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许是离地太近,见着她哭,他却颇有些不知所措。 扶萱怎么流泪也不出任何声响,只死死咬着嘴唇,任着金豆子不住滴落。 明亮澄澈的眸子低低垂着,湿润的睫羽不断颤抖,像只受了伤倔强又柔弱的幼兽,直教人想抱在怀中,给她一些安抚。 呵。 谢湛紧了紧折扇,只觉得自己这个身躯怕是被人下了蛊。 疯了。 他偏头过去,不再看她。 凡是真正想哭的人,越是予其安慰,那泣意越是猛烈。还不如,由她自个消化。 可是,时过半晌,身旁的人始终一言不发,纹丝不动,谢湛终究还是转头回来。 她与方才模样无甚差别,贝齿咬唇,双手攥紧,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到她手背上,又顺着手背浸湿红裙。 谢湛略一思忖,便明白了。 她哭,兴许是因痛,但或许,并非痛,而是因难受。 他当不知她的缘由,开口问:“摔伤的话,可要躺下?” 扶萱闻言,哭泣的动作骤停,一双水洗过的眸子,疑惑地望向谢湛。 本就不甚宽裕的一人坐的位置,多挤上了他这么一个身量高大的人,现下二人已经是紧紧贴在一起。 还躺? 要如何躺? 莫非他要屈驾坐别处去,给她腾个地方? 下一刻,她便知晓自己天真了…… ※※※※※※※※※※※※※※※※※※※※ 作家的话 母亲节加更奉上~ 祝妈妈们快快乐乐,身体健康:-) —— 看文的宝贝,出来吱一声,点个赞评个论吧~
第21章 第02 2章 咬了一口 只见谢湛缓缓举起折扇,待扶萱目光落在折扇上,他才行动起来,将折扇方向朝下。 “啪”“啪”的轻微两声响,折扇在他长袍掩盖的左右大腿上,煞有介事地敲了敲。 意思便是,躺这里来罢。 面色还颇为一本正经。 扶萱霎时瞪大双眼,满眼不可置信。若不是他眼底那一丝笑意在,她都要以为他真顾念她摔倒,在认真替她想办法了。 这般,扶萱就是再迟钝也知晓,谢湛这是在调侃她。 自个都如此伤心了,他怎么还有心思与她说笑? 更为关键是,两人何时熟悉到如此地步了?他竟然让她躺在郎君大腿上! 扶萱脸色大变,怒火中烧,朝着谢湛一连“你、你、你”了几声,还没将后半句骂他“登徒子”之类的话吐出口,突觉喉中一哽,不禁打起嗝来,止也止不住。 只见女郎捂住嘴巴,眼睫挂泪,圆溜溜的黑眼珠湿嗒嗒的,愤恨地瞪着他。 样子颇委屈,颇无辜了。 谢湛微愣,而后抖动起肩,唇角压不住地上扬。 旁人生气发怒都是耳红脖子粗,这人倒好,气到自己连连打嗝。 真是新鲜。 见他还笑她,扶萱更是恼怒。 她火气一上头,学着在扶家回敬兄长们的调侃那般,十分迅疾地伸出手,一手抓起谢湛的手腕,一手捉住手指,不管不顾地在他手背上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咬下,两人皆是怔住。 鼻尖是陌生的雪松和着墨香的味道。根根指头修长白净,且是养尊处优过的极致细嫩。食指上,因握笔多年,有微微突起的茧,在一众细滑的触感中颇为特别。 他手中的折扇,也不知何时已被她打掉,落在他的袍窝里,将他腿部的轮廓都扯了出来。 扶萱恍觉,自己这是……吃错了药? 她像抓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猛然将谢湛的手放开,而后慌乱地坐直身子,像做错事又被人现场抓住的孩童,红着耳朵,垂下了头。 柔软无比的触感落在手背,活像被发怒的小奶猫轻轻地挠了一爪,又像被挠了后还舔上了一口。随唇齿离去,手背上的齿印清晰,湿润的地方由温热开始微微泛凉。 这一口,简直咬在了他心尖上。 又麻,又痒。 使他的心如野马脱缰,嗒嗒嗒地狂奔在某个地方,缓也缓不下。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轻轻的声音从遥远处传来,这才将谢湛的神思推回原位。 “无事。”几息后,他回。 他的左手没甚意识地挪过去,恰恰放在方才被咬的地方,指腹按着湿润处,揉了揉。 见他如此,扶萱红着的耳朵简直更红了。 谢家公子又不像扶家哥哥们,不是战场跑的皮糙肉厚的那种人,这细皮嫩肉的,方才,自个定是咬痛了他。 当真是,丢人…… 经这意外的一口,扶萱的嗝戛然而止,谢湛也未再与她交谈。 二人一路沉默着,直到马车停在明月山庄。 扶萱紧跟着谢湛,被门口小童几番打量,又饶过一条纷繁复杂的小路后,来到一个视野开阔的院落。 也就是谢湛口中,京都医术第一的医馆。 甫一进去,行路左右两侧便是高高低低的竹笼、陶罐、琉璃坛。再一细看,里面养的全是蛇、蝎、虫、蟾蜍、黑鼠这般引人心惊胆战的活物。 见到这些,扶萱只觉头皮发麻,浑身汗毛乍起,目不敢斜视,脚步更不敢停。 可谢湛行走在前,人高腿长,不停迈着大步,不一会就将二人的距离拉远了些。 扶萱心里一慌,连忙跑了两步上前跟上,也顾不得礼数不礼数,伸手就捉住谢湛的广袖,说道:“你走慢些!” 两人本就相离前后脚,还如何再慢? 谢湛带着疑惑侧回身,便看扶萱小脸煞白,仰着头看他,面上是她从未露出过的央求神色。 谢湛皱眉,好端端的,这般模样作甚? 见他似乎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脸露不悦,大有要拂开她手的征兆,扶萱连忙诚实补充:“我怕这些……” 气势可谓十分低弱,样子也颇为楚楚可怜。 那双媚意横生的眼睛,这般水汪汪、直愣愣地凝着你,任何人都受不了,再冷硬的心都要被她融掉。 可谢湛只是在短暂的沉默后,问了一句:“哪些?” 谢湛这人就是这般讨厌,他分明知道缘由,还要人将心里的怯弱直白地展露在他眼前,让他全数看见,他才满意。 扶萱嘴唇抿了抿,心中恨了一声“明知故问”,表面仍旧认真回他:“周围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全部。” 她说地郑重其事,面上露出有问必答的乖巧。 谢湛“哦”了一声,又平平淡淡地问:“扶女郎这般抓着人,不怕被人看到,置喙你?” 他刻意将目光落在她扯他袖子的玉指上,又抬起眸,往身后那些人影幢幢的地方瞟了瞟。 就差直说她不知羞了。 扶萱呼吸一窒。 方才马车上,他捉弄她的事窜上脑中,她心中愤然乍起。 小人!趁人之危! 若不是他将她带这处来,她现下进退两难、身无倚仗,她犯得着巴巴依靠他这个冷血无情的贵公子,受他揶揄么? 记起上回他理直气壮抱她的模样,扶萱学着他的话,大声道:“你我有婚约!” 这一声平地惊雷般响亮,不出意外的,身后一众迎接谢湛的人将头颅垂地更低,院落周遭旁人的目光也落了过来。 先前本没见到二人的那些人,现下算是彻底看清楚了。 一见是稀客谢六郎,药女们不禁暗暗红了脸颊。再看他身侧那个喊着有婚约的女郎,众女心照不宣地暗中翻出了白眼。 扶萱梗着脖子盯着谢湛,毫不退缩。 眼睁睁看她将另一只手也抓上了他的广袖,大有他不让她牵,她便拽紧,不让他走出一步的架势,谢湛冷哼一声:“幼稚。” 话虽是这般说,转头看向前路,脚步迈出后,谢湛的唇角却是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一路前行,仿佛从扯住的袖口起,有丝丝缕缕的甜意,长了足似的,不断往上攀爬,爬过他的手臂,至肩头,再至心腔,又往上,要涌至唇上,让嘴角不可自抑再次上扬。 可这丝缕甜意将将爬到唇边,袖口的源头就蓦地消失。 一声欣喜的“谦哥哥”将所有的甜意拍散在空中,让它们消失地无影无踪。 谢湛嘴角的弧度反方向地下坠。 扶萱提着裙裾,风一般从他身侧吹过,直朝着病室门口,坐在圈椅上的扶谦身边跑。 过河拆桥。 谢湛鼻腔中冷冷一嗤,抬步往隔壁屋子走去。 ※※※※※※※※※※※※※※※※※※※※ 作家的话 明人不说暗话,作者想要推荐票和豆豆什么的~
第22章 第022章 明月山庄 扶萱在扶谦处得知,此次石清带他前来,不仅是治疗今日被人围殴的皮外伤,更是为了治疗他的腿伤时,心脏紧张地快要跳出来。 “谦哥哥,你是说,那位名医的意思是,能治好?”扶萱压着欣喜问。 扶谦点头,“说是没有十足把握,也有七八成的。正骨后,再休养一段时日,至少走路会看不出来不同。至于别的……也不重要了,能康复已是万幸。萱萱说是不是?” 扶谦话语中是欣喜,面上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扶萱睫羽微顫,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扶家将建康城内能请到的大夫都请了个遍,都拿扶谦这腿没有办法。没成想,他这腿,还有能治好的一天。 扶谦现下已经重燃信心,安心过活。往后若是行动自如,岂不是锦上添花,前景广阔? 瞧着扶萱双目闪亮,扶谦又道:“此事说起来还得多谢谢六郎,当初在云裕山庄也是他去接我与张五郎,我们才能得以脱身。事后,哥哥不该怪罪于他。” 扶萱知道,扶谦说的是,当初他在百花楼讽刺谢湛,核查余浩病症的不力之事。 但她不这么认为,她反驳道:“谦哥哥,一码归一码。带你来此处医治,是该谢他。可他身为大理寺少卿,对案件当事人理应保护,当时去云裕山庄接人,算不得额外帮忙。” “……至于余浩的病,只有太医院文书这样的证据,就能使他逍遥法外,继续祸害别人,那是律法有漏。” “……还有,大理寺虽是按照律法行事,但是,对不公不正的律法视而不见,不质疑,不纠正,也不算是有功劳啊。” 扶谦听她句句在理,认同地点头,叹了一句:“还是我们家萱萱最聪慧……” “我去看看你的药可有煎好!” 扶萱蓦地打断扶谦,没等他继续伤春悲秋。 她都能背出来他接下来说的话,定也离不开“可惜是个女郎,不能入仕为官”“不能征战沙场”之类的。 “唉,你啊!” 看着扶萱逃命似的步伐,扶谦失笑。 ** 在谢家数不尽的产业中,明月山庄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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