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拜你所赐。” 宋清安挪开视线,不去瞧那个狼狈的影子。 裴卿哼笑一声,温热鼻息打在她唇上。宋清安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探身想去够,却被裴卿一只手按了回去。 “公主还是好生躺着吧。” 宋清安蹙起的眉头就不曾松开过,她实在热得难受,挣扎着要把被子掀掉。 然裴卿在其身上一动不动,像石塑得一般。宋清安动了半晌,非但没能挪动裴卿一点,还又将自己折腾得一身汗。 三番反抗无果,宋清安最懂识时务,果断选择了放弃。 左右弄脏的也是他的床,自己还折腾个什么呢? “公主学乖了?” 宋清安睨他一眼,没有吭声。 裴卿似有若无轻笑,终是从榻上下来。身上的重量一消失,宋清安就立刻将被子掀去,舒适地低哼一声。 “公主将它喝了醒醒神吧。” 裴卿递来已彻底放凉的蜜茶,宋清安抬眸扫了一眼,慢吞吞支起身子接过,小口小口啜饮着。 冰凉清甜的茶水划过喉头,亦缓解了身上的燥热。宋清安舔了舔唇上茶水,得寸进尺道:“裴掌印,我能在这沐浴吗?” “咱家这里粗陋得很,不比公主宫中。” 宋清安皱了皱眉,十分自然地将喝完的茶盏递给裴卿,后者亦顺手接了过来。 “可是裴掌印,这屋子的门锁了……今夜我还能回去吗?” 裴卿眉心微动,似是终于意识到此事。寝屋自外头被延喜锁了起来,按说是没法从里头开的。 可宁水苑本就是裴卿的居处,再者说,哪怕没有法子,以裴卿的武功,直接暴力开门也轻松得很。 然他默了一时,却低声:“是……那公主以为该如何?” “那我将就一下,在此处歇了吧。” 宋清安弯眸,温温笑着看向他。裴卿闻言,指尖掐着的力道散去。 罢了,便留她一夜。 他回身瞥一眼紧闭的房门,搁下茶盏向屏风后走去。 宋清安等了一会儿,便见裴卿身影再度出现。还不等她看清,视线便被一片白色笼罩。 她抬手扯下盖在自己头上的雪衣,听裴卿在一旁道:“咱家这儿没有女子衣物,公主将就穿穿吧。” 宋清安将手中衣物抖开,果真宽大得很,一看便是裴卿自己的。 她低低“唔”一声,听裴卿接着道:“至于沐浴……那边就是洗室,不过无人伺候,公主委屈一下。” “无妨,这不是……还有裴掌印吗?” 宋清安勾唇一笑,拿着衣裳赤足下了榻。 裴卿抬眉,看她一边向洗室去,一边将外袍、帛带……一件一件脱下。 等那身影消失在洗室门后,外头的地上已是一片凌乱。 裴卿面上依旧古井无波,但是手中攥着的茶盏上,出现了一道细细裂痕。 -- “观山大哥。” 竹烟甫一回宫,便得了观山的信号去寻他。 “你回来了,殿下正要见你。” 观山人如其名,瞧着就十分沉稳冷静。但这样的人,此刻也显露出些焦急。 “殿下见我做什么?” 竹烟面上镇定,心却漏跳了一拍。 除了询问公主去向,她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殿下说你自然明白,并未与我多说。” 观山并未问竹烟究竟是什么事,只是皱着眉:“竹烟,听临渊说最近你与他的联系都少了,可是宫里出了什么变故?” 竹烟有些讪讪,若论起来,观山也算她半个兄长。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含混过去:“无事,只是近来公主身边事多了些,我不得空,便没有打搅兄长了。” 观山点一点头,不疑有他:“不论怎么说,还是该与临渊按时联系。对了,我瞧殿下脸色不大好,你得小心些,别说错话了。”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竹烟知他好心,笑一笑谢过。 -- 洗室的门再度打开,泄出一团白色水雾。 裴卿穿着正好合身的衣裳,由宋清安穿着已衣摆曳地。她挽了过长的袖子,慢腾腾往床榻方向走。 榻上的被褥之类显然已更换过了,倒是难为裴卿,时隔多年又做了回伺候人的活计。 那身雪衣在宋清安身上显得空荡许多,乌发柔软顺从地自肩头垂落,赤足在衣摆下若隐若现。宋清安抬眸望来,素色面庞上淡若水。 似一枝纤细脆弱而带露的茉莉。 “裴掌印……就不想知道我与二王子说了什么吗?” 宋清安上前环住他腰身,刚沐浴过的香气丝丝缕缕往裴卿鼻间钻。 裴卿下意识揽住她,感觉她在自己怀中,化成了一团潮湿的,温暖的雾。 “那公主愿说吗?” “裴掌印先说……你愿听吗?” 裴卿扣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不自觉想到画舫中,她与耶宁阿初亲昵相贴的情形。 他并不是很想听她说起别的男子的事情,还是……与她逾矩的男子。 裴卿忽视心底莫名的惶恐,将这一想法归于不屑听闻。 “公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家无心关注。” 裴卿嘴上漫不经心说着,掌心摩挲着她柔软腰肢,心里却盘算若将她手脚捆住拘在屋里,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还真是有些吸引人…… 裴卿眼睫低垂,静静注视着宋清安。 后者不知其心中所想,听得回答只眨一眨眼,随后扯出笑来掩饰心底失落:“裴掌印……你要是不听,可能会后悔的。” 她看他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沉若海,唇瓣殷红似血。 他说出了一样的回答。 “咱家从不后悔。” 宋清安环在他身后的手攥起,又松开。 她终是下不定决心,总归心底有些不愿,还抱着希望,想他若愿一听,自己便改了那计划。 可他却还是拒绝…… 宋清安低眸,掩去瞳中阴霾。 裴卿,你最好……最好永远都不要后悔。
第162章 空荡 竹烟遥遥望见亭中身影,脚下步伐随之加快。待快到人跟前时,她屈膝福身,恭敬唤了一声。 “殿下夜安。” 宋清怀淡淡应一声:“起来吧。” 竹烟这才敢抬眼瞧他,亭中四角点着宫灯,中央石案上放了棋盘。宋清怀手中执着棋子,尚未落下一子。 “殿下,宫门已下钥,殿下是如何……” “早些时候与陛下请过旨意,今夜孤宿在宫中,下钥前便进了宫。” 啪嗒。 宋清怀将手中棋子落下,这才看向竹烟,素来温和的眼眸此刻寒若冰霜:“那你呢?你又是何时回的宫?” 竹烟心头一凛,连忙跪下请罪:“殿下,婢子知错。” “你何错之有?” 宋清怀笑了笑,慢悠悠又取出颗棋子:“你听从公主的吩咐,乃是尽了你的本分,如何错啊?” “殿下……” 竹烟放轻了气息,她早知来见宋清怀,指不定要脱层皮。但真来面对他时,她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弥漫上恐惧。 “竹烟,”宋清怀轻轻巧巧落下一子,声音温和许多,“孤问你,你如今效忠的……还是从前的主子吗?” 竹烟胸口震得厉害,一颗心仿佛被人紧攥了一把。 “殿下,婢子……” “嗯?” 宋清怀周身缓缓释出威压,将竹烟压得头也抬不起。 “属下……属下知罪。” 宋清怀闻言轻笑,眉目更是温雅:“哦?终于舍得改口了?” 竹烟跪伏在地,手掌按在冰冷地砖上,十指因用力而发白。 “孤再问你一事,临渊得到的信令线索,与公主有关吗?或是……与裴卿有关吗?” 竹烟心惊于宋清怀的敏锐,若他如此问,只怕已有些凭据在手中。可眼下最要紧的,却是赶紧掩饰过去。 “回禀殿下,属下……属下并不知信令在何处,更不知其消息与何人相关。” 竹烟强行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却还是泄露出些颤抖。 宋清怀轻笑一声,将竹烟听得差点一抖。 “当真不知?” “当真。” 竹烟狠狠咬了舌尖,言语间还带了视死如归的意味。 她紧盯着地面,原先宫灯照映的光亮之处被一块阴影盖了上来,视线里出现一双绣了蟠龙暗纹的靴子。 竹烟瞳孔骤缩,呼吸都停了一瞬。 “竹烟,你跟着公主多久了?” “啊,孤若是没记错,也是十数年了,对吧?” 宋清怀唇边笑意温温,眸中却不见笑影。他望着竹烟,却不像是在看一个人:“竹烟,你其实比临渊聪明点,你知道吗?” “殿下谬赞,属下……属下如何都不及阿兄。” 宋清怀摇摇头:“非也。竹烟,若将你换成临渊,只怕清安也到不了如今这田地。” 竹烟怎么听都不觉得宋清怀是在夸她,分明……就是在指责她自作主张。 “属下不该放任公主擅自行动出宫,属下知罪,还请殿下责罚!” 竹烟稳住气息,一面说着,一面向宋清怀叩首。 宋清怀低敛眉目,淡声:“既如此,你便告诉孤,公主……都去了哪?” 竹烟抿了抿唇,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她不知宋清怀是已知晓了来试探她,还是当真不知道。 先前她以为是后者,但……被宋清怀敲打过这一阵,竹烟心里已开始动摇。 “要回想这么久吗?孤若是没记错,你与公主回来,还不过一个时辰吧?” 宋清怀回身,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坐下,继续下着未尽的棋局。竹烟却跪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头胀得发疼。 和殿下这样的主子打交道实在太费心力了,还不如……还不如让她挨份罚来得痛快! “回禀殿下,公主去了茶楼。” 竹烟心知继续纠结也没结果,索性先说个无关紧要的回答。 茶楼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殿下纵是有心去查,也不定能查到与公主见面的是何人。 “去做甚?” “公主说……说心里烦闷,便想出宫转转。” “孤竟不知,宫闱禁地,成了这般来去自由之处?” 宋清怀幽声,棋盘上的黑子与白子已有厮杀之势。他未再去拿新的棋子,而是将目光投向竹烟:“孤很好奇,清安她……是如何出的宫?” 竹烟张了张口,还不等她想好说辞,宋清怀下一个问题便紧随其后到来。 “还有,宫门下钥后,你们又是如何进来的?” -- 另一头,已是一场春事了。 宋清安昏昏涨涨躺在榻上,还不明白这是如何发生的。 虽依旧欢愉,可惜她心里却几多苦涩酸胀。更像是两人狠狠发泄了这些天的怨怼怅惘,然又似隔靴搔痒,心头萦绕着圈乌云,如何也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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