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声势浩大,直将门内的人震地心间颤抖。 余夫人被巨大的声响惊醒后,拢住自个的外袍,朝余冰的书房急走,边走边问:“门外来的是谁人?” 来报信的小厮回道:“是大理寺的人。” 这是有事发生。 是有大事发生啊! 余夫人心中往下沉,抬头朝大门方向瞧去,脚下却是一个没在意,歪了一下,踉跄着跌倒在地。 敲门的声音停歇,紧接着是由远而近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余渺渺慌张地跑了进院子,六神无主地问道:“母亲,母亲!这是怎么的?” “不知。”余夫人颤着手,就着余渺渺的力气起身,“走,去找你父亲。” 从书房出来,站在院中,余冰往院外看去,黄澄澄的一片耀天的明亮。 这光他再熟悉不过,那是被火把照出来的。 三年前,穆安帝登基前不久,这余家部曲也是这般,高举着火把,乘夜出发,为护尚是太子的人,悄悄将这建康城围住。没想到,只三年而已,这回那人的火,就烧到余家来了。 到底他忧心的事,还是在兄长成功之前,就来了。 静默须臾,他朝近侍道:“去通知夫人,带人回沧州。” 余冰的话甫一落地,便有一声寒凉至极的轻笑,倏尔在寒风中响起。 余冰闻声望去,笑声后,一队持刀官兵从黑暗中徐徐行出。 见到那为首的人,他心中倏然升起一抹认命来。 没有圣旨在手,空手来抄他这一品大员家的三品官员,这大梁,除了他,不会有旁人。 寒风呼啸中,大理寺少卿一身绛色官袍,长刀在侧,神情肃然,冷峻的下颚微抬,浑身透着的,是势在必得的气魄。 此时此刻显然不是叙话的好时机,但作为这诺大家业的主心骨,余冰仍旧不动声色地明知故问道:“不知谢少卿前来,是为何事?” 谢湛的目光淡漠地扫视一圈,最后无情地落在余冰脸上,薄唇吐出凉声:“带走。” 话音甫落,大理寺的人持刀上前,轻而易举地将护着余冰的府兵击溃,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余冰的胳膊,往外走去。 “老爷,老爷!”刚迈进院门的余夫人凄凉地哭喊起来。 余渺渺往余冰身前冲,高呼道:“你们放开!放开我父亲!岂有此理,你们怎能连夜私闯一品大员的府宅?”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不自量力地去拼命拉扯架着余冰胳膊的官差。 大理寺的人做惯了抄家之事,对这种阻挠见惯不怪,被余渺渺拉住胳膊的官差厉声一呵“放开!”,一甩手就将余渺渺掀翻在地。 余渺渺大声呼痛一声,眼见着余冰被人架着拖走,又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奔到谢湛跟前,跪在他身前,扯住他的袍摆,哀哀求道:“谢六郎,谢少卿,求你放了我父亲,求你了!” 衣袍被人攥住,谢湛皱眉,伸手,刷一下从余渺渺手中将袍摆扯了出来。 他后退一步,静默不语。 寒风扫过他冷冽的面容,本就清冷的面上,此刻他一丝表情也无。整个人透着的是无情、强势、冷眼旁观。 眼见着余冰被人架了出去,余渺渺恼羞成怒道:“你这是公报私仇!你就是为了扶家那位鬼迷心窍,要同各个世家做对!你会后悔的!” 谢湛嗤笑一声,不屑与这位失心疯的女郎废话,转身即走。 他身后,余夫人高声哭道:“渺渺,血……你这是……快,叫府医,叫府医来!渺渺啊!” ** 两日后的夜幕低垂之时,谢湛才携着一身风霜,随着踏踏的马蹄声回了永世县的庄子。 将手中缰绳丢给门房后,他轻车熟路地大步向前,朝那间有扶女郎居住的厢房走去。 出发前本是以为翌日便可派人接她,却因余冰死活不张口,他与他在大理寺整整耗了两日,日升日落皆无有数,旁的事,还真就顾不太上。 整整两日,也不知她一个人在此,怎过的。 如此想着,谢湛推门而入,径直又走进了内室,沉声唤了句“萱萱”。 无人应答。 定睛一看,屋中一个人也没有,连鹤园那位跟来永世县的婢女也不在。 谢湛心中一沉,调转方向,便要往室外去。 正在这时,外间的房门打开,婢女仟云的声音传来:“女郎,端王殿下真能帮上咱们么?” “当然了,他往前在百岳军中便是管斥候的,说他手眼通天也不为过,有许多法子能得到消息。” “可郎君这头也是一直在想办法的……” 仟云的本意是要提醒扶萱,莫与端王再有瓜葛,否则郎君会不喜。 上回那端王来鹤园做客后,郎君便沉着脸吩咐过,莫要让不三不四的人都进鹤园来。彼时他们这些下人尚搞不清,为何一向不喜评论人的郎君会突地骂人,还是石总领背后提点过,那端王,最好是莫让女郎见着,她与陌云才觉出缘由来。 然她这番好意,被扶萱骤然打断。 扶萱叹了一声,“可他那处不是没有进展么?他又成日在忙。端王哥哥能帮的话,多一人,便就多条路。” 端王府与扶家素来便交好,扶萱出生不多久,两家人就有了交集。 因母亲生产她时损了身子,扶萱自小便跟着兄长们玩,几位兄长中扶潇性子最是活跃,鬼主意最多,常能想出新玩意逗人,扶萱便是最喜欢跟着他。因陈恬与扶潇同岁,最为交好,端王府中又没有女郎,陈恬见小女郎成日跟着扶潇身后叫“潇哥哥”,十分羡慕嫉妒,使尽手段哄扶萱唤他恬哥哥。 而扶萱自觉哥哥多,根本不答应。直到老端王故去,陈恬哭地稀里哗啦,扶潇哀叹说他失了亲人,心思尚且年幼的扶萱说,我们不就是他的亲人么,这才改了口。 再听到“端王哥哥”,内室的郎君脸黑的吓人。 他笔直地站在原地,紧握到指节声响起的一双手上,手背处青筋暴起。 合着,是趁他不在,去见陈恬了? 扶萱提裙进屋,将披风解下递给婢女,脚甫一迈进内室门,便见谢湛皱眉站在那里。 她欢快道:“你回来了!” ※※※※※※※※※※※※※※※※※※※※ 作家的话 端王这事即将解决。 —— 新的一月,能求些月票么?
第207章 第206章 又受伤了 静夜无明月,寒风过檐角。 风儿将悬挂的灯笼吹地摇摇晃晃,又从窗牖缕缕袭进,冷地扶萱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 自她开口说完“你回来了”这句话,室内便寂然无声。 跟前的郎君神色莫名地凝视着她,那双她本也看不透的漆黑眸子,此刻更是黑沉沉的,看地她心下无端发慌,想奔过去的动作,也被他盯地骤然滞在半道中。 夜里深寒萦绕,又因外出一日,室内的炭火将将被人生起不多时。 于是,发完寒颤后,扶萱这里,一个清晰的声音打破了良久的寂静。 “阿嚏——” 本是在扶萱眸光熠熠地看他,道完他回来了,脚尖又朝他快走了几步后,他心间那股闷气就消了些,此刻,这颤巍巍的喷嚏声,更是将其间郁积又消了大半。 谢湛闭目,深吐一口气。 罢了。 她身子要紧。 “过来。” 不轻不重的低沉嗓声传来,扶萱捂着鼻尖,抬眸看他,愣了一下。 她抽出手帕,仔细擦拭干净,这才往那异常爱洁净的人身边挪脚过去。 走到近处,四目相对,扶萱这才看清,那双幽深眸子下方是浓重的乌青,平素无比整洁干净的下巴也变了模样,冒出密密的短胡茬。 满脸疲态,还有几分狼狈。 真像一朵芝兰沾了污垢沉泥。 无来由地,这般模样看地扶萱心中一哽,眸框霎时便红透了。 谢六郎,不该是这等模样。 她垂眸掩了眼泪,盯着他的大氅前襟,低声问:“这几日,你是都没歇息么?” 因鼻腔正发酸,扶萱出口的话尤带鼻音,听到谢湛耳朵里,便是着凉的意思。再想及,她是因顶着寒风出门去见那人才如此,伸手搂她入怀的动作,被他生生止住,只从鼻腔中溢出一“嗯”。 可他忍住不心疼小女郎,小女郎却忍不住心疼他。 扶萱往前半步,将手伸进他的大氅,轻轻环住他的腰,人与他贴地严丝合缝,脸蛋贴着他的胸脯,像小猫儿一般,轻轻蹭了蹭他。 这一蹭,饶是谢六郎的心是铁做成的,也被磨地软了几分。 他心中飘浮着的那只船,眼看着便要翻掉时,谢湛冷着嗓子发问:“出去了?” 扶萱嗯了声,道出去了。 谢湛再问:“去哪了?” 扶萱红了红耳尖,声音极低:“药肆。” 话音刚落,谢湛又问:“病了?” 话问出口谢湛便后悔了,关怀地这般急切,哪还有半点试探的意味。 郎君心中的弯绕扶萱自然不知,只实话答他:“不是,是取药。” 谢湛疑惑地“嗯?”了声,显然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觉悟。 “伤药。”看在他疲累的面上,扶萱耐心地低声道,未与他计较。 谢湛垂眸,见到小女郎通红的耳尖,还有那颤抖不止的眼睫,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是因何受伤。 自然是与他有关。 他眸色渐深,声音亦变地暗哑:“怎会?不才两……” “回”字没落下,扶萱便利落打断他:“避子汤,膝盖,背上。” 临时出了建康城,未带避子香囊,可两日前的汤池里他抓着她好一通胡闹,扶萱事后自然不敢放松警惕。 这县里药肆的药膏备地不多,只够一日用,她今日便又去了一回。 再是明白了全是因自个才使得小女郎受了苦,可这倨傲的谢六郎心中有怒,当下却是低不下高贵的头颅。 他再次寒声问:“而后呢?”语气颇有质问的意思。 这县里就巴掌大一地儿,她总不会取个药取一整日罢。 扶萱抬头看他,认真道:“想到瑶瑶去过东市药肆,我顺带又朝县里大夫打探了一下。结果他说是有个样貌不俗的青衣女郎前些日来过一趟,询问后,说是好像在隔壁万佳县居住,我隐约是记得那处有个张家的庄子,便就同仟云出发去万佳县。” 谢湛越听眉头皱地越深。 她说来说去全是别的,跟那劳什子端王半分关系也无,不是在遮掩,便是在欲盖弥彰。 扶萱抬手摸了摸他下巴,继续道:“永世县通往万佳县的官道被滑石堵了,因记得上回别山的山匪,我不敢走山路,故而,我们便绕回了建康城南城门那条路。走到南城门处,又被城门巡逻的士兵拦下了,说是上头有令,每个从永世县方向来的马车都要检查。”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89 首页 上一页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