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将他们后头的家世得罪干净了都好,这事也是必须得推人出去承接怒火。 十几个壮汉打手熙熙攘攘又押了数十人进来,连同那已经晕过去不省人事的韩彬在内,当时屋子里的两个小少爷,秦乐窈,再加上两个陪酒小倌和五六女使小厮,一个不少,全给扣跪在了正中央。 康兆和小侯爷哼哼了两声,忽然竟是在那垂头低首的一群人中瞧见了一个熟面孔,小侯爷眼睛都亮了,展开扇子装模做样摇了两下,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赫连煜。 原先屋里那李、萧二位公子本就年少不经吓,一出事就慌了神,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赔着不是,将错处全都归结到了昏倒的韩彬身上,若不是他吃醉了酒耍酒疯,也不会惹出后面的祸事来。 眼看着李萧二位公子认错态度十分恳切,矛头要转向地上昏迷的韩彬,白凤年琢磨着也开始帮着转移注意了,总不能真的任赫连煜在他这闹出什么不好收拾的大事来。 “还请小王爷息怒,这件事说到底是在咱们水云楼出的,白某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这样,今儿个是咱们头一天开张,一会上场的‘九天祥和舞’的九位‘仙子’原本是竞天灯的价高者才能依次挑选,今天就当是水云楼给您赔个不是,让您提前择一位作陪,您看如何?” 白凤年观察着赫连煜的神情,见这位爷没有很明显的排斥不悦,便赶紧招手示意小厮去请人。 “这九位仙子是咱们千挑万选出来的,您先瞧瞧,看看有没有合您心意的。” 不多时,屋里便又进来了九个穿着纱衣的舞者,个个身段婀娜容貌瑰丽,已经都扮上妆了,显然是正准备上场又被临时叫来的。 赫连煜还没说话,康兆和先看花了眼,那九位仙子中除了六位美娇娘之外,还有三位清隽的少年郎,是专门为他这种断袖之癖的少爷准备的,长得一个赛一个的可人。 白凤年观察着赫连煜的神情,谄声道:“小王爷瞧瞧,可有哪个孩子是能入您法眼的?他们个个都能歌善舞,耐受性非常好,玲珑尤其擅琵琶……” 赫连煜只随意在那九人身上扫了一眼,而后湛蓝色的眸子转向了地上昏迷的韩彬,又在跪地的秦乐窈身上流连转了一遭。 秦乐窈的肤色冷白,蓝色的衣裳最是能将那后颈子衬托的莹润如玉。也难怪当时仅那么一眼便迷了康兆和的眼睛,连雌雄都分辨不清了。 赫连煜的唇舌有些燥热,注意力也跟着一道转走。 白凤年还在介绍着几位‘仙子’有何特长之处,眼看着赫连煜走神,男人的视线跟着瞧了过去,然后变得微妙起来。 他就说,这位秦老板的皮相是有过人之处的,偏她自己不晓得好好利用起来。 秦乐窈伏在地上,听得周围静默下来,直觉有些不妥,她低头凝视着自己交叠的手背,仿佛终于慢慢开始察觉到了,这满屋子的目光汇聚所向之处,竟是在自己身上。 加速的心跳声终于在赫连煜低沉的嗓音中戛然而止,他说:“旁的就算了,我要她。” 那声音分明是向着她的,秦乐窈如遭雷劈惶然抬眸,就这么不期然再次与那双湛蓝色的妖冶眸子对上了视线。 “收拾干净,送到林拂居,这事就这么算了。”赫连煜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拂袖而去,白凤年得了特赦似的喜笑颜开:“好嘞,小王爷放心,一定给您办妥。” “白掌柜——”秦乐窈顾不得其他直起身子。 白凤年回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跟着送走了赫连煜这尊大佛之后,才摆手让小厮遣散这满屋子的闲杂人等,最后只留下了秦乐窈一人。
第6章 微醺 “秦老板,快起来,地上凉。”白凤年笑眯眯扶起了她,秦乐窈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冷脸道:“白掌柜,我是正经做生意的。” “我知道。”白凤年见她垮脸,便也收敛了假模假样的笑意,“做生意本分踏实重要,但却不能只会本分踏实,你们秦氏这么多年白手起家能做起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秦乐窈不接话,白凤年皮笑肉不笑半是威胁道:“赫连小王爷在上京城里是个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今儿个得罪了他,秦老板,你以为你是在为我白某背祸不成?” “搞搞清楚,你才是正经在那厢房里的人,那李萧韩三位公子背后好歹是有世家撑腰的,你有什么?” “今日这事,最后能这样处理掉,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皆大欢喜,你还不满意什么?” 去他妈的皆大欢喜。 秦乐窈咬着牙,将满腔愤懑压了又压。 白凤年瞧着她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神情微妙上前拍着她的肩膀道:“何必跟银子过不去,大家都是做生意的,秦老板,若是攀上小王爷这棵大树,你们家顺风顺水起码少走三十年弯路呢。” 水云楼外楼专门给权贵准备了歇息场所,能挂上独立门牌的没几号人物,赫连煜的林拂居便是其中之一。 赫连煜今日本是被几个发小好友给叫来的,禁军统领家的大公子马上要进军营去了,一群人算是借着机会聚在一起给他送行。 那齐大公子打小便是个兵鲁子,喝起酒来牛饮一般,几个人轮番上阵都被他给灌趴下,结果最后雅间里的一众贵公子全是被各家小厮给抬回厢房去的。 赫连煜也喝了不少酒,虽不至于醉,但微醺总是有的。 男人坐在软轿中阖眼养神,酒劲助长了心底滋生的欲.望,他虽闭着眼,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那可堪一咬的白皙后颈。 从前军中战事繁忙,无暇顾及其他,后来他回到上京入朝为官,心思也奔在了建功立业上。但或许是不曾正视压抑太久,加上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他肩上的担子松下来了些…… 也或许是因着那女老板的清冷气质甚合他意。 那蠢动的欲望彰显出了前所未有得存在感,挠得心里莫名的痒。或许真如康兆和所言,他身边,也是时候该有个女人了。 林拂居的四面墙壁都挂着厚重的垂帘,室内烧着炭火,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也是温暖如春,赫连煜在门口脱了靴子,只着一层素袜踩在绒毯上,步子静谧无声。 屋里的光线晦暗,只能依稀看见正中有一方矮塌,四周挂着薄如蝉翼的香云纱,榻上有一人乌发如瀑,薄薄一层披被掩不住玲珑起伏的身段,再往下去,是探出薄被的纤细小腿,脚踝上还挂着一串小巧的银铃铛。 赫连煜骨子里流的还是那苍茫北疆的热血,最是喜爱江南女子柔美白皙的模样,见此一幕便也沉重了呼吸,走上前去撩开纱帘,于塌边坐下。 秦乐窈的神思有些不大清醒,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早些时候确实因为涉世未深吃过一些暗亏,后来家里的产业慢慢盘起来之后,她也在跟着一并成长,已经是很久没有着过如此下三滥的道了。 白凤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笃定了要用秦乐窈来摆平这件事情,软硬兼施不够,还要再给她的茶水中下一剂药去。 秦乐窈眼前开始发晕的时候,白凤年笑面虎一样跟她郑重承诺道:“秦老板,今儿个你帮着把这件事情摆平了,水云楼承你这个人情,你放心,白某也是懂江湖道义的,绝不会让你吃亏。除开楼外楼,明年酒令这项里头一整年的酒水生意,包给你一家独享,日后,咱们还多的是合作的机会。” 温烫的大掌抚上莹润肩头,不一样的体温让秦乐窈飘在半空的思绪回到了自己身上。 有一只大手急不可耐地撩开了颈后的头发,掌心有着习武之人惯有的粗粝。 而后一个湿濡灼热的嘴唇印上了她的后颈,辗转着吮吻啃噬,没什么章法,但一点点麻痒逐渐代替秦乐窈被药盖住的麻木感。 陌生男子的气息和触感,秦乐窈胸口难受得像是被塞了一大团棉花。 耳边是男人喉间溢出的满意喟叹,秦乐窈被一股大力翻转过来,麻木感一经褪去,她的神思也终于开始苏醒,用身上所有的余力,咬痛了自己的唇壁。 “以前有过经历吗?”赫连煜叹息着,大掌一边在她身上游走,揉捻着细腻的肩头。 他自知体格比寻常中原人大些,连带着精力也要旺盛许多,若是初次经历的女子恐是难以耐受,他须得提前心里有数,不好伤了人家。 秦乐窈没答话,赫连煜只当她是羞于开口,也没催促,拉着人脑后的黑发让她仰起头来,又再细细舔吻过下颌与喉珠,“不必拘谨,我是军营里出来的武人,没那么多规矩。” 沉醉之间,赫连煜想拉过她的手掌撑开扣住,却是忽地发现她似乎是在颤抖着用力,以指甲掐着掌心。 口中和掌心的同步刺痛终于还是唤醒了麻木的身体,力气逐渐回到手心里,秦乐窈开始扭动着挣扎,她喘着气缓慢开口:“小王爷……高抬贵手。” 找回自己身体控制权的女子满脸写着不情愿,她颤抖着用手臂撑开自己与他炙热胸膛的距离,拽着旁边的床单想往床下滚。 赫连煜顿住动作就这么瞧着她,尽管胸腹的念想仍在汹涌翻腾,但理智仍是占据上风的。 他眼看着身前的秦乐窈连人带被子一起跌落下去,衣衫不整,也还是在尽力稳住四肢的动作。 她俯首扣在地上,不去看他的表情,颤声道:“小王爷,草民已有未婚夫婿,今日水云楼之事实属无心之失,还望大人能高抬贵手,绕过草民这一回……” “未婚夫婿,”赫连煜咀嚼着这几个字,坐起身来,胳膊搭在膝盖上,就这么袒胸露怀地睨着下面的人,不屑地淡声笑道: “既是有定过终身的男子,他怎的且还让你出来这般抛头露面的讨生活,这样的夫婿,不要也罢,倒不如跟了我。” 秦乐窈摇头:“非也,这是草民自己的选择,他只是尊重我罢了。” 赫连煜的面色瞧不出喜怒,男人单手掰着指节,一声声清脆响着,问她:“你这般忙活一整年,不过也是为了求财,何必舍近求远。” 他拍了拍手边的床榻,“上来,一夜便能顶上你一年的庸碌。” 秦乐窈却仍是不为所动,嗓音沉着恳切:“恳请小王爷高抬贵手。” 男人睨着她打量了一会,也并未对美人发难,云淡风轻道:“既如此,出去吧。” 赫连煜虽是确实难得中意上了这女人的皮囊,但却也不是个纠缠不清的性子,话说到这个份上,决心便是相当强烈的,强扭就没意思了。 “多谢小王爷。”秦乐窈松了一口气。 从林拂居出去的时候,她尚未完全恢复过来的腿脚还在打颤。 侍女给她换了新的衣裙,还是蓝色的,但因出自小王爷的手笔,比之前的花纹更艳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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