都敢说。” “我连西厂督主都见过了,怎麽还没见过世面呢。” “丫头会奉承人,天生是饿不到的。”卫衣夸她。 “嗳,吃得真舒服。”繁缕伸了个懒腰喝了一碗汤,一碟七块糯米小排骨,一小碗米饭,还有其他的菜各吃了几口。 卫衣慢慢的饮下最後一口汤,洗净手,看着她啧啧道:“啧,啃了一盘的排骨,能不舒服吗。” “大人是也想吃吗?” 卫衣瞥了一眼满盘的小骨头,没搭理她,想起以前自己还想过让她出去嫁人,如今想来,简直是个笑话。 他淡笑道:“这麽能吃,嫁给别人怕也是养不起。” “大人言之有理。”繁缕想起倘若她没有进宫,现在应该已经嫁人了,门当户对的话,确实还不够过上现在的日子。 想了想,对於卫衣的话深以为然,她又说:“可见嫁给大人还是不亏的。” “岂止不亏,你根本就是大赚了。”卫衣揉着她的头发,略带得意道。 “是是是,大人说得对。”繁缕连连点头,又眨了眨眼,说:“那为了我日後的好日子,现在可要好好抱大腿。”说着,繁缕就扑了过去。 卫衣急忙站起来,一把推开她的手,撇了撇嘴,嫌弃道:“你可离我远点,满手的油也不嫌脏。” 繁缕看了看自己的手,在督主面前吃饭自然没有那麽多顾忌了。 在女医馆的话,还要保持自己在徒弟面前的端庄得体,自然要端端正正的,哪有和督主怎麽松快。 繁缕满不在意道:“我去洗洗就好。” 小平子两人将桌子上的东西麻利的收拾下去,看得出督主和夫人心情很好,都带着笑,真是鲜见。 临走前,夫人又吩咐送些茶水和糕点上来,看来今夜督主和夫人是有话说了。 窗外冷风越发大了起来,树影剧烈的摇晃,几乎要被吹折了,听见呼啸的声音,很是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繁缕端来一壶热茶,给督主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桌子上摆着酥酪奶豆卷,白胖甜软,令人见之爱之,道:“外面风真大啊,狼哭鬼嚎一样。” 卫衣抬起脸,看着被吹得微微作响的窗户,道:“毕竟是秋天了,不过这风再大,也是会过去的。” 繁缕总觉得督主最近说话其中意思很深,但看过去,又只觉得督主是在感慨风大而已。 她转开了话题,咬了一口奶豆卷,细声细气的说:“蛮好吃,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有甜酿酒的味道,娘亲会给牌位前敬上,说是爷爷生前爱喝,其实,我也觉得那味道很好闻,一闻到就像回到了家里。” 卫衣听着她说,繁缕很少提起她的家,只是偶尔从言辞吐露中知道,繁缕对她的娘亲很依赖留恋。 “繁缕,你想家了?” “没有。”繁缕一口否决,她怕督主和从前一样,又想要送她离开,可她心里已经离不开了。 卫衣知道,她想念的,但是却不敢在他面前说了。 时辰已经晚了,他拍了拍繁缕的被子,说:“睡了吧。” 繁缕从自己的被子里钻过来,凑近了他,仰着头严肃的叮嘱道:“大人,明天太早的话我可睡不醒,你不要叫我。” “知道了。” 繁缕闭上眼就要睡,看起来不打算回自己的被子去,卫衣让她回去,繁缕偏生搂紧了他,不肯回去。 “你夜里可不要闹。”最後没办法,卫衣只得任由她了,只是表示和她一起睡很勉强。 “我怎麽闹了?”繁缕瞬间睁开眼睛望着他。 “你夜里会踢被子,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咳,这个还真不太清楚,可我只有小时候和我娘睡得时候才会踢被子,大人你别骗我。” “谁骗你了,你踢被子次数最多那个晚上,本座大半夜没睡着,差点风寒。” “好啦好啦,大人怎麽计较个没完了呢,要不然晚上要您踢回来就好了。” 卫衣气得快吐血,咬牙道:“你这就是胡搅蛮缠。” “睡吧睡吧,要不然大人明天可起不来,两个人睡觉多暖和呀。” 卫衣心想,真是拿她没办法。 卫衣看着她,小平子收拾了洗脸水,又退了出去,行李昨晚繁缕就已经为他打包得当。 房间里只燃了一盏铜制油灯,因为房间里还睡着另外一个人,令卫衣下意识放轻了手脚的动作。 内寝里隔着垂帘光色暗淡,卫衣掀开帘子,进来看了看她,即将站起离开的时候,又俯下身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鼻尖有淡淡的药香。 他伸手抚了抚繁缕的脸,温声道:“我走了,繁缕。” “嗯,知道了……”繁缕躺在枕头上,下意识脸往他的掌心侧了侧,裹在松软的被子里,含糊不清的发出软软的声音。 最终卫衣发现她真的醒不来,只得放弃,叹道:“哎,好好睡吧。” 临走前,卫衣给她夜了掖被子,将露出来的手放了回去,又将垂帘放下,内间重新恢复了一片朦胧暗淡。 轻轻闭上房门,院子里也是暗暗的,启明星西斜,跟在一同即将西落的月轮旁。 “本座不在的时候,好生保护夫人。”卫衣走出房门,对空中说了一句。 很快,就有声音回答说:“是,督主放心。”卫衣这才离开,其实不是很放心,但这也没办法。 秋天的早晨风很凉,天色渐渐变蓝,皇城外的暇山也在微明蓝天中清晰起来,山岚散去,逐渐明朗如水墨画般,而百官也已经在宫外等待,秋风猎猎,吹起了风旗。 拂晓时分,帝王晨起,位於等人早早恭候在门外,而宁润在里面服侍陛下,殿门缓缓打开。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众人跪地伏拜,高声参拜。 “平身。”左淩轩低低的声音,随着晨风清楚的落到耳边,卫衣等人站起来,步伐一致,跟随在帝王身後。 宁润一撩拂尘,高声唱喝道:“起驾。” 左淩轩修眉俊目,帝衣垂裳,倒是一副好相貌,坐在龙撵之上,卫衣身着藏蓝底麒麟服曳撒跟随在旁,黑底长靴,精神奕奕。 卫衣随行御前,帝王出行,自然是声势浩大,他也得以见到这恢弘的场面,锦衣卫随驾同行,这个时候锦衣卫的风采完全显露出来,煊赫飞扬。 繁缕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晨曦清明,太阳东升,而卫衣已经离开多时,她依稀记得卫衣临走前,同她说过话的。 小平子端了洗脸水来,又分别上了早膳摆上桌子,繁缕一个人吃的很快,没有和督主昨日的欢快热闹,背上新的药箱,往女医馆去。
第55章 混乱 白芷见她来站了起来, 态度很恭敬, 青黛也叫了一声师姐, 然後低下头去, 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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