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冷着的脸有了皲裂,这才看到一旁提着药箱一直隐藏自己存在的医者。 那医者朝他点点头,略微显的拘谨。 朱颜心知这次绞杀半面鬼之事,尤其是她,都让沈渡心头不太痛快,因为对大夫歉意道: “劳烦大夫了。” 朱颜态度好人又貌美,大夫自是不敢说什么,掀开药箱,等待沈渡躺好。 沈渡也不说话,往里走了几步,朱颜以为他不愿意,跟在身后苦口婆心: “我知道,这次是我拖了你的后腿,你愿意救我,也是因你看重我……” 沈渡冷冷看她一眼。 朱颜吞口水,不明就里: “我知道阁领武功非凡,身体也非凡人可比,可事情未了,营州城百姓需要你,内卫府需要你,景林……” “那你呢?”沈渡望着她。 “我……”朱颜愣住,待反应过来,刚刚下去的热意再次袭来,没了言语。 沈渡仿佛执拗起来,俯身在她耳边,再次问:“那你呢?你需要我吗?” 口里的气息吹在朱颜耳垂上,麻麻的,酥酥的,朱颜偏头想躲,被沈渡眼神定住,没等张嘴就看到沈渡眼里的失落,脑袋一热,急忙道: “自然,自然是需要的。” 天,她说了什么? 不过沈渡满意了,他眼里的落寞即刻消失,抬手捏她脸,颇为乖巧的趴在了榻上。 “大夫,劳烦你了。” 老大夫一看便知沈渡不是普通人,自是不敢拿乔,连声道不敢。 随后才跟了过去,给沈渡把了把脉,道:“脉象混乱,心动过速,呼吸加快,可见是失血过多,公子应是受了不少皮肉伤。” “大夫,那可有内伤?或是伤到了内元?” 之前在城墙上,她可是亲眼看到他跟半面鬼拼杀的,还有莫谦之背后阴人,手臂上挨了一刀。 老大夫摇摇头:“未曾,气血不足,无需用药,平日里多用些补气血的汤便成,待会老夫给你一张补汤的方子,你照着熬便是。” 所谓补汤,便是在用鸡鸭鱼熬汤的时候,加入一些对人体好的药材,‘人参补气,三七补血’,对沈渡现在这个身体情况,用些三七也不会虚不受补。 朱颜连连答应,“我记下了,大夫,那就麻烦你看看他的伤势。” 大夫有些为难,只因沈渡一脸的“生人勿近”,他最后手指朱颜: “劳烦夫人褪一下衣物。” 朱颜晓得沈渡平时有些让人不敢靠近,故而十分上道,上前去帮忙褪下他的里衣,只着中裤。 沈渡一直盯着她,见她佯装镇定,面如滴血,倒也没多为难,配合着展开身体。 朱颜努力专注在沈渡受伤处,而不是他好的过分的身材上。 沈渡手臂上虽然没有流血了,但还有个口子,犹如一张吸血的‘嘴’一般,朱颜看得心疼。 明明他自己就受了伤,还把她从暗堂里抱了出来,一路上骑马,又要控制住缰绳,一直紧绷着,难怪伤口是这样的了。 身上也受了伤,再加上从前受伤留下的疤痕,看起来就触目惊心。 老大夫看得吸了一口凉气,虽是皮肉伤,也算是严重的了,但他却一声不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见其忍耐力。 因沈渡刚刚沐浴完毕,伤口碰了水,不少地方都泡的泛白,看起来更惨。 朱颜责怪看沈渡一眼,本想责怪沈渡受了伤还沐浴做什么?可想到是自己提的建议,再看沈渡时,就有些别扭。 老大夫一边从药箱里掏药,一边交待:“切忌,伤口不能再沾水了,要是发炎灌脓了,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言过其实,本官从未有此忌讳。”沈渡撇嘴斥了一句。 大夫肉眼可见的尴尬。 朱颜急忙道: “是是是,我们记下了,日后会注意的。” 一番应承下来,大夫才面色好看一点。 朱颜暗道自己想多了,沈渡这人向来爱干净,为了潜伏进广春堂打探她的下落,不惜换上半面鬼的衣裳,身上又沾染了鲜血,要让他不洗漱一番,还不如杀了他的好。 她还想是不是沈渡听他的话才洗漱的,可见她真的想多了。
第269章 广春堂14 沈渡不愿让老大夫给他上药,瞥了朱颜一眼,沉声道:“你来。” 朱颜愣了一下,转而道:“我粗手粗脚,会弄疼你的。” 虽说她给潘驰清理过箭矢,上过药,那不是形势所逼嘛。 眼见着沈渡的脸色又要黑下来,朱颜‘嘿嘿’笑了一声,“来,我来。” 从老大夫那里接过了伤药,又取了些纱布,这才给了银钱,将人给打发走后,磨蹭了一小会儿才拿着东西走向沈渡。 一边给他上药,还忍不住吐槽:“叫什么白阎王,我看你分明就是黑判官。” 这脸说黑就黑,也是没谁了。 “你说什么?”哪有人当面说别人坏话的?偏偏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没什么,我说你最近晒黑了,一定是缉拿半面鬼太辛苦,等上好了药,你便卧床休息一下,恢复恢复元气。” 伤势算不上严重,但如今已入六月,暑气上升,伤口护理不好,化脓留疤高烧不止就不好了。 沈渡又是遇到事情不惜命的性子,现在半面鬼刚刚被缉拿,营州城还是一滩烂泥,于公于私,朱颜都不希望沈渡有事。 但这些,朱颜怎么也不会跟沈渡说的,她总感觉沈渡那次剖白心意有些仓促似玩笑一般,过后沈渡对自己也并未与之前有何不同,她有些不敢想沈渡会真的喜欢自己。 朱颜这也算关心他了,沈渡难得没有反驳,“知道了。” 伤口处理好,沈渡再次穿上里衣,一把将朱颜按着坐下,将她的手拿了起来,掀开衣袖,果然,手腕上有伤。 只是伤口已经结疤了,周围的血迹都干涸了。 朱颜挣扎了几下,挣不开,只好瞪着他:“你干嘛?” “上药。” 沈渡惜字如金,又叫人端来一盆热水,没有碰到伤口,将旁边的血迹给擦拭干净,这才往伤口上抖药、包扎,一气呵成。 “其它地方可还有伤?” 朱颜穿的是浅色衣裳,身上沾染了血迹,他也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朱颜面色一红,“我……我自己会上药的。” 虽说两个人抱也抱过,亲也亲过,可到底朱颜还有份矜持在,怎可让他看光了身子? 沈渡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无奈道:“你我本是夫妻。何况,为你上药而已,我可没什么非分之想。” 即便有,也不是现在。 “哦。” 朱颜淡淡的应了一声,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 一时,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朱颜叹息一声,率先站了起来:“你先歇息,我去洗漱上药。” 沈渡靠在榻上,闭了闭眼,将胸口的异样压了下去。 朱颜处理完出来,便见沈渡在榻上已经睡着了,叹了一口气,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给他盖好。 自己则是躺回床上,以手为枕,看着沈渡的睡颜也不知在想什么,迷迷糊糊的,也睡了过去。 沈渡见朱颜闭上了眼睛,一骨碌从榻上坐了起来,抱着被子回了床上,将女人揽入怀里,抱着她入眠。 翌日,朱颜醒来时,榻上已经没有了沈渡的身影。 坐起身,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心情随之好了不少。 随后便穿衣洗漱,用早饭,提审的事自有沈渡操心,她还没见到潘驰呢,总得去感谢感谢。 其实她并非是不关心沈渡,只是在她心里,沈渡是自己人,潘驰是外人。 自己人无须客气,外人才用得着客套。 朱颜不宣于口,沈渡自然不知她的心思,故而才会有误会。 只是现下两个人都没有在意,等在意的时候,才发现事实让人啼笑皆非。 此时,沈渡正在堂上,堂下跪着的正是王不醉、莫谦之等人。 即便沦为阶下囚,莫谦之的傲骨依旧,虽被强行押着跪地,但依旧一脸傲慢。 沈渡沉着脸,手里把玩着惊堂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谦之,你切莫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相识一场,我奉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为上。” 末了,沈渡叹气,虽是出口狠毒,但并未有进一步动作。 谁都知道,落到内卫府手里,即便是死人也得张口,何况他不过是有些武功傍身的文人罢了。 莫谦之冷笑了一声:“罚酒?不过是些屈打成招的招数罢了。大阁领尽管来,莫某何曾怕过?” 为官数十载,这些招数他不是没用过,威逼不曾让罪人开口,剩下的便只有用刑这一条路了。 不止他,地方官如此,京官亦如此,甚至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皇亦如此。 无甚可稀奇的。 沈渡与莫谦之的视线撞在了一起,黑眸微狭,刚毅的脸线条紧绷,半晌不语。 王不醉忍不住侧目瞥了莫谦之一眼,心底倒是有些佩服起来,文人傲骨果真不是虚假之物。 他倒是要看看他的骨头能有多硬了。 “莫谦之,身为营州刺史,与火蛾党勾结,不顾百姓生死,滥杀无辜,本就是罪证确凿,即便你不承认,也是定了的。你既然说‘屈打成招’,那便将屈从何来说清楚?本官会酌情考量,上书陛下,让她从轻发落。” 过往之事,历历在目,他怎么也想不通,当初能为了他做到那个份上的莫谦之,怎就成了个恶吏? 也许是受了旁人的蛊惑,也许是形势逼人,可无论是什么,只要他肯开口,他就信。 “既已定罪,还有什么好说的?大阁领,只管取莫某的项上人头便是。” 死又何惧?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当初沈士杰出事,本就是受人冤屈,女皇不是照样听信小人谗言,将其斩杀,还累得满门抄斩,若不是他们这些跟随之人费心费力,沈家唯一的后代子孙都保不住。 也正是因为他们曾是沈氏一门的门生,便跟着吃了挂落,一辈子得不到重用。 即便他才华横溢,将营州打理得井井有条,女皇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对他的疑心。 既如此,他何必再尽忠?何况,这江山根本就不是女皇的囊中之物,他只愿终有一日有拨乱反正的时候。 然,这些话,他不会跟沈渡说,说了,便是连累沈渡一起,如何对得起当年拼死相救十里朱雀大街长跪爬行,又是如何对得起枉死的先师。 更何况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的志向无需沈渡知晓,即便沈渡是沈士杰的后人,这些年的安逸享福,早就让他忘记了深仇大恨,沦落为女皇的走狗。 他除了痛心,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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