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她都不是真的那位扶萱一般,既不夹枪带棒地怒怼他,也不讥讽嘲谑他,反而是几次三番如此温言软语,劝他与她再无瓜葛,彻底不见。 即使他再低姿态,再循循劝诱,她都不躲不惧,岿然如山,无动于衷。 婚嫁迎娶皆与对方无关么? 如何做到? 滔天的狼狈与无措欺上心头,谢湛闭目,脑中思绪百转千回。 睁眼后,他怒极再向前,冷声问:“你当真决意如此?” 突然而来的凉声使得扶萱有一瞬惊讶。 她再抬眸看向谢湛,便见他倾身向她,面容近在咫尺。 他紧盯着她,未等她回应,又恨恨地张口道:“长辈并未相谈,婚约尚在。既是还在一日,你便还是我未婚妻一日。想嫁与旁人,想都别想!谁敢来觊觎我的人,大可试试看。” 扶萱听得目瞪口呆。 他退亲时二人是言好了,待伯父回建康城后去与谢家商讨,哪知伯父突然故去,这事是一直耽误着。 她沉默片刻后,怒道:“可你我已然达成共识,莫不成还要当作无事发生么!” 想及当时谈话只在二人之间,并无他人在场,谢湛摸了摸鼻尖,然后底气十足地道:“无有白纸黑字作证,谈何达成共识?你口中所谓的退亲,并不作数。” 杨寺卿不都说了,那江喻便是这般说的。 扶萱瞪大了眸子,根本不敢相信,这般话是出自这位以风华傲骨闻名的大梁第一郎君。 这都不能用出尔反尔形容了,只能是扶炫所说的厚颜无耻! 见她如此,谢湛挑眉,又道:“你私下不愿见我也罢,令尊还在大理寺牢狱,圣人已将此案全权交与我,我需得调查证据,往后,需要来扶家,或是要其家属配合呈物的时日恐怕不少。” 威胁、引|诱、警告,皆有。 真的,人最难的便是迈出那第一步。 只要有了第一回 无耻,再往后的无耻,便容易多了。 现在的谢六郎便是如此。 扶萱瞠目结舌,今日这谪仙劲儿突地全数化成了灰,还能将假公济私说地如此坦荡的郎君,当真是谢六郎么? 要用父亲的事情威胁她,让她因此与他相见、相处,如意算盘打地未免太好了些! 两情之事,岂是用手段能得来的? 她敛起神色,口中大方道:“谢少卿的话不错,理当如此。往后需要扶家提供任何物件,扶家皆会全数配合,家父的案件还需谢少卿多予关照。今日既是谢少卿登门公办,就请移步前院,家中自有男郎接待,恕我不便奉陪。” 扶萱说完就走,根本没等那人再回话,留给了他一个更为绝情的背影。 气冲冲地行至主院前,见那碎裂的折扇还没被清扫,扶萱伸脚往上踏了几踏。 连人带物,都是什么破玩意儿! ** 王家,碧桐院书房。 谢心姚挺着孕肚,挥退一众奴仆们,身后跟着颓着肩膀、哭红眼的王艾,伸手推门而进。 书房北面,置了一张巨大洁白的半圆形坐榻,白纱半拢住,两侧香炉中,青烟袅袅上升。 王家三郎一身白纱素衣,盘腿静坐于榻上,正进入“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目无所视,心无所知”的状态。 见丈夫再是如此,谢心姚红了眼眶,她忍了忍泪意,行于榻旁,侧身落座,说道:“夫君,那羽虚道长之言并无道理,三堂妹虽是失了贞洁,也断没有嫁给余家那位木僵之人的必要,还有旁家诸多郎君可选啊。” 听得是谢心姚的声音,王三郎这才睁开眼睛,收了置于膝盖的手,平静道:“羽虚道长可是九清山上最为得道的仙人,他的话岂会有误?三堂妹与那余三郎乃是前世今生的姻缘。” 听得王三郎云淡风轻的回答,王艾哭道:“三堂哥,我不要嫁去余家冲喜!那位醒不来我便是守活寡,即使醒过来,那余浩也不是个好东西啊。三堂哥你帮帮我,去寻我父亲说说罢,说道长算错了,成不成?” 王三郎不为所动,“这都是多久的事了,上个月叔父便去了九清山,现下应是过了下聘礼了罢?” 这话一出,王艾顿时哭地更凶了。 若非是余家送来聘礼,她还不知晓,自个已是与那余浩结上了亲,没几日便要嫁过去了。 ※※※※※※※※※※※※※※※※※※※※ 作家的话 谢湛:录音没有视频没有,我说啥了? 萱萱:黑人问号脸 —— 王艾如何被安排的,在66章。
第118章 第 2 28章 令人寒心 见王艾大哭,王三郎深深一叹。 而后道:“你那婢女也不动些脑子,那般情况,怎能带着外人进门找你?已然人尽皆知,你还怎么嫁给好郎君?如今,这余家便是你最好的归宿了。至少你还是余家嫡亲儿媳,比做妾室强罢。” 王艾悔不当初。 那时去太域湖游玩,不知怎的人就落了水,待她再醒来,独身一人在一处废弃的厢房里,已然失了身子,又痛又怕,连谁欺负了她都不知晓。 不多时,贴身婢女就带着一众人赶来。 门开时,婢女身后好几个跟来的外人将她瞧地真切,见她衣衫不整,地上还有血污,谁还看不出发生了何事么?她就是想掩盖也来不及掩下去。 那婢女平素就是胆小如鼠,狡辩说当时她怕,才找的外人一起寻来的。就是后头发卖了那奴婢出去,这事也已经人人皆知了。 王三郎再次闭目静坐,撵人道:“认命罢。” ** 王艾颓丧着离了碧桐院,回府路上,恰遇到王子槿和王芷怡两兄妹。 甫一相见,三人皆是震惊。 说起来,王家虽是分了家,但整个王家一大摊子的主心骨,还是王子槿和王芷怡之父,大梁太宰、陵郡公王成弘。 而王艾的父亲王成逸素来便无心仕途,在朝中只当了个闲职。 虽然都是王家嫡女,从身份上,王艾比不过王芷怡,才情上,更是相较不得。 王艾清楚明了,她永远比不过这位堂姐。 比不过,又成不了对手,莫不如,便做成朋友。 她可以臣服她、追随她、唯她马首是瞻,将自己隐藏在她的光环下。不为别的,为的是未来,她可以因这份交好获得更多自己想要的东西。 简而言之,便是利用。 这份利用,也不是单方面的。 王芷怡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将温柔娴雅的女郎不敢做、不敢说的,通过她这样心直口快的“傻”女郎做出来和说出来呢? 就比如先前与那谢六郎有婚约的扶家女罢。她每每讥讽、嘲弄那个草包女郎,她这位堂姐的眼中,皆有以为旁人察觉不出的喜悦。 算起来,自从那日击鞠赛后,在王芷怡的闺房中与其交谈过,王艾便再也未再见过她这个堂姐。起先她约了她几回,皆是被她推了诿。再然后,便是她独自游湖又失了身,未再出门见人。 时隔近一月,突地意外相见,王芷怡眼中的震惊和疏离,王艾看地真真切切。 她心中五味杂陈。 王芷怡躲着她,她岂能不知? 而躲她的缘由,是因她设计了扶家女。可她为何不想,她又是为谁才出手去教训那位的? 眼前温柔贤淑的女郎,还是那般模样,没有遭受丝毫影响。而她的人生已然翻天覆地,不复以往。 最令人寒心的,是王芷怡连对她问候一句、安慰一句都没有。 人啊,彼此都过地差不多的时候,那份攀比的感受是显露不出来的。一旦一方落魄,一方仍旧繁华且对你的落魄熟视无睹,那份隐藏的嫉妒就会冒出头来,疯狂往上长。 比如现下,王艾看王芷怡的眼神便是这样。 嫉妒、记恨、不甘。 唯独没有往日的亲密与笑意。 见素来爱吵爱黏七妹的堂妹冷淡如此,王子槿先一步上前,梨涡带笑,温声问候道:“许久未见三堂妹了。”因知晓王艾的遭遇,王子槿生生压住了后面的“近日可好”。 王芷怡也上前唤了声堂妹。 听得素来便是温柔的王子槿问候,王艾面上和善了些,挤笑问候了声“六堂哥”,又朝王芷怡喊了声堂姐。 她甫一招呼完,便突地想起,她这位意气风发的六堂哥也是即将与张家女郎成婚了的。 同样是成婚,他们是欢欢喜喜婚嫁迎娶。她呢?是嫁给一个活死人。 思及此,王艾再没有与眼前两位寒暄的心情,开口道:“六堂哥,七堂姐,我还有些事,便先回去了。” 王艾走后,王芷怡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心中不免想起那日,王艾到她闺房中谈话后,她的担忧。她那时便预感,王艾陷害扶萱的事情不能善了。 如今一看,这位堂妹果真遭遇到了不幸。 如此,她很难不往当日的思绪上想—— 莫非,当真是谢六郎所为么? 甫一想到这里,她心中突突乱跳。 那位可是大理寺少卿,若是真真是他所为,他岂不是知法而犯法?当真为了扶女郎,他甘愿沾上脏污么? ** 大理寺中。 王芷怡心中“堕落”的郎君,此刻正因某人的到来而心有窃喜。 不因别的,盖因这回,他是真正正大光明因扶以言之事,将这位躲了他数日的女郎请到了这里。 与其说是“请”,倒不如说是“逼迫”。 他算着扶家男郎们上职出门后,派人去扶家通知,需得呈上有扶以言签字及印章的所有书画等物件。 实则,差役们自行取来即可,但他点名要扶家人亲自送来。 这不,人就抱着画卷、账簿等物件来了么,且还是送到了他办公这屋,而不是会客那处。 扶萱神色淡淡,往谢湛桌案上搁下东西,认真道:“谢少卿,这便是家父留存在屋中带有印章的所有物件了。可是近日有何发现?” 谢湛抬手,将帮她搬东西的下属潜走,看了扶萱一眼,“嗯”了声,正襟危坐地坐着,一时并不继续开口。 今日虽然还是素白衣衫,袖口、裙摆终于有些许绯色刺绣了,与他这官服颜色,倒是又成了对。 见他缄默不言,扶萱便再问:“什么发现?” 谢湛将桌案上堆成小山的东西推开,留出一个两掌宽的空处,从木屉中抽出一沓纸,指尖点了点纸,说道:“你来。” 这便是要求扶萱从桌案对面走到他身侧。 扶萱犹豫一瞬,依言走了过去。 谢湛的书桌置于屋中北面,坐北面南,东侧即书桌左侧是临近院中的窗牖,窗牖再往北是堵墙,书桌背后是满置了书籍的靠墙书架。 谢湛留出的那个空处,乃是位于谢湛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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