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敏君吓坏了,上前道,“秦大娘子这是何意?” 秦桂英下了马车,便笑道,“年夫人好歹是年家的正头娘子,年夫人这边还没开口,倒是下人先出声了,还拦在我们马车前,这不合乎规矩,我帮年夫人教训一下,年夫人莫要嫌我多管闲事才好。” 陆敏君也不是个傻的,这分明是借着年辛嫂来打自己的脸,也是,上次她就该跟着年老三一同去骆家赔罪才是,秦桂英向来最宠骆子尉,这口气怎么可能轻易便咽下去了。 陆敏君便上前赔礼,低声下气道:“秦大娘子教训的是,是我平日里管教下人不周,失了礼数,让大娘子见笑了。” 秦桂英冷笑一声,“恐怕年夫人不止下人管教不周吧……” 脸色已彻底冷下来,“我就纳闷了,你家年老三救了我家老爷,虽说我儿退婚了,但也换了刘氏进门给你年家绵延子嗣,这也算是还了往日的恩情了,你们还有什么可憋屈的,竟然咒我儿去死,送了一口棺材来?你今儿来得好,我正想问问,天底下有你们这么办事的么!” 陆敏君被她说的脸红,只能忍气吞声道,“是是是,都怪我教坏了女儿,这才惹出这么多事。骆老爷宅心仁厚,是个念旧情的,我们年家对此感激还来不及呢,哪敢憋屈?” 秦桂英冷声道,“说的倒是比唱的还好听!年夫人若真有悔意,便朝我跪下磕几个头如何?” 此话一出,陆敏君脸都白了,一边的年辛嫂急道:“秦大娘子万万不可啊,您有什么不满都冲着小妇来吧,小妇皮糙肉厚能承受得起,只求您别为难我家夫人!” 秦嬷嬷上去就将年辛嫂一脚踹开,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有你说话的地儿?我看年大小姐就是被带坏了,早该将你这吃里扒外的刁奴发卖了去!” 一句话,同时打了陆敏君跟年辛嫂两个人的脸。这分明就是说年家那点事外间早已知晓,而年初一还袒护着这种下人。 陆敏君攥着衣摆手都挣红了,想她在溪口镇也待了几十年,看来今日真要豁出这张老脸来保全年家了…… 正想下跪,就听得秦桂英扬手道,“我不过是跟年夫人开个玩笑,没想到年夫人竟当了真。要是被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怎么了年夫人呢。” 秦桂英笑得阴恻恻的,一抬手,秦嬷嬷便从马车内拿出一个帆布袋子,当着陆敏君的面倒出了两三斤腊肠。 年辛嫂看的直心疼,那些腊肠沾上了雪水,全都不能吃了。 秦嬷嬷倒完,抖着手上空袋子道,“今儿我家娘子便是给年夫人一个警醒,得罪了骆家,我们有的是法子来给你们难堪,如果年夫人还想让叶家棺材铺做大,不妨继续跟骆家作对,看看胳膊能不能扭得过大腿!” 陆敏君踉跄一步后退,她先前待在家里不问世事,原来年家那段日子生意惨淡,是被骆家暗中作梗了。 秦桂英笑了笑,跟秦嬷嬷一唱一和,“嬷嬷快别吓着年夫人,话说到了就行了,也别将人往绝处逼,腊肠总要给点才是。” 秦嬷嬷便拿出另外一个帆布袋子,捡了一两斤给年辛嫂,一边冷哼道,“还不谢过我家大娘子。” 陆敏君眼看年辛嫂接了那“烫手山芋”,又千恩万谢的送走了秦桂英,心道这件事总算翻篇了。 谁知回了年家又出了事。 年辛嫂晚上做了一道蒜黄炒腊肠,年老三吃了之后拉了一整宿。 刘蔓娘扶着年老三去了无数次,其间险些没吐出来,但一想到陆敏君那副好似天塌下来了的样子,她就乐开了花。等年老三好些了,指不定怎么数落陆敏君呢。 许嬷嬷说得对,这时候再累她也要忍着,装出任劳任怨来,好让年老三再也挪不开她身边半步。陆敏君,你就等着在这雪夜里独守空房吧。 …… 陆敏君在房间里踱步。 等年辛嫂进了屋,她便上前问,“老爷可好些了?” 年辛嫂道,“吃坏了肚子,且得闹上一夜呢。刘姨娘那边正陪着哩,夫人也别太担心了。” 陆敏君急道,“我怎么能不担心,老爷是吃了我们买回来的腊肠才……” 蓦地恍悟,拉着年辛嫂的手,“辛嫂子,你说会不会是秦大娘子做的手脚?” 年辛嫂吓得没说话,陆敏君却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了共同的答案。 许嬷嬷在窗外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一路笑着回去跟刘氏邀功。 “姨娘你是没听到,大房那边左一声叹气右一声如何是好,听得真叫人痛快。” 刘蔓娘一边卸下头上的发髻,一边道:“嬷嬷小点声,老爷折腾了好半天才睡下呢。不过今儿这事办的不错,不用我们出面,这次便让大房那边吃了个哑巴亏。” 想了想,又道,“此事没有旁人看到吧,那骆家是个不好相与的,要是让她知道我们在中间钻空子……” 许嬷嬷捏了捏她的肩膀,轻声道,“姨娘尽管放心,我买通了方家的一个小子,那小子的娘跟我还算有些交情。在给秦家之前,就专门挑了那袋放了泻药的腊肠。” 刘蔓娘不由得惊奇道,“那秦家的是如何得知哪袋子放了泻药呢?” 许嬷嬷笑道:“我的好蔓娘,你也糊涂了。拢共三个袋子,秦家的自是单独装了十斤那个,那剩下的两袋无非是拿来羞辱大房那边罢了,斤两在那里,错不了。” 刘蔓娘不禁噗嗤一乐,“瞧我,倒是把这茬忘了,总之今儿痛快极了,老爷闹够了,想来夜里我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许嬷嬷扶她起来,道:“只要那丫头不在,姨娘你天天都是个安稳觉。” 刘蔓娘看着许嬷嬷,眼里神色莫名。 …… 而在玉泉镇的年初一,还不知道年家出了这些事。 她眼下也被一件棘手的事给烦着。 浅绿跪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一边哭道:“大小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惦记阑珊姑娘的东西……” 外边天寒地冻,屋子里升着暖炉,还人手一个汤婆子。年初一心道,这月阑珊还真是够狠的,对此她真是自愧不如。 年初一等她哭了一会,才道,“那你房间的包裹,如何解释?莫非是它自己长了翅膀,飞到你房间的?” 浅绿哭的更凶了,磕头如捣蒜,“大小姐,我不知道呀,我真的不知道呀……我一觉醒来,就发现床底下多了个东西,正想拿出来看看呢,您就来了……” 年初一与月阑珊面面相觑,看那蠢笨只知道哭的模样倒不像是装的,要说可疑之人,旁边如坐针毡的冉虹倒是更符合情理一些。 但年初一也不点破,只是让年十五打了浅绿几十板子,倒也没有真的使劲,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等打完了,年初一这才喊了冉虹到跟前来,道:“你去西边问钱大夫要点膏药,姑娘家的伤了那里总归不好,我可不想身边伺候我的是个缺胳膊少腿的。这次算是给你们一个警醒,不该碰的东西别乱碰,不该惦记的东西也别瞎惦记。我还是个好说话的,没有下狠手,真等到了年家,遇上我爹爹那个急脾气,你们是签的死契,打死了也顶多扔出去喂野兽。听懂了没有?” 冉虹吓得腿软,道:“知道了,大小姐。” 扶着快没了人气的浅绿,颤颤巍巍的就去了自己屋子,浅绿跪在雪地里好一会,身上的衣服全都湿了,总要给她换了,不然加上那里的伤,准得落下病根子。 等给她把脸擦干,换好了干净衣裳,冉虹才道,“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取了药膏来。” 浅绿拉住了她的手,声若蚊哼,“姐姐,你还要去跟闫家接头么?” 冉虹愣了一下,沉声道:“你安心躺着,我去去就回。总不能让你白受一番皮肉之苦。” 浅绿为了她,被打的这么惨,她就是拼着命,也要将搜集到的线索给送出去!
第020章 将计就计(一) 冉虹去意已决,浅绿拦不住。 她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觉得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年初一瞧着冉虹走了一会,最后消失在去钱大夫住的那条巷子拐角处。 才转身朝着月阑珊轻声道,“可需要派人跟着?” “不必了。”月阑珊摆弄着房间里的一截梅花,语气慵懒。 “你就不怕放虎归山?”年初一帮她将花束嵌入瓷瓶内,便在她对面坐下了。 “她做不了虎豹,外头兴许有若干豺狼在等着倒是有可能。”月阑珊对她的插花技术有些不喜,重新规整了一番才满意。 年初一自是看在眼里,倒也没生气。 又听月阑珊道,“成大事者,多半没有心,她还不够狠,一个微不足道的同伴,就羁绊住了她的脚步,闫如海倘若派来的都是这种虾兵蟹将,想要问鼎宫阙,只怕是此生无望……” 年初一闻言眉心跳了跳,她知道她素来做事狠辣,却没想到她连闫家都没放在眼里。 苏华意在越楼名声大噪之时,便是闫探花大手一挥买去做了傍身,秦越培养一个角儿再不容易,对此也没敢说出半个不字。 而月阑珊却能直呼闫探花的全名,想来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这种人倘若不是年十五的旧识,年初一觉得自己怕是觉都睡不安稳了。 再听到她说浅绿只是冉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同伴,年初一的手心竟然出了一层汗。 她对她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是凭着年十五的态度去试着选择相信她,但如若有一天年十五只是她亦或她背后势力的一块跳板呢? 她会不会也把年十五当做是通往宫阙路上的虾兵蟹将之一,然后处置殆尽…… 毕竟浅绿房间的包裹是她藏的,喂鱼饵别喂的太饱容易断线这话也是她说的,她如果稍微动点歪心思…… 她简直防不胜防! 年初一只要一想到这些可能,就觉得如坐针毡。 她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她,可是内心就是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叫嚣,然后破土而出。 一遍又一遍的响彻在她耳边,吵的她头昏脑涨,“你要小心她啊!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此时并非“省油的灯”本人,瞅着年初一不搭腔,倒是不紧不慢的给她沏了一杯茶,自己也抿了一口,才笑道,“年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年初一的满腹心思,似是在她面前乘风而去,悉数抖落成漫天纸鸢,最后她才猛然回神,一拉手里的线,简单又直白的问出口,“阑珊姑娘倒是对这些了解颇深,敢问你是宫里的人么?” 这话其实问的有点冒险,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就是杀身之祸。 但年初一也顾不得了,问出口之后她就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月阑珊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点门道。 可惜月阑珊端的是波澜不惊,只是朝着她笑了笑,就出去晾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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