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人走后,扶炫转头看着扶萱,意气风发地挑了挑眉。 扶萱咧嘴笑笑,即刻识趣地恭维道:“恭喜你啊,南郡公!” ** 谢府,闻熙堂。 扶家人有多欣喜,谢夫人这头便有多难安。 夜露深重,她满脸愁态,闭目养神,身旁的嬷嬷一刻不停地给她揉着太阳穴。 这不,她的好儿子又来了。 谢湛进门,淬了冰似的语气唤了声母亲,便薄唇紧抿,撩袍坐下。 谢夫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那双眸子的寒冰比三九天的霜雪还冷上几分,她不由心中“咯噔”一声,抬手将嬷嬷的动作止住,朝谢湛明知故问道:“这般深夜来此,可是有事?” 谢湛若无其事地倒茶饮了口,将杯盏不轻不重的置于茶桌上,“母亲的药来自何处,可以说了么?” 谢夫人袖中手指攥紧,“放肆!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谢湛冷笑一声,“母亲大概忘了,儿子是做什么的了。近十日了,儿子若是要查,用的着一回回来这等母亲坦白?” 谢夫人怔怔看着她的儿子。 是啊,他乃是成日办案的大理寺少卿,别说几份媚药,就是毒药,他都能识别出来。 半晌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紧着嗓子道:“既是没成,便一笔勾销。往后,只要不是扶家女,随你娶谁,我不再过问。” 谢湛勾起讽刺的唇角,“从一开始,儿子便说地清晰明了,除了她,我谁也不会娶。且我只娶她为妻,不为妾。” 谢夫人重重一拍桌子,气愤地站起身,大声道:“你当真要为了个扶家女断绝母子亲情?” 见长辈动怒,谢湛闭了闭目。 随后起身,恭敬地拱手,语气不卑不亢道:“母亲,当初圣旨要下之前,萱萱乃是你和父亲商量好后,才问询我的。当初你尚且夸她一句性子灵动,为何如今却对其百般责难,甚至在儿子与她有婚约之际,将儿子推至旁的女郎榻边?” 谢夫人反驳道:“当初亦是说过,娶进门,若是持家无道,必是另择门当户对的娴雅女郎做这谢家主母!” 谢湛并未直身,仍旧拱着手,口中却是轻飘飘地问:“儿娶进门了么?她持家无道了么?” “你……” 谢夫人气到头晕目眩,撑住额头跌坐在椅子上。 谢湛并未上前搀扶,只抬眼静静看着并不知悔的母亲,继续开口道:“乌头,天雄,锁阳,巴戟天……儿子且问母亲一句,补药是也,毒药亦是也,你就不怕害了儿子性命么?”
第162章 第 262章 洁身自好 听得谢湛诘问,谢夫人恢复几分清明,反问道:“我怎会害你?” 谢湛直身,“母亲不会害我?那儿子便问你一句,你为何派人在香炉里放毒药?你可知,那药只需闻得一盏茶功夫,便会侵体难消?” 谢夫人一惊,即刻上钩,说道:“什么毒药?胡说八道!那不过是媚药罢了。” 谢湛冷笑一声,继续攻心:“别人给的不三不四的东西,母亲怎能轻易相信?那种毒药下,儿子真要与人成事,怕是母亲等不到儿子娶她的那天,儿子便归天了。” 谢夫人脱口道:“王家又怎会害你?王七女郎想嫁你还来不及。” 谢夫人话落,空气便是一片死寂。 谢湛凝着深渊似的墨黑眸子,毫无温度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谢夫人这才发现自个上了当,抖着手指指着谢湛,“你……你连我也算计?” 谢湛凉声失望道:“是你和长姐联合外人算计了我。” 四目相对,谢夫人再次看到了这儿子眼中那股,随时可能会冲垮母子亲情壁垒的暗流。 谢夫人凝视谢湛良久,只听他淡声道:“儿子告退了。” ** 甫一回听风苑书房,谢湛便叫来石清。 他边往内里走,边冷冷地朝身后丢出几个字:“查王芷怡。” 石清圆眸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谢湛背影。 无人应答,谢湛停步,带着厉色的瞳眸滑至眼尾,瞥到身后跟着的人面上,“没听见?” 石清连忙收了神,大声回道:“回公子,听见了。可是……查什么?” 逐泉山庄那日,石清将他送至厢房院子便未跟进,只第二日才收到消息,自家公子已经回了建康城。中间发生了何事,公子没讲,他自是一无所知。 谢湛行至书桌边,清咳一声,些微不自在,“她许是假扮过扶萱;她手中有媚药。” 他两件事一起说,听到旁人耳朵里意思便出了差错。 话一入耳,待回想起消失一宿重现的公子那套一改往前、褶皱不堪的衣衫,石清即刻牛目一瞪,急急往前大迈一步,从上自下一丝不苟地打量谢湛。 最后停留在了腰腹以下的那处。 这番神色,宛若是要用肉眼衡量出,自家公子是否被歹人欺负过。 谢湛见状,一抓手边镇纸,猛地朝石清砸了过去,“你盯哪!” 石清反应迅捷,一个箭步移开腿脚,伸手将砸来之物立时接住。 由于阵纸乃为墨玉,谢湛出手速度又极快,将一抓住,那袭来的力道便震地石清掌心麻痛不止。 他“啊”“啊”地嚎着嗓子呼痛,而后毫不收敛地埋怨:“公子,您怎能做出这种事?太不洁身自好了!” 谢湛嘴角微抽。 洁身自好? 彼时他中了药,她又那般在他眼前,他要还能洁身自好,除非他当真是有病。 谢湛不搭理石清的控诉,严厉问:“折扇寻到了么?” 石清甩着疼痛的手掌,连连摇头。 “继续找。” ** 建康城的两则流言经久未歇,且有愈传愈离谱的趋势。 作为当事人的王、余两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怒之下抓了几个街头传播流言之人到了京兆郡,以“造谣生事”为由,将人诉至了公堂。 自然,像这种谢湛特意放出去的流言,本就做地隐秘,别说是源头难寻,便是寻到了,他亦有化解的办法。 说到底,流言本就是街头百姓的跟风而行罢了,大半是捕风作影,难以追溯。 是以,京兆郡衙门也只是迫于压力,象征性地审了一番,而后便轻拿轻放地放了人。 这一来一回,加之王芷怡与谢湛的事未成功,王成弘怒火中烧,毫不掩饰地斥责了一番王夫人无能。 从丈夫处受了气,王夫人的这股怨气,自然是不可避免地,全数发泄到了她认为的罪魁祸首——“不祥之人”张瑶身上。 冷待、暗讽甚至是呵斥,皆是源源不绝地往她身上泼。 因而,近一月未见,扶萱再见到张瑶时,讶异地看着她,半晌不敢相信,自己眼前之人,乃是一位与夫君恩爱有加的新婚妇人。 秋阳之下,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滨江楼二楼的美人靠上,容颜苍白,双眼浮肿,形容憔悴,身形羸弱,仿若是一个帛画中的死物仕女,毫无生机。 扶萱急急上前,捉住张瑶的手,贴着她坐下,疑问出口:“瑶瑶,你究竟是怎的了?怎这般模样?” 张瑶满心的憋屈,一不敢朝王子槿过多抱怨,二不敢回娘家诉说,长久尽数地堵在心中,如今被好友这一温情关怀,便真像水库开闸似的,汹涌之潮想挡也挡不住。 她立时再红了眼,抽抽搭搭地将近况描绘了一遍。 诚然,因怕好友担忧,她已是省了不少那些实在令人难堪的话语。可就从这已然过滤过的信息中,扶萱已全然明白了她的水深火热。 原来不受婆母待见,是这般凄苦。 扶萱陷入沉思。 她轻拍哭泣中的张瑶的后背以作安扶,待其情绪略有平静,她直白道:“你不觉得事有蹊跷么?” 张瑶手帕拭泪的动作一停,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萱萱,你的意思是?” 扶萱心知肚明,王家那则流言本就是谢湛放出去做饵的,既然是人为,又何来王家气运有损一说?若那些流言真是事实,王家这就不叫气运有损,该叫自作自受。 那仙人却能大言不惭,说此事竟因“新人不祥”,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流言来源扶萱不便讲出,她只道:“瑶瑶,你可知王夫人是从哪个观、哪个仙人处听得此话的么?我们不妨去打听打听,再做定论。” 成长在人多事多的大家族,见惯诸多争斗,张瑶虽性子柔软善良,却并非是个一窍不通的女郎。 新入王家,她一颗心都在融入家庭以及应对婆母之上,根本没想过,她区区一个不打眼的新人,会成为谁的眼中钉。 听得扶萱这一提醒,她才恍然大悟。 是啊,真正有心害你的人,又怎会因你是新人而放过你。恰因你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更是容易动手。 张瑶后背升起一股恶寒,收了泪,有些坚毅地朝扶萱道:“我会让霁之去查。” **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扶萱和张瑶在滨江楼用完膳食,正要回去的当口,好巧不巧,又遇上了王芷怡。
第163章 第 263章 事关清誉 鹅黄色襦裙、银白披风的女郎,面带得体微笑,缓缓朝二人走来。 若非张瑶成婚那日,二人有所交谈,扶萱都要认为,眼前这位眉眼淑华的女郎,当真表里如一,温和高雅了。可惜二人已曾剑拔弩张。 她手牵着张瑶,沉默看着来人。 王芷怡亲切优雅地朝张瑶唤了声“六嫂”,而后转脸与扶萱招呼:“竟然在此处遇到扶女郎,当真是巧,久违了。” 话毕,她抬眸看向厢房顶上“临湘阁”的牌匾,笑意加深,朝扶萱略作颔首。 扶萱直直地看着王芷怡的眼睛,俏然一笑,“久违了。” 扶萱本就是艳丽的一张脸,秋阳绚烂的光芒中,这一粲然生光的笑,不说百媚生,也能将她的容颜衬托地艳色几分。 看在这位微笑着,耳边响起谢湛当面夸的那句“扶女郎那般绝色模样,我极为满意”的女郎眼里,只觉极为刺目。 别的她尚且能比,家世地位、才貌淑情,哪一样她都有把握,可容貌而言,若她似绵柔春水,那扶萱便似夏日骄阳。 她过于夺目,很容易便压住旁人的光芒。 身为世家望族的女郎,王芷怡自然面容端正,不过她通身透着的,更多的是自小习惯的贤淑婉转的气质。 与扶萱这样耀人的明艳迥然不同。 王芷怡咽了口哽在喉中的涩味,复又朝张瑶亲切道:“六嫂,你与扶女郎今日可是吃过这滨江楼的古董羹了?” “尚未。”张瑶柔声回。 王芷怡略有遗憾,从披风中伸手而出,指向门上牌匾,道:“这个时节,六嫂来这‘临湘阁’,岂能不吃古董羹?六嫂有所不知,这‘临湘阁’还是三年前六哥在场时,我们选下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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