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瑶无甚意识地接过,又无甚意识地往嘴里塞了进去。 梅花糕本也有些干腻,她这般吃下去,自是要不得的。这不,刚咽下去第一口,人就被呛地连连咳嗽起来。 扶萱连忙从矮桌上给她倒了杯茶水,待她咳停后饮下。 她这般模样,看地扶萱心痛至极,实在不能再忍,她握住张瑶冰冷的手,道:“瑶瑶,安内之前先攘外罢!谁害你夫妻二人,便就先予以解决掉,再来谈你与他不迟。你说说,究竟是谁?是那余渺渺么?谢长珩不是说了么,大理寺会管的。” 张瑶苦涩地扯了扯唇,“不是余渺渺。霁之定是不会与她对簿公堂的。谢六郎的好意,怕是要辜负了。” 该话入耳,扶萱蹙眉思索片刻。在扶萱心中,只有自己家的亲人,人们才会无条件地维护。 是以,她有些犹豫地问:“莫不成,是王家人?” 张瑶点头。 扶萱倒吸一口凉气,毫不掩饰地朝好友道:“自家人害自家人?要不要脸!谁?” 张瑶咬唇,眼眶红透,潸然欲泣,艰难地挤了几字出口:“我姨母。” 扶萱通身僵住。 她不得不承认,进了这建康城,她才算得上真正地见了“世面”。 豪门贵族的高雅女郎,不知何时就在背后害你一把;忠君爱国的臣工不知何时会被谋害性命;连亲阿母,也会冷不丁地,给新婚的亲儿子喂媚药,让其与旁的女郎成“好”事。 桩桩件件,皆是匪夷所思。 突地,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便是谢湛在汤池山庄中药之事。 他中的也是与王子槿一般无二的药,以他冷情严厉的性子,总该会对罪魁祸首有所惩处才对,毕竟,他都提醒了张瑶,谋害中央官员,律法会惩。可他却一反常态,轻拿轻放。 莫不成…… 那个下药的人,也是谢湛的母亲? 扶萱再倒吸一口凉气。 车轮疾疾而转,辘辘辚辚声极快,却快不过扶萱被吓出的砰砰砰的心跳声。 张瑶话落,车厢中,两位女郎皆是苍白着小脸,一时怔住,对望不语。 ** 马车驶进王家,临近梓桐苑,扶萱从满脑子感慨中回身,脑瓜子才恢复运转。 她抓紧张瑶的手,认真分析道:“瑶瑶,你听我说,此事需得好生考虑,从长计议。首先,既然王夫人这般欺人,这般无情,你更不能轻易如的愿,与王六郎和离了。你前脚离了王家,后脚余渺渺便可以正大光明地进门,这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么。” 张瑶眼中再次蓄起泪,“可我在王家一刻也待不下去。” 别说要见那好婆母了,她就看着梓桐苑一花一草也能触景伤情,时时刻刻皆是心如刀绞。此外,也不知如何与王子槿继续相处下去。 而张家,她定是也不愿回去的。 扶萱猜到了她的顾虑,说道:“这简单极了,搬出王家,去鹤园同我住便是。” 张瑶抿了抿唇,朝扶萱道:“不了,谢六郎会不乐意的。” 看她猜到谢湛住在鹤园,扶萱未藏掖,直白道:“他去西阳郡了,不在建康城,不知何时回。你先过去,届时他回了后,你若是不愿继续住,再寻别的法子,好么?” 实际上王家张家在城郊皆有不少庄子,张瑶自然是可以去住的。但当下她怀着身孕,一个人住过去,扶萱不放心,张瑶自己也有些不敢。 两人几番谈论间,马车已停。 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凡是人想躲什么,就总是会来什么。 二人甫一进梓桐苑屋中,张瑶还来不及吩咐什么,便见屋中坐着一个她此刻最不愿见的人——王夫人。 她端坐于屋中,悠闲地饮着茶,一派十足静候着人的架势。 张瑶霎时头皮发麻,顿在原地,心中升起压抑不住的窒息感。 当初,她有多么感激这位姨母成全她与王子槿的好事,此刻,她便觉得有多么讽刺。 比起慌张与愤怒交织于心间的张瑶,王夫人显然从容多了。 见等待的人回来,她放下手中茶盏,率先心平气和地开口:“瑶瑶回来了。” 不等张瑶回答,她又看了眼扶萱,问:“这位是?” 这是扶萱第二回 见王夫人,第一回还是在刘府芙蕖宴上,她、谢夫人、伯母他们一起玩着叶子戏。 对方毕竟是长辈,心中再是怨恨,面上礼节扶萱自是要顾着的,她礼貌地朝王夫人施了礼,自报了家门。 王夫人道:“原是扶家小女郎,我这有些家事同瑶瑶谈,不若你改日再来我们王家做客罢?” 若是平常时候,被主人家委婉劝回,扶萱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可今日不同。 她看着张瑶纤弱的身影,还有似乎在发抖的手腕,说什么也不愿留张瑶一人在这“虎口”。 是以,扶萱朝王夫人说道:“王夫人有所不知,今日乃是家母生辰,扶家一直只有我一个女郎,故而家母早盼望着我带好友参宴。往前我便邀请了瑶瑶,她也应了我,我今日是特意来接她一同去的。王夫人的话,可否明日再谈?” 扶萱话毕,王夫人便静静审度起她的面容来,欲要看出话中真假。 扶萱并未显露丝毫撒谎痕迹。 这般无伤大雅的谎言,她自小驾轻就熟,常用在几个兄长之间,骗地他们团团转。 空气沉默一会,就在王夫人打算起身,离开梓桐苑,让张瑶出门的当口,张瑶突然道:“婆母有话,不妨先讲完。” ※※※※※※※※※※※※※※※※※※※※ 作家的话 萱萱:真的,一天一个恐婚小技巧,还怎么嫁人?
第190章 第 289章 如此卑鄙 已是傍晚,天色渐暗。 晴朗了一日,入夜,竟再一次落起雨来。梓桐苑的芭蕉复又承受雨打风吹,最弱的那棵看起来颇有些摇摇欲倒。 本是要改日再谈,既得张瑶开口要她现下讲,王夫人自然乐意至极。 待奴仆和扶萱退出后,她看着端坐着的张瑶,颇有些遗憾地道:“霁之做了错事,是他对不住你。但事已做下,必得承担责任。你三舅是个什么性子你该是懂的,渺渺又是他最疼的女儿,做妾,余家是不会肯的。” 张瑶闻言直想发笑。 若非知晓真相,以她往前总替人忧心的心思,她还真要信了眼前人的话,有几分认同她,王子槿做错事是该承担责任了。 可她都知道了啊,哪是什么霁之做错事?真正的元凶,不就是眼前人么? 婆母给丈夫送女郎,转头还劝她这位新妇理解并让位。 心中恶寒升起,张瑶深吸一口气,问道:“余渺渺是余家人的心头肉,难道我张瑶不是张家的了?” 她是在提醒她这位姨母,你在厚此薄彼。 张瑶语气冷硬,柔和的眉眼此刻有几分厉气。 王夫人持家多载,在王成弘妻妾成群的后宅中驰骋,管教起人来,早已炉火纯青。即使这位外甥女现下神色变戾,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个生涩果子。 她转了转腕上的玉镯子,缓慢道:“要说心头肉,那都是父母心头肉,但这皇子公主,便就和平民的子女不大相同,你说对么?” 听出她在说余家和张家的家世差别,张瑶握紧了拳头。 当真是讽刺。 往前王子槿巴巴地要同她成婚,她的母亲便委婉地说过他们王家门楣高,他们张家女怕是攀不上,彼时,这位姨母怎说的? 她说:“有亲姨母在,还能让她受委屈不成?” 同一个人,张家将将开始有些晃动,这还未没落呢,就开始脸色一变,嫌弃起来了。 张瑶愤懑道:“黄口小儿也知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谁又能欲知后事?婆母认为青龙观的仙人算的准,大可以再去问问,他口中王家的‘厄运’何时能结束。” 听到“青龙观”,王夫人便明了,张瑶去查了她。见张瑶话急,人开始浮躁,王夫人更是平静。 她不就厄运之说谈,默了半晌,又开始打起来感情牌,“瑶瑶,你是我的亲外甥女,我又怎舍得你离了王家?可霁之将来是要担这家主之位的,得罪不起你三舅,你应该心知肚明。他做了这等事,总得给人说法罢。” 张瑶心中一哂,故意道:“若霁之非负责不可,我并不介意多个妹妹。” 这便是说允许王子槿纳余渺渺为妾。 王夫人目光骤变,“我劝你认清现实,王霁之与余渺渺有夫妻之实,并且已交换庚贴,他娶她乃是板上钉钉之事。说到底,张家未来如何,全看你的选择。你若要执迷不悟,到头来受苦的可不止你父亲一个人被贬谪那般简单。” 张瑶刷一声站了起来,“我父亲之事也是你们所为?” 张瑶气到浑身颤抖。 仔细想想,王家预要同余家联姻,定然不是一个月临时决定出来的,想必老早就有打算。 自小看惯了世家联姻,目的她心知肚明,不过是要强强联合。为了这个目的,王家不惜毁她婚姻,甚至在朝堂之事上,无情地对张家下手。 她知这王家卑鄙,却未曾料到会如此卑鄙。 王夫人缓缓起身,并不接话,她走到张瑶面前,道:“你父亲十日后便要离了这建康城,只要你与霁之在此期间平平静静地处理好和离之事,王家不会亏待你。” 她还在继续威胁她。 这家人真是坏到骨子里。 张瑶从心里发寒,既然他们不让张家好过,她也不能让他们好过。王子槿对她历来言听计从,她现在没有别的砝码,只有王子槿了。 是以,她也回敬道:“王夫人这般逼迫,你儿子知道么?他可是说过,死也不同我和离。我现在还怀着他的骨血,你逼我们和离,当真不怕他与你反目成仇?” 张瑶话落,王夫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到门扉“砰”一声大响。 屋门打开,王子槿提着悦心堂的糕点进门,大步冲到张瑶面前,欣喜若狂地问:“你、你有孕了?” 诚然,张瑶只不过是想以此威胁王夫人罢了,并未真要告知王子槿此事,毕竟她尚未决定腹中之子的去留,可王子槿当下已听到,当着王夫人,她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故而,迎着王子槿期待的目光,张瑶点了点头。 王子槿立时热泪盈眶,看着张瑶平坦的腹部,手抬着,想去摸一摸,又怕张瑶不愿,只得停在半空中。脸上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唇边的梨涡一会出来,一会又消失。 让人瞧起来无措极了。 这事着实突然,王夫人根本不可能相信,更是不想相信。 她勾起唇角,“既有身孕,为何府医从未回禀?莫不是信口胡诌罢。” 听到王夫人的话,王子槿也蹙起了眉,“夫人何时知晓的?为何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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