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珣一早便出去了,只是听张太医说昨夜曾过来,没有进去。苏婉禾心虚地点了点头,端着小米粥小心翼翼看着苏恪,他的身子还未恢复,眼下面色有些苍白。 “阿姐,你守了恪儿一整夜吗?”苏恪顺着苏婉禾的手喝了一口,见苏婉禾形容憔悴,止不住的愧疚。 “只要恪儿能快点好起来,阿姐做什么不重要,今天阿姐做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糖糕,恪儿最近又长了蛀牙,所以只能吃一块。”苏婉禾放下手中的碗,拿起了一块糖糕放在苏恪的嘴边,笑得云淡风轻。 苏恪已经习惯了苏婉禾这般,他因为体弱,从小多亏苏婉禾的照料,在他的心中,长姐如母,只是他有些心疼她。 云枝和映月姐姐说过,寻常人家的小娘子这个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长姐便已经撑起了整个侯府,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如果他再长大一点便好了,兴许阿姐便不用这般辛苦。 苏恪在心中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早日承袭爵位,为苏家也是为了阿姐。 他撑着身子顺着苏婉禾的手咬了一口,面上转喜:“阿姐,好甜,你也尝尝。” @无限好文,尽ʝʂց在晋江文学城 “嗯,恪儿喜欢就好,阿姐刚刚已经吃过了。”苏婉禾很庆幸昨夜来的及时,苏恪的命算是保住了,她本想问问落水的事情,可一想到苏恪才刚刚转醒,便想要等过些时间。 苏恪虽然年纪尚小,却并不愚笨,还是想要给苏婉禾解释一番,他并非故意落水给她惹麻烦:“阿姐,我昨日没有推十三皇子,是他自己突然掉下去的。” 听到苏恪主动说起这件事,她也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赵贵人进宫后,仅得一子,按理说应当是金尊玉贵娇养着,怎会以此来祸害整个苏家,让他只身冒险。 “你可记得,十三皇子落水之前有什么症状?”苏婉禾心中疑惑,十三皇子已经十岁,按理说御河周边有人把守,总该会去劝导。 苏恪想到此处沉默一瞬,又看到苏婉禾期许的目光,顿了顿,有些不情不愿说着:“十三皇子骂恪儿是没有爹娘的野孩子,我与他争了几句,然后他突然晕倒失足,恪儿想要拉他,便和他一起落入水中。” “恪儿可知十三皇子是否真的晕倒?”苏婉禾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夙疾,怎会无缘无故就跌倒。 恰在这时,庭院内一阵喧哗声响起,苏婉禾正欲出门,便看到一位身穿绯色宫装头戴步摇的娇媚女人站在她的面前。 在她的身后,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太监,看样子来者不善。 “将人带走,本宫的启儿因他落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将这个谋害皇嗣的罪犯关起来,本宫要还启儿一个公道。” 那女人来势汹汹,身穿华服,姿容娇媚而倨傲,看起不来不过三十,正是风韵留存的时候,苏婉禾从她的言语中明白了眼前之人便是赵贵人。 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走到苏恪的身前:“娘娘,兴许是有些误会,家弟并未推过十三皇子,只要寻人调查清楚便好。” 苏婉禾恭敬地行礼,赵贵人一身锦衣华服,看向苏婉禾的视线带着愠怒:“你是什么人,敢来教本宫做事,本宫劝你现在赶紧让开。” “臣女只知凡事要讲究证据,家弟若是做了,臣女口服心服,苏府甘愿伏罪,但他若是没有做,即便是在皇宫,也不能这般随意诬陷。且家弟从来温顺守礼,断然不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请娘娘明察。”苏婉禾说的不卑不亢,虽然赵贵人是皇帝的宠妃,也不能直接绕过慎刑司,便草率给旁人定下罪名。 苏恪受不起,苏家亦受不起。 赵贵人的宫人在她身边耳语两句,她的面色十分嫌恶:“别说是证据,本宫身边的人亲眼看见苏恪与启儿在御河边拉拉扯扯,若不是苏恪,启儿又怎么会身处险境,且上书房的人,早就知道苏恪与启儿不合,事情原委如何,一问便知。” 说到上书房,苏婉禾面上一冷:“娘娘记得上书房的事也好,若要查探,定要多找些证据,看看究竟谁才是罪魁祸首。” 她并未明说,只是随意敲打,苏恪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不是出自十三皇子又是何人。 赵贵人面色未变,她是天子宠妃,怎么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吓到,即便真查到些什么,她也有的是办法,否则也不会走到今日,还顺利生下裴启:“不要给本宫再费口舌了,苏恪作为谋害皇嗣的凶手,你和苏家都脱不开干系,还不快来人,将两人都带走,说不一定苏家早就有谋反的意图。” 宫中的腌臜事不少,若不想引火烧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毁尸灭迹,赵贵人这样急着将人带走,也是想要占据事情的先机,苏婉禾自然是不应的。 “苏家满门忠勇,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娘娘若要这样诬陷,臣女便只要告御状了,让圣上查明事情的真相。”苏婉禾面色不改,挡在苏恪的身前。 那几个宫人跟着赵贵人到东宫,也是瞅准裴珣今日尚未回府,如此这般,都不敢上前,赵贵人恨他们不成器,心中大怒,喝了一声:“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抓不住,不如凌迟处死,快去,把人都给本宫抓起来。” “孤看谁敢。”那几个宫人虎躯一震,原先只想快点了事离开,如今竟然与裴珣正面碰上,他们深知这位太子的手段,想到赵贵人是天子宠妃,便冒着风险前来,可如今向来,真是嫌命太长了。 他们急忙跪地求饶,身子抖如筛糠,一个劲儿地磕头,不敢与裴珣对视。 赵贵人一瞬间慌乱,还是迅速掩饰过去:“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苏家姐弟居心叵测,竟敢在皇宫中公然谋害皇嗣,启儿到现在还未醒过来,殿下可要为启儿做主啊。” 裴珣的视线从苏婉禾的身上移开,再看向赵贵人的时候,泛出了一丝冷意:“谋害皇嗣?赵贵人给孤说说,哪里来的皇嗣?” 赵贵人祈求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凝滞,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殿下,自然是你的弟弟启儿啊,启儿最是敬仰您,你一定要为他查明真相。” “孤可没有这样来历不明的弟弟。”裴珣说这话的时候极有深意地看了赵贵人一眼:“赵贵人,你说是不是?” “殿下......你你......你可不能这样诬陷本宫,启儿不是你的弟弟是谁的孩子,若让皇上知道你这样诬陷臣妾,皇上定然会生气的。”赵贵人搬出了晋帝,父亲当初将她送进宫中,她本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嫔,后来凭借十三皇子的出生,才在宫中占有一席之位,只因晋帝是老来得子,便对她有人更多的偏爱,外人眼中她宠冠后宫,可只有她自己明白,男人不过都是贪图一时新鲜。 “赵贵人不用威胁孤,孤既然这样说,自然是有充足的证据。来人,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侍卫穿着的男人被带了上来,赵贵人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心一下沉入了谷底,但理智告诉她,决不能承认:“太子这是在做什么?他是何人?” 裴珣不想理会她的佯装:“他是何人,想必娘娘比孤更清楚,毕竟混淆皇族的血脉是诛九族的罪名,拒不承认,罪加一等。” 那侍卫双手被缚,在地上一个劲地想要给赵贵人使眼色,被身旁的周策重重踢了一脚。 宫女太监们见到这个形式,纷纷闭口不言,直到一个满身伤痕的小宫女被带了进来,果然看到赵贵人脸色变了又变。 “娘娘,你真是好狠的心,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将奴婢推到了井中,好在奴婢命大,才被救了出来。” “你胡说,血口喷人,本宫待你不薄,只是因你打碎了花瓶才罚你,如今怀恨在心,想要来诬陷本宫。”赵贵人说罢,便想要冲过去,被周策及时拦住。 那宫女大概也是受尽了磨搓,公然直面赵贵人:“娘娘,十三皇子究竟是谁的孩子,你我心知肚明,此次落水,不正是合了你意?” 事情突然变得复杂,苏婉禾守在苏恪的身边,没有想到这件事还有如此一遭。 宫闱秘闻,旁人打听不得,苏婉禾压住心中惊异,不做言语。 她本想带苏恪暂时离开这里,不成想被裴珣阻止,只能继续留在此处。
第26章 被缚的侍卫原先并未说话,在听到宫女争辩的言论后,目眦尽裂般看着赵贵人,被堵的嘴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发出了支支吾吾的声响。 周策得了示意,将他口中的东西拿掉,就听到他歇斯底里地叫喊:“赵从音,你这个歹毒的女人,竟然想杀我儿子,当初你求我的模样都忘记了吗?” 苏婉禾震惊于听到的消息,仔细回想,便能知道十三皇子为何会落水了。宫中可怜人居多,又想有一席之地,不使些手段恐要白头蹉跎,赵贵人深宫寂寞,错就错在求错了人,将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胆敢在晋帝头上种上青青草原,又是混淆皇嗣的重罪,简直是死路一条。 两日后,晋帝回宫,赵贵人因谋害皇嗣的罪名被凌迟处死,十三皇子因身子不好被送到别苑静养,宿州刺史亲自送上告老还乡的折子,这种事情,不好大肆宣扬,事关宫中秘闻,民间只嘲笑赵贵人没有贵妃命。 御书房,晋帝看着这个长相酷似楚后的儿子,陷ʝʂց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他没有因这件事雷霆大怒,想到已经许久未与裴珣推心置腹:“朕打算给你选妃,各地已经呈上了秀女的名录,到时候看看喜欢的,便留下来,朕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已经出生了。” 楚后在裴珣四岁的时候仙逝,自此,父子两人很少能够心平气和说话,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件事,不用父皇操心了,儿臣自有主张,若无事,儿臣便告退了。”不等晋帝说话,裴珣便要转身离开了。 所为的骨肉亲情,在帝王眼中能有几分,有的不过是权与利。 “你当真还是不肯原谅朕,当初你母后的死真的只是个意外——”晋帝想起每次的不欢而散,这么多年,裴珣在他的期望下,成为众皇子中最有能力的人,无疑他是欣慰的,可父子之间的那点情分却越来越淡薄。 “父皇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儿臣告退。”裴珣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楚后的死是他们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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