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刻意杨高,深怕沈书晴听不见,沈书晴也不负她的期望,闻言转过了身,一腔孤勇地等着陆深对她的审判。 女子受了伤,又是即将要做他妾的人,他该是会抚一把吧。可他却看见男子,看也不曾看女子一眼,便转身往回走,“谢小姐若是伤了,本王该给你唤府医才是。” 这样得把戏在他眼里还不够看,她得存在本就是为了帮他做戏,既然沈书晴来也不曾来,他却是半点也不想搭理他。 陆深一转过身,沈书晴便跨入了庑房里,否则他该是会看见自己,那得多没脸啊。 心砰砰直跳,自窗户缝隙看见陆深往春华苑走去,面上丝毫没有对谢兰珠的担忧与眷念,竟叫沈书晴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没有喜欢她,只不过是为了利益而联姻。 一想到联姻,顿时又垂丧起来,即便不喜欢,也是会将人迎进门不是吗? 陆深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眼前,沈书晴才敢从廊房走出,却这时候本该崴了脚的谢兰珠却出现在庑房的门口。 见到她,谢兰珠微挑眉锋,眼里皆是厉色,“你是不是很得意?王爷没有接受我的荷包,也没有扶我?” 沈书晴的确是有些得意,被她说中,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地捏紧了拳头,难得地硬气一回,“你嚣张甚么?我是王爷的妻,即便你要进门,也得经过我得同意。” 谢兰珠似将她绵软得性子看透,根本不将她放在心上,闻言甚至冷嗤了一声,顺带白了她一眼,“妻子?王妃娘娘,兰珠说一句不当说的,您虽有几分花容之色,但王爷更是天上明月一般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岂是你一人可以独占的,你难道从未有过这个觉悟吗?” 沈书晴有些头痛,她捂着耳朵退了几步,脑袋里突然窜出陈映月对她说过的话,“就你这般品貌,你觉得你配独占他一人吗?” 陈映月说这话时,眼里透着狠厉,再看眼前的女子,虽眼里笑意不见,却不过是温柔刀罢了。她们一个个皆这般说,难道说她真的不配吗? 沈书晴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沈书晴撞开挡在门前的谢兰珠,有些落荒而逃。 回到春华苑以前,沈书晴有些不敢迈入上房的门槛,推开门却发现陆深正倚着炕上的凭几,慢条斯理地翻着泛黄的书册,就如同寻常的每一个午后,悠闲地翻着书,看见女子满身的狼狈,甚至也没有多问一句,转眼又将目光投入至他手中的卷册。 他是如此平静,倒是显得她真格小题大做,沈书晴泄了气,去到与上房连通的耳房,将自己面上的疲惫以无能的泪痕通通洗刷干净,这才竭力稳住心绪出来。 她也到炕上坐下,小李子已经将她的绣篮带了回来,那个荷包正在里面,是月白色的荷包,上面绣了一株崖上松,本是早就打算给他,却一直没有找着机会,想起方才谢兰珠曾赠他荷包一事,反倒是不好这个时候拿出。 遂将绣篮往边上一放,想拿些什么在手里,却发现自己除了绣工以外,其余的爱好并不多,琴棋书画会也是会,却并不愿意成天去做。又将绣篮揽过来,将给遥儿绣的大红肚兜拿在手里继续,是用金色丝线绣的鲤鱼图样,年前已经绣了一半,后来因为天冷便搁下了,如今倒是该捡起来,免得到了夏日,大热天的遥儿没得穿。 想起自己儿子,沈书晴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穿针引线的动作也轻快了一些,可这看在陆深眼里,却恁地刺眼。 这小孩儿的肚兜,更为费时费工,他央求了许久的荷包,却到现在皆还没有给她,遂撂下手中的卷册,一把扯过沈书晴手里的肚兜,也不说话,只冷着眼看她。 沈书晴哪里知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只直白问他:“你这是做甚么啊?” 陆深将那肚兜往不远处的妆奁上一丢,而后十分不要脸地说,“你允诺本王的荷包呢,莫不是又忘记了?倒是有功夫给遥儿做?” 瞧瞧,这是连孩子的醋也要吃。 沈书晴好想啐他一口,“要荷包,找谢兰珠去。” 却到底害怕他知晓她跟去了花厅,只的将这份心思按了下来,闷闷出声,“过几日给你便是。” 陆深这才又将目光放至书册之上,只是这一回注意力不那么集中,今日他这个小妇人怎么感觉怪怪的,可哪里怪异他又说不上来。 一直到就寝,沈书晴皆不曾主动与陆深攀谈,他有时候问她几句,她也回答,却都是淡淡的,就好似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陆深想要的吃醋,她更是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灭了灯火,沈书晴早早铺了两床褥子,自己钻进一个,意思是两人分开睡,陆深才发现不对劲来,这便是她想了大半日的应对之策——她要疏远他。 面的他给她找的难题,她不是想着如何迎难而上,而是想着如何逃避。 就没见过这么没有志气的人,仗还没打自己先投降了,陆深一把扯开她身上的遮挡,直接欺了过去,吓得沈书晴一个机灵,抖着心口问:“你要干什么啊?” 陆深没好气道:“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想干什么?” “今日谢兰珠一事,难道你就没有甚么想说的,或者是想问的?”
第134章 不让他靠近 他倒是还质问起她来了,沈书晴心里委屈,却并不愿意与他倾述,显得自己不值钱,只闭着眼去拉扯被褥,半晌什么也没捞着,被陆深给拿开了,只得将手收回,本能地捂着胸口。 陆深见她这幅防范的模样,也是一笑,她难道不该越发讨好他,尤其是在床榻之间,这是男女之间最好的讨好法子,她倒是好,反其道而行之。 陆沈今日的行为,似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中成算落了空,并不如何甘心,遂当目光落在女子紧蹙的细眉上时,眼神一阴,起了坏心思。 他扣住她的腰,将脸贴了下去,将她的唇瓣噙起来重重咬了一口,女子吃痛睁开眸子,眼里委屈有之,恼怒有之,独独没有欲望,绵软的手去推他胸膛,反倒是被捏住,十指相扣深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他握指成拳,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一如他此刻心里的想法——将她的心攥在手里,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哪怕是一个眼风,也不行。 他微微张开的薄唇泛着红,是方才用劲儿吻出来的,“谢七娘今日赠了本王一个荷包,本王费尽心机想要你给我做,你却不肯,可旁人却如此有心。” 沈书晴没看见他收边撤回了视线,倒是听谢兰珠说过他不曾收,一时间拿不准他为何要这般撒谎,只闷闷作答,“谢七娘是个贤惠的,王爷有福气了。” 竟依旧是这般不咸不淡,陆深根根分明的手指发狠地四处作乱,女子难受地低哼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又偏开头去,“谢七娘待王爷有情,的的确确是王爷的福气,妾身说错了不成?” 她说这话时,颇为平静,半分没有醋样,分明曾经是连个小丫鬟看他一眼也不允许的人,怎地这般? 倏然,沈书晴生受了一股刺激,却只觉得干涩难忍,半分绮丽的心思也没有,挺直了倔强的脖颈,字字诛心,“妾身身子弱,还疼着,王爷若是着急,可以赶早将谢家小娘子接入府。” “谢小娘子似花如玉,与王爷又情投意合,夫妻敦伦当是更为得趣。” 陆深俊美的脸倏然凑近,捏着她的下颌骨,叫她被迫仰面看向他猩红的眼,只见他将咬紧的牙关一松,“你能接受我同旁的女人睡觉?” 事已至此,离又离不了,该来的总要来,沈书晴只得强装大度地道:“爷这说的是甚么话,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寻常,只要爷敬重着我这个正妻,我哪里有拦着爷找人的道理。” 尽管,这样的事只要一想想,便只觉得心在泣血,可她能如何,她外祖皆同意了这件事,她除了顺从他们,还能如何? 难不成去求他? 且不说男人想要女人根本没办法阻挡,她也不可能去真的求他,这样的事情就算求得了一时,还求得住一世不成? 只是从今以后,她便再也不会叫他近身,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她有儿子,只当王妃是份差事,或许也不是不可,既然无可选择,便总要往好处去想, 陆深只要一想到她同旁的男人,哪怕似多说几句话,都嫉妒得发疯,她竟然能接受他同旁的女子睡觉吗? 陆深坐起来,失力地摇了摇头,眼里满是疲惫,这不是他想要听的话,“你变了,从前的你,恨不得片时片刻粘着本王,不叫本王有任何机会同其他女子接触。” 沈书晴瞟了他一眼,他怎地还生气了,他难道不知道她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了,要知道她此前从未想过与人共事一夫,只想找个知冷知热心里只有他的丈夫共度一生,一如她爹娘那般,恩恩爱爱一辈子。 只是,这些心里话,她再也不会同他说了。 “从前是妾身不懂事,王爷多担待,往后妾身会学着如何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陆深见她面上半分没有难过,顿时冷笑,“你要如何当好一个当家主母?” 沈书晴心如死灰,面上也是无波无澜,“对内管好王府中馈,对外打理好人情往来及庄子铺子。” 她一下子如此贤惠,倒是叫陆深不知如何是好,只寒着脸刺她,“也行吧,既然你想当好这个当家主母,那谢娘子的纳妾婚仪便交给你来办,谢家不是小门小户,谢兰珠更是嫡支嫡女,便按照侧妃的规格来办吧。” 沈书晴对于这些事完全每个成算,但话赶话赶到这里了,也只能咬着牙点了点头,艰难溢出一个“好”字。 “谢小娘子身份尊贵,侧妃的位份理当如是。” “好,好得很,沈书晴,你可真是我陆深贤良大度的好媳妇。” 若是当真对他有爱,怎么会对于这样的事情无动于衷,不过是心里不当他一回事儿罢了。 陆深今日所有的作为,不过是想听她说一个不字,哪想到竟逼得她想当一个贤妻良母,还真是好的很,陆深当即便批了外袍,一径出了门,门框被摔得啪啪作响。 碧心在门外当值,吓得赶忙进来问话,“娘娘,王爷瞧着满脸铁青,你是惹了王爷生气了?” 闹了这么一场,沈书晴心里也不好受,睡是睡不着了,便叫碧心给他将王府日常管理的账册都拿来,她既然要决议将王妃当做一件差事来做,便要拿出一些本事来,否则倒是要叫他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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