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眼神过于直白,是一种没有言说却令人心知肚明的露骨,让凉亭中气氛都有些躁动,姜姒妗心底很慌,她不敢和他对视,生怕会看见什么,只能仓促地低垂着头。 沉默地抵触。 裴初愠看得出来,他也从不做上赶着的事。 但在瞧见女子恨不得躲起来的模样,他眼底眸色淡了些许,却是些许晦涩,他将帕子往前递了一寸: “别着凉。” 仍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仿佛二人不是陌生人,自然而然的关心。 轻易地让人心绪不宁。 姜姒妗也意识到他不会给她拒绝这方帕子的机会,姜姒妗从未被人强迫过,不由得咬住了唇,许久,她伸手接过帕子,语气很是疏离: “谢过公子。” 较比之前的语气冷淡了不少。 不等凉亭内二人再有交锋,远处传来脚步声: “姑娘!” 熟悉的声音传来,姜姒妗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在男人的视线下居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没看向男人,只忙忙应了声。 安玲很快带着伞跑来,不止安玲,还有一行人也带着伞。 只是比起安玲,那行人很是慌乱,气氛紧绷,姜姒妗立即意识到这行人是来接谁的。 姜姒妗不想过问,在安玲快到时,直接跨出凉亭,水滴瞬时落入她发丝,一片凉意传来,但姜姒妗顾不得,钻进油纸伞中后,她立即低声: “走。” 裴初愠安静地看着她,只在她迫不及待地跨出凉亭时不着痕迹地眯起了眼眸。 姜姒妗不是没察觉身后的视线,等快要到下山的台阶时,她才敢回头看了一眼,雨帘重重,她看不清男人,只看得见凉亭外跪了一地的人。 姜姒妗错愕。 她不由得猜测男人的身份,但很快,她按住了这个想法。 她和他,只是过客罢了。 他是谁,是什么身份,都和她无关。 有人下了山,但有人还在凉亭中,裴初愠弯腰捡了起某人遗落的玉簪。 他早看见了这支玉簪,只是有人不敢直视他,也浑身紧绷,在雨水嘈杂下,才没注意到有玉簪滑落。 卫柏见主子动作,惊愕地瞪ʝʂց大了眼。 裴初愠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查一下。” 卫柏按住震惊,下意识地问: “查什么?” 查这女子是不是别人故意派来的么?总不能是查人家女子是谁家的姑娘吧? 裴初愠不咸不淡地勾了下唇,只是瞥了他一眼,他什么都没说却是不言而喻。 卫柏愕然。 山下厢房,姜姒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奉延打了热水,安玲正伺候她洗漱,厢房只是借用,两人匆匆擦拭一番,外间雨一停,一行人就准备下山回府。 姜姒妗整个人都有点恹恹地。 淋了雨又吹了风,哪怕洗了热水澡,她也觉得浑身都有点不舒服。 安玲一脸愧疚,觉得要不是自己想去后山看海棠花,姑娘根本不会遭这番罪。 姜姒妗勉强安慰了她一下: “和你没关系,也是我想去的。” 她要是不想去,早留在厢房中休息,任由安玲乱跑就是了。 安玲对这话半信半疑,只觉得姑娘是对她心善,待回神,快要到府中时,安玲才察觉到姑娘有点心神不宁,她不解: “姑娘您怎么了?” 姜姒妗对上安玲担忧的眼神,下意识地否认:“没事。” 她只是忍不住地想起凉亭中的一幕,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想起男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她总有一种预感,她似乎惹上了一个麻烦。 女子恹恹地抿唇,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后悔来了这一趟秋静寺。 回到府邸,时间已经不早,夕阳余晖已经落下,暮色将要染上天空,但周渝祈还没有回府。 正院中只有婢女们安静地待着。 姜姒妗一心的慌乱在看见空落落的寝室时一点点褪去,她轻轻攥住了手帕,杏眸不着痕迹地有些黯淡。 她许久没和周渝祈说过话了。 周渝祈早出晚归,留给府中的时间只有分毫,似乎这里只是他落脚休息的地方。 安玲和奉延将姑娘的沉默看在眼底,彼此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姑娘,半晌,安玲低声道: “姑娘,奴婢让小春熬了姜汤,您待会喝一点驱寒。” 姜姒妗低闷地应了声。 安玲心疼她,绞尽脑汁地想让姑娘转移注意:“店铺都去过,但老爷在郊外买下的庄子,咱们还没去过呢,姑娘不是喜欢吃桃么?明日咱们亲自去摘。” 姜姒妗是个喜欢热闹的,她的闺中好友都在衢州,来了京城后,也没人给她发帖子请她出去。 整日闷在府邸中是有些为难她,偏偏该陪着她度过这段时间的周渝祈整日见不到人影,让她难免觉得些许落寞。 听见安玲的话,姜姒妗长吁了一口气,弯着杏眸点了点头。 她没拆穿安玲也不知道庄子有没有种桃树这个事实,只当出去散心了。 明明同是在宅院,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在京城比待在衢州要闷得慌,人生地不熟,没有其余交际,她仿佛真的要被困在这个宅子中了。 姜汤很快送来,同时送来的还有晚膳。 姜姒妗一人用着晚膳,颇有点没滋没味,她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木箸,安玲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安玲在心底又忍不住地开始埋怨姑爷,要是没时间陪姑娘,何必这个时候让姑娘来京城? 等他忙完再接姑娘来,不行么? 姜姒妗用罢晚膳,就直接洗漱休息了,她淋了雨,人有些不舒服,也不想等某人回府。 于是,周渝祈回到府邸时,府中一片暗淡,没有人给他留灯。 周渝祈有点惊讶,往日姜姒妗再困,都会给他留一盏灯,或者是让人在门口等他回来,今日却是没了这个待遇。 姜姒妗的脾气好,却有时也不好,生恼时,谁都不想搭理,家中娇惯出来的独女,怎么会没有一点小性子。 周渝祈身上还有酒味,他很克制地不想多喝,但只要去了那种地方总是避免不了。 安玲还没睡,正在收拾东西,听见动静,赶紧出来看了看,等看见姑爷时,她心底有些腻味,但还是得招呼: “老爷回来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不想吵醒房间中的姑娘。 周渝祈看了看室内,不由得问:“今日夫人怎么了?” 安玲见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过问姑娘,心底舒坦了些,将今日姑娘淋雨的事告诉了他。 周渝祈听到夫人回来没看见他有些难过时,当即哑声,心底也有点懊悔和疼惜,他也没吵醒夫人,低声道: “让人照顾好姑娘。” 安玲听得轻扯了下唇,险些按不住心底的埋怨。 姑爷吩不吩咐,府中都没人敢怠慢姑娘,毕竟府中下人都是姑娘买来的。 只说有什么用,他倒是腾出时间回来陪陪姑娘啊。 夜色浓郁,周渝祈没看见安玲脸上的无语,他让人打水,洗了个热水澡,浑身的酒味去掉后,他才进了内室。 与此同时,裴府中。 卫柏将调查的结果摆在了主子的桌面上,觑着主子的脸色,忍不住道: “她嫁过人了。” 烛火一明一暗,男人垂着眼,脸庞一半掩在阴影中,一时间,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只是书房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格外安静。
第6章 姜姒妗最终还是没去成庄子,原因是有人给周府送来了一封请帖。 请帖是郡主府送来的。 姜姒妗垂眸看着请贴上郡主府的印章,她一头雾水,她初来京城,和郡主从来没有过交集,这位昭阳郡主怎么会给她送请帖? 说起昭阳郡主,她出身贤王府,贤王是先帝的十三弟,也是先帝登基后唯一存活的皇子,贤王府一直低调,在朝中也并无什么根基,但众人对这位昭阳郡主却是格外敬重,原因无他,昭阳郡主的生母姓顾。 ——裴初愠的生母也姓顾。 如今朝堂裴初愠把持朝政,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没人有敢怠慢昭阳郡主。 先帝膝下只剩下的当今圣上一个子嗣,没有公主存在,这也就代表昭阳郡主是现下世家贵女中的第一人。 正是因为知道昭阳郡主的身地位,姜姒妗才会对这封请帖生出疑惑。 宴会是在三日后,名义是赏花宴。 姜姒妗按住心底疑惑,周渝祈不在府中,她只好让奉延出去打听一番,倒也让她探听到一点消息。 原来是昭阳郡主一时兴起,加之科举结束不久,她对这一届的状元郎和探花郎都很感兴趣,听闻探花郎已有妻子,便派人也给她送了封请帖。 奉延:“状元府也收到了请帖。” 听到这里,姜姒妗才松了口气,再低头看请帖时,她倏地生出些许紧张。 她不是没参加过宴会,但她之前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衢州的知府,还从未见过郡主这般贵人,她担心会有失礼之处冒犯对方。 姜姒妗轻咬唇,黛眉间染上些许愁绪: “安玲,你去准备三日后去郡主府要穿的衣裳。” 得要好好准备,毕竟是去郡主府,要穿得一身过于朴素简单,未免也有些对郡主失礼,其次,又不能太过出格,如今周渝祈是有官职的人,她不能僭越,分明是郡主邀请的宴会,若是越过郡主的风采,倒是容易得罪人。 安玲给她出主意:“不如问问姑爷吧,姑爷来了京城这么久,总该给能姑娘一点建议。” 提起周渝祈,姜姒妗不由得偏过脸去,些许气闷。 大周朝有大小朝之分,六品以上官员需要参加每三日的早朝,俗称小早朝,而六品以下的官员只需要参加初一和十五的早朝,这便是大早朝,而周渝祈的官位只有七品。 除此之外,大周朝的官员每七日有一日休沐。 且瞧瞧周渝祈,除了她来京城的第二日陪她出去逛了一圈,后来这半个月便再没见过他休沐,整日不沾府邸,早出晚归得不见人影。 姜姒妗心底不是没有怨言,但偏偏他有一个好理由,她总不能耽误他上进,便只能将情绪闷在心底。 许久,姜姒妗长吁了一口气,似乎要将郁气都吐出去,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那般忙,应当是没时间管我。” 安玲骤然噤声。 往日在衢州时,姑娘时常能收到请帖邀约,姑爷总是替姑娘出谋划策,少有缺席的时候,偏偏来了京城就什么都变了。 安玲也有些苦恼,她一时分不清姑爷考上这个功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怎么觉得对于姑娘来说,好像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明明本该是好事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9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