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书怡将信拿在手上,来回翻看几次才拆开信封,取出薄薄的一封信,一共就两张纸,里头还有一些庄书怡不认识的字。也就是近来她又学了些,还被罚抄了宫规,遇到不认识的问了素香,不然这信多半她的读不懂的。 她在长清侯学的最多的是规矩,每日要学好几个时辰……之后又略教了一点琴棋书画,连皮毛都算不上。 庄书怡看完信,拿起刚才给面人上色的细头毛笔,将自己不认识的都圈了出来,然后对素香道:“先教我这些字吧。” 素香应了声是,扫了一眼信纸,发现这信写得很是客气,不太看得出是骨肉亲人写的。想起庄婕妤的遭遇,素香倒是能理解。平日里婕妤是一句都不提长清侯府,便知她多半也没把那当做是家。 “婕妤坐了半日,不如明日再学?趁着外头天还亮,您今日还没去喂鱼呢。”素香笑道。 庄书怡又看了一眼信,颔首道:“也好。” 于是那信就这么在书桌上摊着,庄书怡则带着素香去水榭喂鱼。 庄书怡站在水榭旁的木浮桥上,手上抓了一把鱼食,她手一撒,很快池中的锦鲤便游了过来,争相抢食。 素香见自家主子看着鱼儿争食,唇角弯弯,似乎并并没有受刚才那封家书的影响。 懿和宫内,太后的管事太监正向太后禀事:“太后,长清侯府今日给庄婕妤送信了,明面儿进来的。” 太后哼笑一声:“终于沉不住气了。皇上成日盯着曲家,如今事情牵扯到庄家,看他如何处置。” 太监道:“但庄婕妤身份到底特殊些,与长清侯府怕是感情不深。皇上也未必会为了庄婕妤放过庄家。” 太后摇头:“知子莫若母,皇上对那庄婕妤是上了心的,这男人啊,不管是皇上、将军、还是才子、布衣,总有为一个女子神魂颠倒的时候,咱们皇上如今正处在这个时候。庄婕妤需要长清侯这个娘家,皇上若是要为她长远打算,就必须得从轻处理此事。哀家倒是要看看,他准备怎么做。” “老奴明白了。”太监道。 “这几日若是庄家从暗里给庄婕妤送信,别管,叫他们把信送到她手上。”太后道。 “是。”太监应道。 太后忽地感到一阵晕眩,身形晃了晃,脑中有两三息功夫一片空白。她胳膊支在凤座扶手,手掌撑着头,痛苦地轻哼了一声。 “太后娘娘!”宫女惊慌上前。 太后抬手另一只手,示意宫女们不要碰她。 太后年轻时吃过太多苦,身子一直也不算太好,加之前夜冒雨去看皇上,一时受了凉,今日越发有些撑不住。太后缓了好久,脑中恢复清明,随即派人去请太医来。 前日才叫皇上照顾好身子,今日就轮到自己了,太后想着她是不是可以把皇上对她说的那句话还给他?唯一的亲骨肉,拼命为他夺了皇位,竟然对她说那样的话,想到这太后难免又是一阵晕眩。 太医赶来,一见太后脸色,便觉得不妙,再一号脉,脸色都变了几分。 “哀家身子如何,直接说,意图隐瞒,死罪。”太后道。 太医忙道:“太后娘娘本就有旧疾,常年操劳加之染上风寒,只怕这次要引得沉疴复发。所谓病来如山倒,太后,您得静养。” 静养,皇上要静养,她也要静养,政务怎么办?这天下怎么办?不要了?太后冷哼一声:“莫要说这些车轱辘话,医术不高便去钻研,该吃什么药便开,该施针便施针。” 太医急了:“娘娘,吃药或者施针强压下去,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太后娘娘若是不静养,一味操劳,积劳成疾最是治不好啊!” “哀家知道了,这次先压下去再说。”太后不耐烦地道,这太医,叫他说实话,他也太实诚了些! 太医无法,值得为太后开了加了剂量的药,倒是没施针,不道不得已,太医还不想动针。 萧承熠听说太后宣了太医,自然要去探望,又听说是因为那晚探望自己而着凉,心中难免动容。 萧承熠乘龙辇去懿和宫,面色深沉。除去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陈年旧事,如今他和太后之间的政见不合也好,母子矛盾也罢,都是因为曲家。曲家不除,他和太后之间就永无宁日。如今太后病了,他非但没想着要从轻处罚曲家,反而决心尽快从重把曲家彻底铲除。 “太后,皇上来了。”宫女在太后窗前禀告,太后人半躺着,靠在软枕上。枕边还有本奏折,听说皇上来了,她把奏折往枕下一推,藏了起来,人又往下倒了些。 萧承熠进了太后寝殿,上前行礼,太后忙伸手制止他:“皇儿远着点母后,莫要把病气过给你。” 萧承熠并没有听太后所言,走近了温声道:“母后去瞧儿臣的时候,可没有远远的。” 太后闻言,心下倒是舒坦些,笑道:“皇儿今日瞧着气色倒是好,果然还是得庄婕妤伺候。” 半个月前,太后派去青阳县查庄书怡的人回来了,太后对庄书怡的身世、人品有了新的认识,知道她不是什么狐媚子,倒是不怎么在意萧承熠一时偏宠她,只要暂时对皇上有用,比什么都强。 “曲茹静不是在她跟前学了挺久,不如叫她回来伺候母后。”萧承熠道。 太后心下哼了一声,这是怕她要庄婕妤到她这儿来侍疾呢!也就是她知道那庄婕妤不过是对了皇上的眼,他喜欢她,才抬举她,哄着她,离不得。若真是那十分会伺候的,却不舍得叫她伺候亲娘,那她真要被活活气死! “也好。”曲茹静平时不过来,太后正好也有些日没见她,便顺着萧承熠的话应了。 萧承熠在床前侍奉了太后汤药,也算尽了儿子的孝心。太后心里确实担心将病气过给皇上,便催促他离开了。 他刚出懿和宫,便见皇后和德妃一起来了。两人上前给萧承熠行礼,萧承熠并未与她们多言,乘辇离开了。 凝萃宫里,曲茹静得了传召,便来找庄书怡:“婕妤,太后病了,奴婢得回懿和宫侍疾。” “太后娘娘病了?”庄书怡反问。 “是。”曲茹静道。 “身子可要紧,需要我去么?”庄书怡又问。 曲茹静道:“懿和宫的太监就在外头,没有宣您去,就不必去。尤其这会儿天色不早,去多了人反而打扰太后娘娘休息。说是因为婕妤您最会伺候,奴婢跟着你学了一段日子,应当也会伺候才会叫奴婢去。” 虽然总是被夸会伺候,但庄书怡觉得自己实在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一时还有些担忧:“可我好像没教你什么呀。” 曲茹静笑道:“不,婕妤教了我很多。奴婢得走了,等太后大安,奴婢还会回来的。” “快去吧。”庄书怡道。 看着曲茹静的背影,庄书怡才意识到一件事,曲茹静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称奴婢了?她也不是宫女呀! 太后娘娘病了,皇上今日自然不会召嫔妃侍寝,庄书怡自行歇下,临睡前照例把玩摩挲着那个牙雕同心球。 每次庄书怡边摩挲的时候,心里总是会念叨:同心球啊,同心,同心……
第32章 ◎一头扎进萧承熠怀里。◎ 京城,长清侯府,正院正房,烛火昏黄。 “侯爷,你说那丫头会帮咱们吗?”侯夫人朱氏面色凝重,说话时眉头皱着,双眼几乎挤到一处。 长清侯白了朱氏一眼:“什么那丫头,那是婕妤,差一步就是九嫔了。” “就算她将来当上九嫔、四妃、当皇后,她也得向着咱们家才有用!”朱氏急忙道,“今日送了信也没回。” “还不是你!把子谦惯得无法无天!惹下大祸!”长清侯板着脸,厉声说道。 “子不教,父之过!子谦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想办法!”朱氏梗着脖子不甘示弱。 “知道了,知道了。”长清不耐烦地甩了两下袖子,竟起身走了。 朱氏恨恨地一拳捶在被褥上,心里后悔那时候没干脆叫四丫头进宫。谁知道会这样,皇上竟转了性子!难道真是弱冠了,便懂事了?朱氏回想起庄书怡在侯府的日子,她自忖没有亏待过这个庶女,她不至于亲生的娘家都不管了吧? 翌日一早,萧呈熠起身后,头一件事便再花笺上写了两句诗,叫小太监送到凝萃宫给庄书怡,算是今日的功课。 庄书怡起身时,那花笺已经被春雪放在她枕边,压在同心球下。 “咦,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庄书怡眼尖,发现了花笺,便将同心球和花笺都拿在手上。 春雪笑道:“卯时过了不多会儿,安泰店就送来了。想来是皇上一起身新写得的。” 庄书怡将花笺放在鼻尖嗅了嗅,有淡淡的纸香,墨香。她想起萧承熠在书案前写字的模样,唇角上扬,心中忍不住欢喜。 春雪见庄偷笑,催促道:“您回来再学诗吧,得先去凤仪宫请安。” 庄书怡将两手所执之物都放回枕边,由宫女们伺候着更衣梳妆。 到凤仪宫,庄书怡给皇后行礼,发现她面容憔悴,尤其一双眼,远远地都能瞧见她眼神里的疲惫。 莫非皇后娘娘给太后侍了一夜疾?庄书怡一边行礼一边心里嘀咕着。 皇后虽面色憔悴,待妃嫔们倒是如常,一众妃嫔都到齐,行礼后,皇后说了太后的病情,并叮嘱没太后宣召不要去打扰养病。 说到这,皇后心里就泛起苦涩来,昨日她一得知太后病了便想去侍疾,结果太后话都没与她说几句,就叫她回了,还叫她没事不要忘懿和宫去。她想了一夜,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叫太后满意呢。 庄书怡听说不用去太后那请安,心里倒是高兴,她对太后是有些怕的。庄书怡和别人一起应了声是,入座时,发现坐在她斜对面的徐充容正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对方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看皇后,好像刚才没有看庄书怡一样。 皇后说的也与往日并没有不同,皇上和太后都病着,宫中也没有什么乐子,闲话,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皇后就道:“都散了各自回去吧。” 庄书怡起身行礼告退,见德妃行过礼后,没有和淑妃一起现行离开,而是又坐下了。 淑妃没管她,自行先离开,几位嫔也都跟着离开。 庄书怡离开前,听到皇后似乎带着些许不满地对德妃说道:“德妃怎么不回宫去?” 德妃道:“臣妾想留下陪娘娘说会儿话。” “本宫没话和你说,快回去吧。”皇后道。 德妃笑嘻嘻,却不走,庄书怡已经出了门,听不到她们后面继续说什么。 到了宫门外,淑妃照例等庄书怡,却没见徐充容。之前,她也会等庄书怡一起走。 “每日都叫淑妃姐姐等我。”庄书怡快步走到淑妃跟前,不好意思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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