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便是那时被她一气之下扔掉的那本,她以为寻不到了,却没想到会在顾城因这里。 顾诚因道:“你若不愿看,晚两年在看。” 她不过才刚及笄,有些事的确不该着急的。 林温温却是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兴致将书打开,看到第一页时,她脸颊倏地一下便红了,抬眼偷偷去看顾诚因,瓮声瓮气道:“这、这是《素女经》吗?” “不是,比那本还要复杂些。”顾诚因说着,也抬眼看她,“你如何得知《素女经》的?” 林温温头垂得更低,“我娘给我的……我、我还没来及看,就被你……” 顾诚因许久没有说话,片刻后,才开口道:“喜宴那日,晚膳你不必等我。” 林温温知他说得是宁轩与林清清的婚事,就在五日后,她神色淡淡,点了点头,又将手中书册翻去一页。 顾诚因眸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咬起指甲,脸越来越红,耳根都烧得火红,当真是没有别的情绪,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那种书不能一直看,很快,林温温又有些坐不住了,她又问仆从要来针线,开始为顾城因缝制荷包,她绣工很好,绣出的图案栩栩如生,明明那样复杂的样式,看得顾诚因都有些眼晕,她却绣得又快又好,只短短四日便绣好了。 这日接近黄昏,青才在外叩门,提醒顾诚因快到去宁府参加喜宴的时辰了。 顾诚因起身来到柜前,正要取那竹月色长袍时,面前却是横出一只手臂。 “冬日里竹月色会显得人很单薄,不如墨色这件好看!”林温温说着,取出一旁墨色长袍。 顾诚因接过她递来的衣袍道:“是么,我以为你喜欢竹月色。” 不然,为何那时候她总盯着宁轩的衣袍看。 林温温面色无异,只眉心轻蹙一下,道:“我喜欢的是红色,才不是竹月色呢。” 顾诚因有些怔愣,蓦地又弯了下唇。 穿好衣袍,他又从林温温手中接过蹀躞带,这也是她为他挑选的,的确与身上的墨色长袍很搭配,全部是暗色系,连佩环都是。 最后,林温温站在他面前,亲手帮他将晌午绣好的荷包,系在蹀躞带上。 她的荷包也是用墨色打底,上面的祥云却是用银线勾出的,一旦有光落在上面,便如同会发亮一样惹人瞩目。 系好后,林温温踮起脚尖,努力扬起下巴,朝顾诚因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 在她脚跟即将下落时,腰后却被一只手掌紧紧托住。 “不然……我送完贺礼便赶回来,晚膳与你一起用?”顾诚因略有些粗重的气息就落在她鼻尖。 林温温垂眸不去看他,脸颊却倏地一下蹦出两朵红云,“不要……我晚膳说好了要和珍珠炙肉呢!” “嗯,少饮酒,夜里等我回来了再睡。”顾诚因说着,低头含住她唇瓣,许久后才不舍的将她松开,俯身在她耳旁低道,“今天晚上告诉你,那东西是什么。” “啊,什么东西?” 林温温有些没反应过来,顾诚因却已开门离去。 她愣了一瞬,当即便转身追到窗后,她用力掐着指甲,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 等顾诚因身影出现,看到那一身墨色的他,随着步伐的晃动,腰间绣着的银云荷包如闪着光亮一般惹眼时,林温温终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抬手用指腹沾掉了眼尾的水光。 作者有话说: 顾诚因:这是温温亲手给我绣的荷包,我一定要戴好,不能丢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我只有你了◎ 天色渐晚, 风吹湖面,水波如星光不住闪烁。 林温温斜靠在窗后,面色少见的添了几分沉凝, 视线时不时便落在楼下石廊上。 珍珠在一旁炙肉, 肉已经将盘子放满,也不见林温温过来动筷子。 “三娘?”这是珍珠已经第四次唤她, 林温温才恍惚回神。 “都这个时辰了,三娘肚子不饿么?”珍珠将放凉的肉重新搁在架子上,把刚炙熟的又给她放进盘中。 林温温心不在焉地坐了下来,端起盘子,一片肉就嚼了好半晌。 珍珠叹气,便是不问也知她为何如此, 今日可是宁轩与林清清大婚的日子,她家三娘那样喜欢宁轩, 如今却被人囚于此地, 家不能回,心爱的人也成了别人的夫婿,便是前些日子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想明白了,可真的到这一日,她心里肯定还是会难受的。 珍珠温言劝她, 怕她垮着张脸, 被顾诚因回来瞧见, 心里该不是滋味了。 林温温心绪如翻江倒海,却不是因为宁轩和林清清的婚事,她努力匀了几个呼吸, 似是有意让门外的仆从听一样, 故意没压声音, 对珍珠道:“我早就放下了,他如今是我姐夫,我也是诚心祝福他和我二姊的。” 珍珠愕然蹙眉,总觉得今日的林温温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再想开口,手腕却被林温温轻轻按住,“你不必劝我了,我真的没事的,我就是……就是有些想子回了……” 珍珠更觉疑惑,她一直以为这段时间林温温在顾诚因面前的乖顺,多少也是装出来的,却没想到当着她的面,林温温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林温温望着珍珠的眼神,有片刻复杂,她又在珍珠手腕不重不轻捏了一下,朝门的方向看。 珍珠顿时反应过来,林温温是害怕隔墙有耳,可能让她害怕到连小声暗示一下都不敢,那得是多么重要又危险的事啊。 珍珠明显神色开始慌乱,林温温也不平静,却好似一夜长大了许多,她拍拍珍珠的手,强挤出一个笑容,“这鱼淡了,再多撒些胡料吧。” 越是未知,越是恐惧。 与头一次炙肉时的热闹相比,这一次屋中出奇的沉默,那准备的两大碗肉,只吃了半碗,两人便吃不下去了。 夜色彻底暗下,顾诚因还未回来。 屋内炙肉的味道都已散去,林温温洗jsg漱完,坐在妆台前,珍珠在给她用花露和发油整理头发,眸光扫过面脂时,又提起那晚的事。 “其实……郎君待娘子不错的,”珍珠一边说,一边看着镜中林温温的神情,“那日奴婢以为郎君要水是想做那些事,可他最后只是帮娘子洗漱,还帮娘子涂抹面脂,这样的夫君……其实很难得了……” 珍珠也估算着顾诚因快要回来,她不知林温温到底要做什么,心里慌张地不得了,生怕林温温想不开,又做出什么糊涂事来,便只能这样试着提醒她。 “嗯,我知道的,子回对我很好。”林温温像是在背书一样,脱口而出,她说完,也看向镜中的珍珠,见她一脸不安的模样,便知幸好没有告诉她。 深吸一口气,林温温故作惆怅地道:“他怎么还不回来呢,我都困了……” 正说着,门外便有仆从行礼的声音。 珍珠小手一抖,发油差点落地,林温温的神情也明显紧绷起来。 门开,墨色身影出现在镜中,腰间的银云荷包,也随之闪出一道细细的亮光。 “子回,你可回来了。” 林温温声音甜美软糯,听着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可当她在镜中与顾诚因眸光相触时,下意识就握紧了拳头,指甲也控制不住掐了起来。 “我来。”顾诚因上前,站到了林温温身后,从珍珠手中接过发油后,便让她合门退下。 屋内很快恢复安静,林温温手心已生出一片冷汗,她视线一直盯着顾诚因看,顾诚因却未曾看她,只专心帮她梳理墨发。 “怎、怎么这么晚回来?”林温温一开口,嗓子有些发干。 顾诚因神情未变,道:“多了些应酬。” 正月一过便要关试,若无意外,顾诚因定能顺利入仕,今日宁家喜宴,到场的自然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免不了要与顾诚因攀谈。 林温温咬住唇,刚想开口询问,却又将话咽了回去,如此反复多次,顾诚因终是抬了眼皮,朝镜中看去。 他将手落在林温温肩头,力道不重也不轻,“日后都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了。” “好。”林温温弯唇,将手轻覆在顾诚因的手背上。 顾诚因的手很冰,与那结了冰的湖面一样,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而林温温太过紧张,忘记擦掉手心冷汗,便湿漉漉的去碰了他的手。 一时间,两人神色皆是一怔。 “你、你去火墙那边暖暖身吧。”林温温连忙要将手放下,却被顾诚因反手又给紧紧握住。 “你呢,怎么手心这样湿热?”顾诚因语气平淡,似还带着关心。 林温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解释道:“我在屋里待久了,有些闷热。” “正好,我很冷。”顾诚因一手将她小手紧紧握在掌中,一手将发油搁在妆台上,往里面滴了几滴花露,再将染了花香的发油,抹在林温温手心中。 林温温还当顾诚因是想去火墙那边,所以让她自己抹发油,可手中被填满了发油之后,顾诚因却还未松开她。 “怎么会冷呢,我记得你带了大氅的。”林温温疑惑,顾诚因来去都有马车,青才应会给他备手炉,还有那厚实的大氅,不该冷成这样的。 是啊,他的确不该这样冷的。 可当他看到林二爷腰间的香囊时,心头那好不容易燃起的温软,瞬间便被寒冰浇熄。 那香囊是用青色锦布缝制的,上面绣着银色祥云,那祥云的模样与他腰间荷包上的一模一样,便是不去细看,也知出自同一人之手。 顾诚因怒极反笑。 怪不得她绣得那样着急。 怪不得她要他穿一席墨色衣袍。 怪不得她不让他早些回来。 怪不得系好荷包后,她会主动来亲他。 怪不得她这段时间会乖顺到如此地步。 原来这一切……还是假的。 顾诚因将手用力压在荷包上,任她当时系得再紧,还是被他一把扯进了掌中。 他上前朝林二爷拱手,问他三娘身子如何,随垂眸望着腰间的香囊,又问他这香囊怎地这般精致。 林二爷爱惜地抚着香囊,道:“这是三娘特地绣给我的,这图样看着好看,针法却是复杂着呢,是她娘从小就教给她的。” 心中那最后那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熄灭,顾诚因弯了唇角,他的三娘果真是心思细腻,竟险些又被她骗了。 那荷包被他一直攥在掌中,直到回了顾府,他才将手松开,他立在百花园中,看着湖中的望烟楼,那亮光闪烁的屋中,她一定分外焦急。 顾诚因想了许多种方法,可以让她日后更加乖顺,不敢再生出离开的念头。 可到最后,他却垂眸将荷包重新系回了腰间…… 妆台前的林温温,等了许久也未见顾诚因开口,她心神不宁地抬眼又去打量他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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