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槿用手扒着张瑶二人的船,说着话就躬起身,往他们的船上迈过去。 将将爬到他们的船上,他便蹲着身子横在扶萱和张瑶中间,开口道:“扶女郎,我跟你换。” 扶萱被他出乎意料的话惊住,即刻回道:“我不换。”她并不想与谢湛相处。 “长珩等着你呢,快去。”王子槿笑着道,唇边的梨涡看起来人畜无害。 “表弟。”张瑶柔柔地唤了一声,试图打断王子槿的安排,可王子槿不为所动,继续刺激扶萱道:“嗳,哪有你这般不识趣的?我俩要独处。独处,可懂?你在这多碍事啊!快过去。” 被王子槿驱赶又嫌弃,扶萱美眸染怒,手中团扇紧了紧,真想一脚将他给踹湖里去。 像看穿了她的打算,谢湛道:“他不会泅水。” 王子槿立刻接口道:“是是是,我俩都不会泅水,你要再不走,船要翻了,到时候你俩来救啊?” 谁要救你们!到时候又湿一身衣裳。 扶萱气呼呼地起身,小船随她的动作晃了一晃,她不敢直起腰,只能弓身去够谢湛的船。 弓腰弯背,团扇撤去,水濡衣衫,沟壑尽显,大片莹润突现,白嫩细滑高挺。 谢湛伸手要帮她扶着对面小船时,抬眼见的,便是这不该看的,他怔了一瞬,霎时收回了手,握紧了折扇。 在王子槿的帮助下,扶萱这才艰难地换了过去。 待坐稳,扶萱美眸狠狠地瞪了一眼对面的白衣青年。 论冷心冷情、袖手旁观,这人独占鳌头,无人能及! ** 王子槿兴奋地摇着桨,与张瑶说说笑笑地往湖心划去,他们划出很远,扶萱与谢湛的小船仍旧停在原地,纹丝不动。 扶萱知自己衣衫湿着,便用小扇子遮在身前,断然不会放下锦扇,自个去划船。 而谢湛坐地笔直,折扇开开合合,半晌一言不发。 微风轻轻吹着,阳光不冷不热,本是个好天,扶萱却是坐地臀下生钉般难受。 无趣。 好无趣。 真真无趣。 这人跟哑了残了似的,又不说话,又没动作。 扶萱往船边挪了挪,勾起纤长皙白的脖子,朝湖中看了看,一尾鱼儿都没有。抬眸扫了一圈周遭,芙蕖没有,莲叶两臂距离远。 除了一手握着团扇,一手把玩腰间香囊的红穗子,真是玩无可玩。 正在扶萱腹诽“该不会就要这般枯坐下去罢”,谢湛沉着嗓子开了口:“余三郎方才找你了?” 扶萱惊讶地抬眸,谢湛面上惯常的没露情绪,她猜不到他是不是听到了她与余浩讲的那些话,便诚实地“嗯”了声,点了点头。 “他找你做什么?”谢湛又问。 扶萱脱口而出:“谢公子想知道什么?” 除了一纸婚约,论亲疏,余浩和谢湛不都一样么。 与她无甚交情。 既是如此,她没有理由与他解释什么。反正他也不会帮她。 谢湛想起方才与余浩擦肩而过时,余浩那意味深长的冷笑,再见此刻扶萱的抵触,多年断案经验使然,他心知定是发生过什么事。 且是扶萱不愿提及的事。 一个女郎不愿提及的,无非是关系到清誉。 思忖片刻,谢湛认真道:“他不敢乱来。” 他本意是给扶萱吃个定心丸,以他的手段,废一个余浩并非难事。却不知扶萱这头,已是三番四次受了余浩威胁与骚扰。 经端阳那日,扶萱已对谢湛心有芥蒂,他的话她怎可能听得进去? 于是,她反问:“怎样算是乱来?” 余浩说早晚会将她弄到手,算不算? 他谢家打的主意,不就是谢湛与王芷怡珠联璧合么,她扶萱毁不毁,岂会在乎?她若是在婚前被毁了,恰巧给了他们正大光明行事的机会了不是。 余浩不敢乱来? 当真好一句风凉话。 谢湛听出扶萱语气中夹带的讥讽之意,定定看着扶萱,问:“扶女郎认为呢?” 扶萱此刻正处气头上,下意识就是逆着对方的话讲。 她摇头,使性子道:“我不清楚。” 不清楚? 是,她可以随意拍男郎肩膀,可以不拘小节,与别的男郎同寝而卧。 是不清楚,应该与旁的男郎保持距离。 是不清楚,自个已有婚约在身,如此行事,传出去,有损颜面。 也不清楚,作为谢家未来主母,她万事应当谨言慎行,三思后行。 想及此,谢湛冷嗤一声。 这一声败兴至极。 将扶萱为数不多的,想与他继续相处的热情,浇灭地一点不剩。 这世家贵公子,当真以为自己是那一个绝无仅有的泽世明珠,没了他,她的世界就黯淡无光不成? 她冷冷地看着他,道:“谢公子会划船罢?会的话,劳烦你往岸边划一划。” 这便是明晃晃的不愿与他相处了。 行,真行。 几次三番如此。 那眼神,让谢湛不觉想起那日,她在朱雀桥上丢弃香囊的动作。 喉中一阵涩味涌上,谢湛生平第一次生起了对女郎心思刨根问底的念头,他平静问:“扶女郎先前本邀我,为何要走?” 谢湛的话虽是个问话,却因一副矜傲模样,配上低沉淡漠的嗓子,让扶萱生生听出了质问的意味。
第31章 第03 2章 惬意模样 扶萱道:“难为谢公子还记得我邀过你。可这都是何时之事,我早已忘却。” 这便是说,此事早就时过境迁。 谢湛一噎,难怪,石清回来与他讲,扶女郎说了,谢公子有空的这几天,她哪天都没空。 原是在恼他没及时回她。 就事论事,这事还当真不怪谢湛。 从明月山庄回建康城第二日,大理寺便接了一批案子,且这些案子,还与扶萱的父亲,吏部尚书扶以言那头密切相关。 说来,原因还得回到二月开始实施的户籍新政。 自二月初起,穆安帝准了太尉扶以言提议,将“白籍”户籍明文登记,正式转为“黄籍”,意欲使得大梁所有的百姓都是相同身份,承担同样的徭役、赋税、兵役。 世家望族手中,田地庄园里,有诸多不需要纳税的“白籍”人员。这一政策,便是将世家税额白白增加,有损利益,自然遭受到个别家族反扑。 大梁这天下虽姓陈,然,官员任职素来便是实行推举制度,即,由朝中有名望之士推举人员,皇帝考核通过后,便分配至各个位置上使用。 一品八公及其他要职官员之中,皇家与世家历来是各占一半,没有寒门庶族,他们推举的人员,自然也是家族内部之人。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故而,州、郡、县各地官员,不是皇族,便是世家自家的人。且,比起皇族一门,几大世家望族一汇总,在数量上便更占优势。 世家抵触户籍新政,地方上,本就属于世家望族的数量较多的官员,便是帮亲不帮疏。 当地官员不仅在政策实行上有所怠慢,在田地庄园里的人殴打清查之人、隐匿户口之时,还会袖手旁观,甚至暗中帮助。 如此,新政推行便颇有些举步维艰。 眼见新政施行一个月余,效果不显,三月起,太尉便亲自带队,携左民、吏部等几曹人员,前往大梁十州进行推进。 负责考察官员政绩的吏部尚书随队而行,对徇私枉法的官员当场判定等级,进行处罚。 事关升迁前景,那些官员定然是要挣扎的。 一方在判罚,一方在委屈,一来二去,吏部与当地官员便争锋相对起来。 十州之地的地方上,没有衙门有权利去判定此类案件,这些个案子,随着扶家二兄弟的走访深广,越来越多,最终,便如雪花飘飞般,一个个密密麻麻地全飞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上下,一时便全忙成了快速旋转的陀螺。 作为大理寺少卿,谢湛别说没有赴约的时间,连歇息的时间都不够,一连十几日,全宿在了大理寺不远的别苑中。 待忙至端阳节那日上午,办完最后一个案子,才勉强停了下来,休沐才算得上休沐。他这才有时间按历年传统,去赴恩师的雅集。 出发的晚,路上便匆忙了些,那日见扶萱在桥头,也没时间过去与她招呼。 哪知自那日起,这扶萱就跟躲着他似的,见他便走,约她便拒。 第一次破例,主动问女郎何时有空,却频频遭拒,说他不介怀,也是假的。 现在,听扶萱说她已忘记,谢湛歇了邀约的念头。 本也是她邀的他。 但看着扶萱垂首拨弄腰间香囊的穗子,谢湛不禁被勾起了端阳那日的回忆,好奇心使然,他抬起折扇指了指她腰间,问:“端阳节那日,为何将香囊丢弃?” 他自然不会直言,他认为那香囊她要送他的。 扶萱回他:“留着没用。” 扶萱并不擅长女红,绣工并不出色。但她对香料、毒草颇有些研究。端阳节前,母亲说需得亲自给家中男郎们做些驱蚊辟邪的香囊,她便自告奋勇,准备起来香草。 因她并不喜太浓烈的味道,香囊主要用料用的便不是旁人常用的白芷和丁香,而是甘松和合欢花,不仅味道淡雅,还解郁安神,理气醒脾。 抓起甘松时,谢湛身上那股雪松味突地涌上脑海,扶萱便顺势也替他做了一只。 由于母亲身子骨不好,每次能缝制的数量有限,母女二人忙活了三日,才给每人做了一个。 数量虽不多,但做地既是精致,又是极有特色,扶家每个收到香囊的人都爱不释手。 分配给大家后,独独多的,也就谢湛那一只。 家人问起,扶萱也大方承认,是给谢六郎准备的,哥哥和长辈们一边笑她女大不中留,一边也在祝福,愿她早日嫁进谢家,与谢六郎相濡以沫。 他们岂知,谢家那头打的如意算盘那般恶毒——她入谢府,只是他们暂时的敷衍,根本不是有心结亲。 连谢湛,也在有婚约的时候,对她这个未婚妻视而不见,一句话都不同她说,便忙着去赴别人的约。 她再赠他香囊,巴巴去维系二人关系,又有什么用? “你怎知没用?”谢湛问。 若是她赠他,念在她是他未婚妻的身份上,他即使不会佩戴,也不会拒绝。 他的话问地蹊跷,她自个的东西,有用没用她还不清楚? 扶萱勾唇一笑,毫不遮掩地道:“谢公子,那香囊本是赠你的。可那日我改了主意,不想送了。丢弃掉没什么奇怪不是,总不能将它转头再赠予旁人罢。” 如此直接的回复,大大出乎谢湛预料。 尽管如此,他也并不想去探究她为何临时改了主意。于他而言,这扶家女本就是娇气性子,情绪多变也实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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