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熠浅笑着握住庄书怡的手,拉她到榻上坐下,萧承熠想着今日朝上之事,觉得还是自己亲口告诉她比较好。 “慧慧,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事关长清侯府。”萧承熠道。 “哎呀!”庄书怡想到长清侯府突然来的信,掩嘴轻声低呼。 “怎么了?”萧承熠问道。 “昨日,臣妾才收到他们的信呢,他们发生何事了?”庄书怡问道。 萧承熠没急着说,反问道:“信里写了什么?” 庄书怡道:“不过一些问候的话,有好多字臣妾还不认识呢,说是盼臣妾回信,臣妾还没回,实在不知怎么回。” 萧承熠明白了,这定是要先联络感情,再探探口风,接下来就该叫她吹“枕头风”了。 “不知怎么回,便不回。”萧承熠道,“长清侯的次子,算是你二哥,与京城的一桩涉及多条人命的大案有很大牵扯。” 庄书怡对这二哥没什么印象,她眉头一皱,有些惊讶,又有些害怕地道:“他杀了很多人?” “是有牵扯,还没定罪。我猜这两日长清侯府还会给你送信,你不必理会。”萧承熠道。 庄书怡哼了一声,小手狠狠拍在身边的凭几上,义正言辞地对萧承熠道:“杀人偿命,皇上不必顾忌臣妾,臣妾才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 萧承熠拉过庄书怡的手,放在唇边吹吹,又握在手心揉揉:“我知道,你别把手拍疼了。” “难怪突然写信来呢。”庄书怡有些动怒,看着萧承熠认真问道:“他们家是大官,有钱有权,做什么要杀人?被杀的是什么样的人?” 萧承熠还是头一次看庄书怡这般愤怒的模样,而且她称呼长清侯府为他们家……这显然是压根不想把他们当家人。 萧承熠就知道会是这样,他揉搓着庄书怡的手,叹道:“越是有钱有权,越是想要更多的钱,更大的权。起因是为了争一个身怀重宝的美人,之后牵扯的人越来越多,无辜枉死之人便越来越多。” “身怀重宝的美人?”庄书怡一时被吸引,连生气都忘了,“她也死了么?” “被藏起来了,暂时还没找到。”萧承熠道,“她是前朝大画家沈之水之后,慧慧可能不知,如今沈之水的画一幅便可敌千金,且他又是大藏家,所珍藏历代金石玉器、书画不知几何,光藏宝阁就有好几座。但沈家人才凋敝,到这一辈竟只剩沈漓君一个孤女,她生得绝色,又握有沈家重宝,自然有恶人虎视眈眈。” 庄书怡听得入神,惋惜道:“那是谁抢走了沈姑娘,她家的宝贝也尽数被抢走了?” 萧承熠苦笑:“十分不巧,最后抢走沈姑娘的应该就是你二哥,但是沈家的宝贝多数应该落到了曲家人手中。” 庄书怡惊讶地张张嘴,又回想起她这个所谓的二哥来,因着她在长清侯府太短,连他的模样都要忘记,更别说性格人品。但这都不重要,庄书怡道:“皇上,您一定要依大梁律法来处置他们,不然这沈姑娘就太可怜了!” 萧承熠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如果惩治了长清侯府,短期内,你可不能升位份了。不管你自己心里怎么想,但在世人眼中,你就是长清侯府的姑娘。” 庄书怡满不在意地道:“臣妾已经是婕妤,还住着凝萃宫,饶是臣妾笨,也知道皇上这会儿最宠爱臣妾,这就足够了!若是叫这些有钱有权的人还做作奸犯科之事,那大梁朝不是,不是……臣妾学识浅薄,不知道怎么说……”庄书怡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语气却越来越急,差点就说大梁朝就要完了,但是没敢说出来。 萧承熠笑道:“学识也并非就是读书多,慧慧懂得什么叫是非,也能大义灭亲,这就很难得了。慧慧放心,我一定会将坏人全部绳之以法。” 庄书怡连忙点头,又小心问:“那曲家,可就是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娘家?” “正是。”萧承熠道。 庄书怡看看萧承熠:“皇上刚才就是为这件事生气了吧?” “有关系,但不全是。”萧承熠道,“慧慧放心,不管是谁家,都会处置,绝不手软。”萧承熠心里打定主意,这次自己拼尽全力,定要为沈家,为死者,也为自己讨个说法。 庄书怡想着先前太后对皇上的态度,也隐约知道太后与皇上两人之间不和,饶是她也能猜出太后定然会出面阻拦的,这件事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而且处理了曲家之后,太后和皇上定然越发要有隔阂了,但是这种不分是非,对皇上也不好的娘,隔阂也没关系吧。 “怎么?慧慧担心我?”萧承熠见庄书怡看着自己,神色不断转变。 庄书怡反握住萧承熠的手道:“皇上,臣妾相信您一定会为枉死之人讨回公道,至于太后,她若是是非不分,袒护曲家,因此对你有怨言,您也不要太难过!这样是非不分对您也不好的娘,还不如没有。” 听着庄书怡的大胆发言,萧承熠温声笑道:“这话你可只能在我面前说,别的任何人,哪怕你是你的宫女们跟前都不能说。” 庄书怡抽回手,用指尖捂了一下嘴,脸有些发红,轻轻颔首:“臣妾失礼了。” 萧承熠明白,这就是庄书怡的性子,黑白分明,好坏分明,亲疏分明。他觉得自己未必有她看得清楚,活得明白。半个时辰前,他还中了太后的圈套,险些让自己又失控,不正是因为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娘还不如没有么? “无碍,在我面前,慧慧说什么都可以。”萧承熠温声道。 高良在寝宫外头,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未听到皇上动怒或摔打的声音,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宫女说该传膳的时候,也大着胆子进殿去禀告。 一听说传膳,庄书怡眼睛也亮了几分,认真对萧承熠道:“皇上多吃,吃饱了,有力气办事。” 高良闻言脚下差点一跌,婕妤说的办事,是哪个办事啊? 萧承熠笑着颔首应道:“慧慧说得没错,应当多吃。” 膳食很快端上来,在用膳前,庄书怡本来被萧承熠安排坐在他对面,她却小碎步跑到萧承熠身边,贴着他的耳朵道:“皇上,您进食难,入睡难,是不是也是因为太后?” 萧承熠看着她道:“怎么猜出来的?” 庄书怡仍用很轻地声音道:“臣妾的娘说过,孩子不吃饭、不睡觉,多半是爹娘的错。臣妾早就这么认为了,一直没敢说。”庄书怡说完,斜着脑袋看萧承熠。 萧承熠忍不住捏她的脸:“你娘说的对,快坐过去用膳吧。” 庄书怡却不走,仍在萧承熠身边站着:“臣妾伺候您用膳呀。”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慧慧好意,我知道,但我早就不是孩子,得学会不受娘亲影响,自己用膳。” 庄书怡眨眨眼,似懂非懂,道:“那臣妾不是没用处了?” “真是个小傻瓜,你的用处不是伺候我用膳,用处大着呢。”萧承熠笑道。 “那是侍寝?”庄书怡小声问。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瞧她这憨傻的劲儿又上来了! 萧承熠双手握着她的双臂,看着她的眼:“慧慧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宫里,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这要能看到你,想到你在,我心里就开心,就喜欢,这样说,懂了吗?” 庄书怡脸微红道:“臣妾也是只要想到皇上,就开心。” 萧承熠笑道:“对,就是这样,快坐过去用膳吧。” 庄书怡颔首,乖巧坐到自己席位。不过她到底侍膳多次,吃到觉得萧承熠会喜欢的,仍会双眼冒光地说道:“皇上,您快吃这个,您肯定喜欢。今日的格外好吃!” 萧承熠有这样的可心人陪着用膳,哪还有进食难一说。萧承熠相信,自此,他再也不会犯那病了。 “好,我尝尝。”萧承熠道,他话音一落,庄书怡便探过身子,就着玉箸将她自己吃过一口的递了过来,这个毛病,她怕也是改不了了。 萧承熠便也配合地张口接住,只要他吃下庄书怡喂的,必能看到她笑弯了眼。 午膳过后,萧承熠要处理政务,便派人送庄书怡回凝萃宫。庄书怡离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到萧承熠身边,小声道:“皇上,虽然臣妾想着您心里就开心,但是看到您心里更开心。” 说完,庄书怡含羞带怯看了萧承熠一眼,红着脸跑开了。 萧承熠看着庄书怡逃跑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得好快,脸也跟着烫起来。 庄书怡跑出安泰殿,手捂着心口,双颊绯红,耳边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明明没有急事,也没有人追她,不知为何,脚步却快得停不下来,心里盈满了甜蜜。 明明侍寝过几次了,明明更亲密的事也做过,但这会儿,庄书怡心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悸动,她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也不能和任何人交流,这全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感受。 回到凝萃宫,她仍未从这种感受里完全走出来,她一路不顾宫女的问候,直接进了寝宫,自行放下帐钩,自行宽衣上了床,将被子拉过头顶。 春雪见自家主子这么反常,叫她不应,问她不理,一路跟着到床边,忙掀开纱帐,想一问究竟。只见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准确地握住枕边的牙雕同心球,又迅速地缩回了被中。 青竹也跟了上来,对春雪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她们出去说。 正殿内,送庄书怡回来的小太监,正被冬晴拉着盘问。 “冬晴姐姐,婕妤真的没事,好着呢!”小太监道。 春雪两人走出来,春雪道:“好着怎么会突然这样?” 小太监被盘问得都快哭了:“姐姐们,我真不知道啊,不过你们放心,高公公是欢欢喜喜叫我送婕妤回来的,定然是没事。” 春雪几人见问不出结果,只好放小太监走。 冬晴想着自家主子回来时的模样,心里有了猜测,小声道:“我瞧着像是羞的,可能是婕妤临回来前,皇上做了些什么叫婕妤害羞的事。” 春雪想想道:“有可能,我刚才瞧婕妤没忘记把那同心球拿到被子里把玩呢。” 几人一时都掩嘴笑,心里的担忧少了许多。 庄书怡侧躺在床上,双手捧着同心球,心跳久久不能平复,不知过了多久竟睡着了。等她睡醒时,已经是申时。 春雪听到床上的动静,掀开纱帐,笑道:“天色不早了,婕妤起身吧,要不晚上该睡不着了。” 庄书怡应了声,春雪取了衣裳来,一边伺候一边问道:“婕妤回来时怎么了?叫您也不理,叫奴婢们都好担心。” “没……没怎么,好着呢,就是吃饱了,想歇歇。”庄书怡支支吾吾道。 春雪见她似乎仍是含羞,便知她们先前的猜测不错,春雪心里不免叹道,皇上和婕妤之间的感情真好,如今的婕妤可以说是独宠后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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