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来了月水后便由滕免一直开避子药,他这话里的威胁品桐听的清清楚楚,紧接着身子一抖,文穗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品桐更加虚弱,目眦尽裂,“你……你心知肚明!” 滕免冷静地向文穗一揖,“女官,这位女官怕是头脑不清楚,只怕再在娘娘面前侍奉会伤了娘娘,还是挪出东宫为宜。” “怎么会这么严重?”文穗浑然不知两人之间的电光火石,还没等开口,品桐忽然下榻扯住滕免,“你威胁我,你是不是要害死我?” 当真有些疯魔的样子,连一起当值的文穗都有些茫然,文穗扶着品桐,“品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构陷是要定罪的……” 品桐与滕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带着恨意,一个防备而恶毒,文穗夹在中间,自然偏向于品桐,随后又来一个宫人,“娘娘等了那般久,怎么也没人去回个话——女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文穗轻声说:“品桐女官和医工之间似乎有些误会,不好打扰娘娘,还请回去回禀娘娘一声。” “不……”品桐拉住那小宫人,“你快去,快去告诉娘娘,这里有人要害死我,你快去!” 小宫人被品桐这副样子吓得不敢动作,品桐一直是这些人当中最稳重踏实的一个,如今忽然这般,竟让几人陷入僵局,直到一道柔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是问话的功夫,怎么本宫的人一个一个都逗留在此处?” 滕免心一惊,没想到太子妃竟然亲自到了此处。 小宫人们忙让出一条路,滕免低着头,见一条湖水碧色的长裙自眼前闪过,带了一阵温柔清淡的甜香气,紧接着太子妃坐在侧榻上,“都起来吧,别跪着了?” 看着品桐头发尽乱,医工脸色阴沉,裴致凝着笑意,“闹成这个样子,文穗,同本宫说上一说,品桐与这位医工是怎么了?” 文穗一字不差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补充一句,“娘娘,品桐不是胡言乱语之人,这其中是否有些误会才让品桐出此言?” “是吗?”裴致幽幽开口,“品桐,构陷宫人可是大罪,你倒是说说,这医工害死了谁啊?” 品桐跪倒在裴致脚边,咬咬牙,“回娘娘,奴婢在掖庭时,同屋有一个叫绮芢的宫人,便是喝了这医工的药才暴毙身亡的,一定是他!” “是吗?”裴致又看向滕免,“医工,品桐说的话,你可有辩驳的地方?” 滕免亦重重跪地,“女官所说的宫人的确是突发疾病而亡,臣到时已经回天乏术,与臣无关!” 裴致“哦?”了一声,“可方才文穗向本宫陈述时,你曾说不识得品桐,怎么,这会想起来了?” 滕免十指死死扣着青砖,眸光一转,“臣这才想起来,原来同屋的小宫人竟是这位女官,可那毕竟是六年前的事,想来女官记错也是有的。” “六年前她的确小,可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形,能让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恐惧惊吓到现在?医工,莫不是你真的用药害死了那宫人?” “娘娘……臣冤枉。”滕免急着叩首,“臣开的药绝对没问题,真的是那宫人发病而亡。” “你与品桐的一人之言皆不可信,既然涉及到了人命,本宫便不能坐视不理。” 裴致眼睛一转,不露痕迹地看了品桐一眼,品桐对上裴致的目光,指甲死死陷在掌心之中,“当时奴婢年纪虽小,却也是记事的年纪,尤其同屋的姐姐亡故这样的大事,又怎么会记错?分明是你不安好心,绮芢当晚回来时还好好的,可用了你给开的药后,下·身流血不止,医工倒说说,究竟是何急疾,能叫人下·身流血不止?” 还不等滕免解释,品桐又跪地磕头,“奴婢当年所在宫苑的掌事也看见了,还跟医工说怎么这么多的血。娘娘拷问一番那掌事便知道了。绮芢当时喝的草药奴婢还留了下来,就算奴婢说的话您不信,但六年之久的草药不会作伪,娘娘让太医查验一番便知那是什么毒!” “是吗?那你便将那草药翻出来给本宫瞧一瞧。” 品桐当真转身从榻底下摸出一个陈旧的纸包,颤着手摊开,面对着脸色发白的滕免,厉声质问:“这便是你当年开给绮芢的药!” “娘娘,这药亦可能是女官诬陷臣之用!” “你倒说说,她一个女官,你一个医工,她诬陷你什么?”裴致扶额,似是不耐烦了,“命人到太医署寻医工是本宫的主意,品桐在屋中并不知晓此事,难不成是本宫要害你?” 滕免脸色发白,“臣不敢。” 裴致命人将那药带去太医署找太医查验,等待的半个时辰中,裴致也不急着说话,慢吞吞用过两盏茶,才等到文穗带着药回来。 “回娘娘,今日当值的太医是太医令,经过太医令的查验,这药确实有六年之久,但并不是毒药……而是,落胎药。” “落胎药?”裴致冷哼一声,“医工,你便说说,你与那绮芢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你与她有了首尾,知道她有孕,故意给她服用落胎药致其死亡?” 滕免忙解释:“娘娘……娘娘,臣是阉人,怎么可能与绮芢有孩子,不是臣的……不是臣的……” “不是你的?”裴致拧起眉,“那便是旁人与她有私,秽乱宫闱?而你,在其中为其遮掩供药,这样的事你做了多久?” “臣……臣……”滕免还是不肯开口。 “医工,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你供出幕后主使,那便是同谋,若不供出来,你便是主犯,二者罪责不同,你还要遮掩吗!?” ----
第101章 查处 ====== 东宫发生的一切,尽数掩盖在黑夜之中,除了承恩殿的人,并无外人知晓。 青柏在外头带了几个内侍等令,直到裴致吩咐下来,才带人羁押滕免,裴致言简意赅:“撬开他的嘴不难,但得留心他交代出来多少。记好了,无论审出来什么,一个字都不能外泄。” 青柏一挥拂尘,“奴才领旨,定不让娘娘失望。” 等让两个小宫人退出去,文穗忙扶起品桐为她揉膝盖,边动作边道:“奴婢活到现在,还是头回做戏,心里紧张的不得了,生怕露出什么马脚。” 裴致直夸两人,“特别好,你们两个都好,品桐演得已经够像了,没想到文穗不仅没露出破绽,反而还套出了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文穗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娘娘莫要打趣奴婢了,奴婢背后出了一层的汗,尤其拿着药包的时候,生怕被滕免看见那药不满六年。坐在外间的那半个时辰,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裴致看着文穗的模样,和品桐对视着笑了,文穗还以为只是替品桐同屋的宫人伸张冤屈,肃清宫闱,并不知裴致要将齐贺二人连根拔起的打算,“也不知道青柏少监能不能问出来背后那人。” 品桐套上外衣,皱着眉说:“滕免重利,应当会交代吧……” 裴致见品桐脸色苍白,柔声开口:“青柏带人走的时候,滕免就已经腿软了,交代是迟早的事,挖出来一个,自然还能有第二个,不必急。” 品桐内心感激,跪在地上叩首:“奴婢谢娘娘恩德。” 回到寝殿时,李知竢已经换了寝衣,坐在榻边读经史,看见裴致回来,刚放下书,怀里便扑进一个温软的身体,“愉安,名头找好了,就以医工为那名叫绮芢的宫人开落胎药致死为由,先把‘证据’和证人摆出来,叫他难以辩驳,再沿着这条线查出逼迫幼·女的齐博士,齐博士查出来的话,贺博士也不会远的。” 裴致是个妥帖的人,直接由品桐以身检举,哪有这般多的波折?可要品桐如此,她一个被害的宫人日后也无法留在宫中,而出了宫廷,最后只能落得被发卖的下场。 直接逼供滕免,但凡那是个硬骨头,没证据的情况下大抵都会不了了之,严刑逼供更是容易落人口舌,尤其对于裴致这刚入宫的太子妃,第一次立威是重中之重。唯有先将证据摆出来,打破他的心理防线才好入手——这一点是李知竢提出的,裴致起初便是在“诈供”这里犯了难。 “做得好。”李知竢抱着她,“’以利相交者,利尽则散;以势相交者,势去则倾。‘况且这是私·欲之事,我猜测他们并没有那么硬的骨头。最迟到明日正午,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回答。” 裴致在他怀里蹭,“先是在崔夫人面前,后来又是今天,我这装模作样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往后要是需要细作,保不齐我能胜任的。” “以前还说想做女将军,现下想做细作了?” 裴致拆开发间的簪子,扁扁嘴,“我要做女将军,得拉着你去做军师,我要是当细作,你也得当送密信的。总之谁让你娶了我,夫妻一体嘛。” “也好。”李知竢帮她整理鬓发,“等曲江探花结束以后,新的税赋便要推施了。” “这么快?”裴致惊讶,“这几日就定下来了吗?” 李知竢耐心为她解释。 田税是康朝最重要的税收收入之一,而前朝留下来的制度百年以来已经渐渐显现出弊端,宗室与世家大肆购入土地,钻律法漏洞,聘用农户,以此积累财富,避税不税。新推出的律法,则是按户按丁分配,按亩缴税,未满二十岁的孤儿以及老弱病残、寡妇独女不再缴税。 这一举措首先便针对的是部分世家以及几位宗亲,可想而知推崇起来是多大的难度,裴公从诏州而来,自然也是为此费尽心力,届时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仍不可知。 第二则是改关税,税货而不税人,否则关隘港口之地难免会为难来往商人以此牟利,影响货物往来。 “愉安,但凡遇上改新,都会难以避免波折,我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李知竢握着她的肩,最是有谋划的人反倒平静无澜,“是,阻力极大,但建朝百余年,收束世家权利势在必行,借此机会铲除异心之人,分散世家之权,亦是好事。” 她抬眸,伸手揽住他的颈,“无论多难,我都会陪着你的。” 李知竢紧紧抱着裴致,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翌日一早,青柏守在承恩殿殿外,等着复命。 李知竢早早出门上朝,裴致惦念着滕免的事,没过不久便命人梳洗,用早膳的功夫便听青柏来报。 “娘娘,那医工起初还嘴硬,说是和自己没关系,后来打了二十个板子便受不住了,说自己是齐博士提拔起来的医宦,作为交换他为齐博士处理宫人之事,绮芢的落胎药便是从他手中开出的,只是他承认自己为齐博士卖命,坚决撇清自己与人命的关系。除此以外,这人便什么都不肯说了,可奴才看他的神色,觉得此事并没有结束。” 裴致迟迟没有落筷,脑子飞快地转,“绮芢殒命的事同他算是没关系,落胎药不是毒药,跟女子的体质相关,他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净。等宫教博士上值后,你将医工与宫人有命案牵扯的事发散出去,等上一个时辰再去羁押齐贺二人。齐博士的罪证我心中有数,且有滕免的证词。贺博士所牵扯的是断袖逼迫内侍之事,难以留下证据,若是不肯招,你便用齐博士诈供一番,定要让他说出自己的罪状。届时相关的宫人内侍,先不要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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