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统领带了一波人随同魏驸马归京,说是要提前调防皇城,空缺的驻守兵马就由丘赫安排属兵补上,哪儿还有多余的人马护送小六回城。看了眼家丁和护卫,她始终不放心,便问:“可否传信命医女来行宫。” 医官也清楚荣国夫人徐婕盈的顾虑,他叹气摇头,“那名医女患有孝症,坐不得马车,下官可借府兵给徐夫人以备不时之需。”回城时他和同僚一起。 武将的府兵都是训练有素的,其余文官工官的顶多是家丁和护卫,行宫距京城倒是不远,可不久前,西郊行宫与京城的官道上曾发生过几起大案,徐婕盈不敢将女儿的身家性命交给会些拳脚功夫的护卫或是家丁。 可又怕耽搁下去,女儿的腿不成!为难之际徐婕盈闻:“本宫陪夫人一道回吧。” 按捺住大喜而想应下的切动,徐婕盈怏怏地难为情,“怎么好意思打搅了公主的兴致,还是......” \"夫人安心,我也正好想和六娘说会儿话。”如此,就不算是萧岚担忧驸马而特地赶回去了。 徐婕盈忙谢恩:“那臣妇就恭敬不如从命。” 不远处萧铭眉梢高挑,看破不说破。 萧岚留下一支侍卫听从翠竹的调遣收拾行囊,几日后他们跟着叔父叔母的侍驾戎伍回城,其余百名侍卫跟着萧岚,一个时辰不到,公主的官驾驶出行宫。 马车里,邱怀玉偶尔掀开车帘极目眺望,直到如龙横卧的群山缩影成小点,闷闷不乐地卸了气,看着腿上裹成猪腿似得,越想越不高兴,“阿娘,温南菱是故意的。” “刀剑不长眼,马球亦然,莫要平白无故的臆测,”徐婕盈暗暗给邱怀玉使眼色,“回头殿下笑话你输不起呢。” 徐婕盈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温南菱是不是故意的逃不开她的法眼。 小娘子之间的龃龉不比男人,打一架亦或者在朝堂上使绊子来解决,她不会叫女儿吃哑巴亏,可也要抑制女儿别和温族撕扯。 深明母亲的良苦用心,邱怀玉再气不过也会先乖乖忍下,静待长辈的谋略绝不轻易搅坏大事。 “徐夫人儒智静心,本宫佩服。”萧岚幼时在荣国公府授习,徐夫人的处事张弛有度还深谋远虑。 “哪儿啊,殿下谬赞了。”徐婕盈笑笑不再做声。 不出一会儿,萧岚踌躇着开口:“六娘,本宫问你,假如你有一个朋友,她的夫君受了伤,却不让她来照顾,你认为她夫君在想什么?” 邱怀玉眨巴着媚眼,茫然地摇头:“我不记得哪个手帕交成了婚啊!” 萧岚:“......”都说是假如了。 “哦,我想起来了,公主是臣女最好的手帕交,也是唯一成了婚的。” “......”萧岚语噎,谢谢你这么惦记我! 徐婕盈抬手掩了掩唇,待笑色褪去,继而认真地佐见:“臣妇以为她的夫君该是不想让她操劳担心。” 作为妙龄女娘的过来人,徐婕盈认为萧岚说的那个朋友或许是本尊。而萧岚本来就是假意问邱怀玉,刻意要让徐婕盈听见。 萧岚说那位夫君对妻子谈不上好、说不上坏、面色总是冷冷淡淡的,徐婕盈眼前就浮现魏驸马不苟言笑的脸,慈目缓缓溜了几圈,斟酌了小会儿,“可是公主的这位朋友地位要高于她的夫君?” 魏驸马看着性子就挺冷,既不善言辞,也不懂得哄女娘的欢心,可他能为公主力求公正而向温相爷据理力争;不顾及仪容扯下自己身上锦袍裹好公主的玉足;徒步背着公主下山;在遇上马球袭来的危急时,刻不容缓地以身挡在公主之前;众目睽睽之下给公主束发实则传授...... 饶是见过许许多多的恩爱夫妻,徐婕盈也能笃定他们之中没有一位夫君能比的上魏驸马这般事无巨细地护着妻子。 不善言辞就瞧着冷淡,这多半是敬畏皇权而望而却步,公主和驸马不仅仅是夫妻还是君臣。 思忖了片刻,萧岚颔首默认了妻高夫滴的地位,“但本宫的那朋友从未对她的夫君以权临驾过。” 顶多就是费解、想不通而不高兴之际,她给驸马甩过脸色,可也只是在四下无人唯有夫妇俩的时。 想着她莫名的有些心虚,一个月不到前,驸马始终以臣自称...... 莫不是他心里依旧谨尊君臣之礼? “公主有所不知,妻子出于亲和贤惠不以出生地位拿乔夫君固然是好,可读了圣贤书的男子都重礼数和规矩,越珍视妻子善待妻子,自然而然就墨守陈规,冷淡兴许是他守分寸。” 徐婕盈的手帕交宸阳郡主就是个例外。 宸阳郡主被王爷和王妃宠坏了,婚后依旧把夫君当做臣子而呼来喝去,不论在内宅还是在外头,丝毫不给丈夫留颜面,哪怕是宸阳郡主自己的过错也绝不低头,是以夫妇二人的日子鸡飞狗跳。 不过徐婕盈看得出萧岚和宸阳郡主不一样,就拿半山腰女娘之间的龃龉来说,萧岚公主既不偏袒六娘,也没给温南菱难堪。 萧岚陷入沉思,联想成婚以来驸马面对她时不但自称为“臣”,就连日常招呼也如同上朝似的严肃和拘谨,但萧岚也感受到驸马在缓慢的摆脱君臣的枷锁,只是太慢了!驸马饱受蛊|瘾的折磨,却拒绝了萧岚陪行,不正是君上关切臣子时,臣子定然是谢恩再自行处理的一幕。 徐婕盈的话正中萧岚的愁绪,她杏眸清澈地亮起,“可有什么法子让本宫朋友的夫君卸下肩上的礼教和束缚?”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徐婕盈缓声道。 萧岚杏眸的光黯了,她和驸马成婚已过半载,这究竟还要多久才能见人心呢! 邱怀玉的好奇心来了,“是公主的哪个手帕交,臣女可见过?” 萧然脸色微赧,想着如何把这话题圆囫囵过去,还好徐婕盈止住了,“六娘莫要打听妇道娘子的家务事。” 邱怀玉忙乖乖示错,闷闷的应了声哦。 “六娘顽劣,公主见笑了。”徐婕盈心里也有自己的小期待,话题自然地一转,“听闻上官氏家的大郎要留京上职?” 徐婕盈打听自是为了女儿的幸福,萧岚颔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话匣子一开就止不住,邱怀玉一贯闲不住,她很好奇义兄传授了什么。 不告知蒙特嘉除了萧岚不愿,还有不能! 驸马想出的战略,若叫敌人窥探了其中的奥妙加以改正,驸马又得重新部署。在自己人面前,萧岚就没保留,“南诏国蹴鞠连行动敏捷,力气深厚,是以打不长持久战,蒙特家公主更是如此。” 邱怀玉明白了,“所以公主用长鞭令她根本无法近身,等力气耗费的差不多时她恼羞成怒又急于求成便会出乱子!公主和义兄真是夫妇齐心,其利断金啊!” 萧岚听了不由得会心一笑。 出了西郊的地界,人烟渐渐稀少,就连过去来往山中的猎户也都不见了,徐婕盈说最近这段路不太平,这也是她为何不敢冒险携女回京。 萧岚也听说了西郊官道上的命案,正想着马车陡然一晃,三人狠狠地向前冲。徐婕盈和邱怀玉坐在两侧靠外,眼疾手快地用手撑着车壁稳住身子。萧岚虽坐在最里侧,可前方毫无阻档,她挡险些摔到,幸得徐婕盈和邱怀玉合力扶了一把。 “公主可有伤着哪儿?”徐婕盈有些后悔没让六娘等一日了,公主金尊玉贵之躯若是有什么闪失,邱氏难辞其咎! “本宫没事。”萧岚严肃地盯着车厢门扉。 不等她开口,外头的声音更紧张,“公主,前方有许多人死了,属下去看看。”是暗卫书剑。 “当心些。” 不多时书剑折回,同时带了一人,“方才属下和匪贼激战,绝非有意惊扰了公主,还望公主海涵。” 萧岚认得这声音,“来者可是宋都尉。” “是,公主好耳力。”宋都尉没有攀谈的意思,“前方已清理完毕,公主请安心前行。” “有劳宋都尉。” 马车驶入京都已是暮色苍茫,送了徐婕盈和邱怀玉再抵达颐园时,泼墨的苍穹亮了万丈繁星。 瑶光殿走了一圈都没见着人,萧岚不禁有些忐忑,驸马受了伤能去哪儿呢?忽然内间净室忽然传来一声咳。 萧岚怔了怔提步过去,昏橘的光晕渗出冷意,湢浴内间壁上只燃了一只白烛,因烧了许久白烛很短了,烛裙瘫了一圈泥聚在一起。桶里氤氲着缈缈水汽,却异常寒冷刺骨。 驸马静坐在浸满冰水的桶中,犹如撬不动的山峦,徐徐上升的凉气从他体内挤出,俊逸冷硬的脸因为覆满了细细小小的碎冰,越发显得生人勿进。 萧岚不禁打了个寒颤。 深秋的夜里霜寒露冰,凛冽的冷风刮落了院里的整棵树的叶还不知足,和那些干巴巴的树枝胡搅蛮缠,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这么冷的天儿,驸马竟泡冰? 后背的伤怕是要冻得裂开! 萧岚疾步过去不经意间彩上一块冰,簌簌的响动划破桶里的宁静,驸马悠然睁开眼,眸底的星火瞬间压倒烛火,令人莫名腿软。 不等她开口,驸马霍然跳出桶,一个健步就来到萧岚跟前,双手扶上她月要,滚热的从掌心蔓延,月要被那双手烫得软颤。她被他捧到靠着窗棱边的冷壁上,身躯即便挂着冰水却依旧滚热。她身后是刚硬的冷墙,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驸马似一株被烈焰榕江灌满的雪松,内里涌动着澎湃的烈火,外表覆盖了千年的冰爽,迎面拂来的热流压的人透不过气,赶了一路的疲惫因为那阵热气烟消云散,萧岚向后退却无处可缩。 他的眸光亦很烫,萧岚伸手去推结实的月匈怀,月要间的手力道微微一紧,“别动......” 乌木墨香钻进鼻尖,萧岚微微一颤,驸马桑眼黏出不完整的话,“瘾|毒发作了。” 饶是未经历过人事,驸马这个欲求不得样子,萧岚也猜了出来他是怎么一回事了,脑子一急就问:“要不叫个宫娥来?” 驸马中蛊本是因为她自荐为引要给成尔歌设局,从道义上来说萧岚的确是有义务想办法替驸马解蛊的,从夫妻关系上来说,妻子与丈夫行鱼水之欢亦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可夫妇二人的关系委实别扭,说好吧二人始终未圆房,说好吧又彼此记挂。她无法勉强自己在驸马受蛊|瘾诱|惑时委身于他,万一事后驸马后悔,她找谁说理去? 换了旁的,哪怕是给驸马揉腰捶腿都成! 魏瑾又无奈又气,“岚儿真狠心......” 不过是个没有身份功名的庶子,背后是浸满污秽的算计,身后还有一大族的罪亲!他的确没资格染指岚儿。想到这他薄唇扯出凄惶的笑弧。 “除了要与你那样,其他的都可以。”见驸马剑眉上的碎冰又多了一些,可眸底的烈焰却更胜方才的热度,萧岚话都不利索了:“你我是夫妇,周公之礼原是理所当然,可我不愿在这样的情形下和夫君交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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