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煜的骨架很大,肌肉匀称,一看便知蕴含着极强的爆发力。 他扫眼瞧着专心伏在自己肩头的女人,秦乐窈侧着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的下巴显得越发精巧,纤细的手指正按压在伤口上,神情专注且认真。 漂亮的很。 “可能会有一点疼……”秦乐窈嘴边无意识地说着,“你忍一忍别动。” 战场上金戈铁马的男人扬起了眉宇,“你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秦乐窈修剪整齐的指甲按压他的伤处,血丝渗透出来,她将肿胀的皮肉强压下去,两端甲间精准捻住了蜂针,慢慢拔了出来。 赫连煜的肌肉状态相当放松,另一条手臂抱着她的后背来回摩挲轻抚着,闲聊般问道:“这也是小时候会的?你小时候是很调皮吗?” 秦乐窈将脓血挤出来了些,抹在了草梗上,没接他的话。 赫连煜却像是颇有几分兴致,仍在径自琢磨着:“但看你现在的性子,我以为你一直都是这般稳重识大体。你跟那萧敬舟的时候,也是现在这样?” 秦乐窈仍然没理会他,男人有些不满这冷落,捏着她的下巴摇了下,“干什么,哑巴了?”
第39章 食髓知味 秦乐窈无奈被晃着脸, “公子,我在给你拔针。” 赫连煜随意扫了眼,“这不已经拔出来了么, 你手挺稳的。” 秦乐窈避重就轻,淡笑着答道:“我十岁就进赌场了,手要控制力道摇骰子,那几个骰子练得比儿子还听话。” 赫连煜蹙起眉笑骂她:“打的什么破比方, 你还未出阁的姑娘,什么儿子。” 她笑而不语,男人却并没有轻易被转移话题,又重新饶了回来:“你现在的性子和从前不太一样, 是为什么?” 秦乐窈回忆了片刻,有些惭愧开口道:“我年幼时野得很,没少让父亲担心,也是后来慢慢在生意场上滚了好些年, 才稍微像点样子。” 赫连煜豪横了这么些年, 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在他面前能说自己野的, 饶有兴致地扬眉问道:“怎么个野法?” 秦乐窈语塞,自然是不能真的答得那般老实,只含糊道:“就……上山下水的, 遇事也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也吃过不少亏,不提也罢。” 她说的含糊其辞,赫连煜便更加好奇了, 轻笑道:“有机会的话,我倒想见识见识。” 秦乐窈不想继续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眼神避开后起了身,绕去了男人身后接着帮他处理蜂针。 二人从这隐蔽山洞往外绕行着, 越往外走,气流涌动倒灌进来的风就越疾。 山里的夜晚寒凉,秦乐窈这身衣裳正午阳光正盛时候穿着尚且暖和,被这夜风一刮就显得不够看了,何况之前落了水受了凉,原本就脑子发胀,衣服上也还带着些潮气。 她忍不住搓揉着手臂,赫连煜瞧见了,随手将外衣脱下来丢进了她怀里。 秦乐窈赶紧将衣裳又递了回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男人沉厚的嗓音说道:“穿着吧,我是男人。” 赫连煜的外衫对她来说太过宽大,披在身上像件轻裘,挡风又保暖。 二人沿着山路往前,没多久,便依稀瞧见了前面有微弱光亮传来。 洞口外是一片水泽,两岸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看起来一副人迹罕至的荒野模样,夜风拂过水面,带起层层涟漪,反着月华的光辉,似坠落的银河。 秦乐窈脚下踩着软泥,赫连煜在前面探路,没走多久,她耳边传来细微的动静,二人同时警惕抬头。 月色皎洁,一道黑影从前面树梢跃下,速度极快,几近从天而降,落地后俯首半跪在赫连煜身前,“公子,属下来迟。” 秦乐窈吃惊掩着嘴,惊讶于这人的身手了得,也认出来这是之前跟在赫连煜身边的,除了季风之外的另一个侍卫,好像是叫争命。 “免礼。”赫连煜扫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外,“你怎么找到我的,季风他们呢?” “属下等见公子姑娘一直没回,猜测事情有变,逼问了几个山庄侍从之后,便分头来寻主子,季风潜行去水涧对岸了。”争命垂着头,面相看着年岁不大,语气却是超乎年龄的稳重,“公子,属下方才从前面过来,水泽里不知是野生还是豢养,有不少巨鳄,最好绕开走,属下已然探好线路,可以安全离开山庄,再从长计议。” 争命是离开上京之前,皇帝赐给赫连煜的大内高手,连他都说危险的地方,必然是不好轻易踏足的。 赫连煜却是不愿意就此离开,他的嗅觉超乎常人的灵敏,早就闻见了风中飘来的那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非要去探个究竟不可。 他沉声吩咐道:“争命,你护送秦姑娘先行离开,把她送去虞陵大营,交给小袁将军暂时安置。” 争命忍不住抬头:“公子,您单枪匹马,太危险了。” 赫连煜蹙眉:“照做就是。” 争命还想再说什么,但对上赫连煜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到底还是俯首作揖道:“是。” - 秦乐窈平安被送进虞陵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戌时了。 军营里搭着数以万计的军帐,几个伙头兵挑着担子送来了热水,秦乐窈风里水里折腾了一整日,又走了那么许久的山路,早就是在强撑着精神了,此时终于泡上了一个热水澡,整个人都像是终于活了过来。 之前在山洞里的时候虽然是生火烤干了衣裳,但也留下了满身的烟熏火燎味,那身衣裙是不能再穿了,她原本还在担心军营里没有女人的衣服,恐怕是要将就着穿些将士们的军服之类的。 不曾想打开木匣的时候,里面放的竟还真是一套女子的衣裙。 虽然紧身束腰,裙面四片分开,下面包裹的是裤装与长靴,一看就是江湖人士方便行动的那种劲装。 但确确实实,是属于女子的衣着。 军帐里烧了一个炭盆,秦乐窈起身后长发披散在身后,疲乏散尽之后,却因为心里忐忑着事情的结果,精神紧张着,完全没有丝毫睡意。 她颇有几分坐立难安,倒了杯热茶想要稳定心神,就在这时,听见了军帐外面有人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秦乐窈的耳力向来很好,她能听见骰盅里面最细微的碰撞声,也听见了外面随着脚步摩擦的玄铁铠甲的声音。 那脚步声稳当有力,步子迈的快,尚未走到门口就开始兴奋嚷嚷着道:“就是这个帐子吗?哈哈,本将军可太好奇了,这究竟是个何方神圣啊,我非得见见不可。” 声音雌雄莫辨有些中性,秦乐窈还未来得及仔细分辨,外面就传来咚咚几声急促的叩门声:“开门,快开门!” 士兵担心自家将军这莽撞性子冒犯了人家姑娘,急忙帮着高声通传道:“那个、那个秦姑娘,是小袁将军回来了。” 简易的木门被打开,外面的篝火跳跃着,门外站着一个戎装的武将,短发不过寸许,眉眼英气逼人,耳上坠着两道银环,一身的玄铁盔甲反着冷白的月光。 秦乐窈乍看之下的第一眼,竟是没能分辨出男女来。 士兵尴尬笑着:“这是我们小袁将军,刚刚从校场赶回来,听说副将军说将秦姑娘安置在了此处,便着急赶来看看。” 秦乐窈的视线在对方颈间走了一圈,没见着喉结,竟然是位飒爽刚直的女将军。 怪不得军营中能随时拿出这么一套女子的衣裙,估摸着就是这位女将军的私物。 她垂眸俯首道:“见过小袁将军,草民秦乐窈,叨扰将军贵地,多谢收容。” 月光的颜色最是能映衬冷白的肤色,秦乐窈就这么站在那,小袁将军的眼睛都给看直了,忍不住上上下下围着她打量了两圈。 常年带兵打仗的女将军个子高挑,比秦乐窈足足高出了半个头去,她站在中间没有动,任由那小袁将军围着自己转,最后回到了正面前,惊为天人道:“我说这赫连煜身边何时带过女人,必得看看是个何方神圣。” “不成想,竟真是个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这女将军说话直言不讳,丝毫不懂委婉,心中如何想着便如何脱口而出,这白白净净的样貌倒还是其次的,难得的是这身清冷绝尘的气质,往那一站,就不似人间物。 “赫连煜可真是会找,这么多年寡着,一找就找来这么个宝贝,嘿嘿,真是妙哉。” 秦乐窈听见她如此直呼赫连煜的名讳,便明白二人该是关系匪浅。 她礼貌性地动了动唇角算是回应。 小袁将军的眼睛舍不得从人脸上挪走,正欲再说些什么,身后的校场忽然传来擂鼓声,有军情急报来。 女将军眸光犀利,转回来后叮嘱秦乐窈道:“仙女,你就在屋里别出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撂下这句话后,她便带着近身的卫兵又匆匆离开了。 这一晚上,虞陵大营里一直是进进出出的脚步声不断,士兵们小跑起来整齐划一,秦乐窈在屋里听着,忍不住开了个门缝往外瞧了一眼。 她的帐子没在主通道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依稀瞧见列队的尾巴,还有火光下那些被拉长的不断跳动的影子,似乎是在擂鼓点兵。 秦乐窈心中有所猜测,这般阵仗,若非是来了什么其他的紧急军情,那便应该是赫连煜那边有了什么重大发现,预备收网,否则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这一夜睡得浑浑噩噩,秦乐窈睡不踏实,只在快天亮时浅浅眯着了一会养了养精神。 晨光照射在大营校场之上,外面有巡逻卫兵路过的脚步声,也有晨练士兵挥舞长缨带出的厉喝与破风声。 早膳是门外的卫兵给她送进来的,秦乐窈尝试着打听昨晚发生的事情,但卫兵并未跟随参与,也说不太清楚,只知道晚上确实出兵了一次,人还挺多,天亮时分又回来了。 到了晌午左右,帐门再次被推开,是赫连煜回来了。 秦乐窈惊喜地起身:“你回来了。” 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是一身玄色的软甲,戎装将他身上自带的那股征战杀伐之气愈发突显出来。 赫连煜大步流星进门,面色阴沉黑着脸,一看便是心气不顺的模样。 他一言不发往椅子上一坐,身后跟着的两个士兵一道送了酒水吃食进来,也不敢在这活阎王的低气压下多留,勾着腰自己退出去了。 赫连煜揭开酒封直接仰头灌了一大口,他方才在将军帐里已经发过一通脾气泄愤了,此时其实已经稍有缓和,只是心里那口恶气咽不下去,还有几分余威罢了。 烈酒入喉辛辣刺激,赫连煜一口咽下去,稍微舒坦了一些,此时方才注意到一边的秦乐窈没吭声了。 她一副安静的样子远远站着,男人意识到怕是自己进门时候脸色太差,把人给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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