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桩是温檐害探花郎魏决。 巫医谈及此也是懊悔不已,他几次三番叮嘱过魏夫人,不可过量!不可过量!熟料这个毒妇为了让魏决在朝堂的文武百官面前出丑,那药量是成双成倍的下!按照他的配比,等魏决瘾|君子发作,他们早就离开了大齐境地回了南诏国了。 魏瑾笑他痴人说梦,“尔等踏入了大齐,就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但大齐不会处死巫医,和蒙特嘉,这二人都是南诏国的皇室宗亲,得交由蒙特舍扣押回南诏国处置。南诏国的皇室也答应了,不会让二人活着害人。 “我还有一桩旧案,也是关于你们大齐的。”巫医说,“十多年前,南诏国和大齐修建工程的贪银案主犯,韩献!” 魏瑾毫无起伏的眸子陡然涌出汹涌的波涛。 南诏国案子彻底落下帷幕时,京都下了一场大雪。 冬日的光辉照耀在积雪上,洪亮的鼓声次第有声的响起,京都一百三六个坊的坊门嘎吱嘎吱的开启,人群、马车、行人蜂拥出入。 随着南诏国蒙特舍太子的离京,两国和亲也画下了休止符。 民间百姓可不知大齐皇室谋划了一场如何精心设计的局,为了两国继续友好的颜面,只称南诏国皇后忽染暴病死于大齐,而南诏国服丧期间禁止嫁娶。 百姓们都觉得唏嘘不已。 “婚嫁要避开服丧这是情理之中,可为何两国忽然取消了婚事啊?” “依我看,或许是南诏国的太子蒙特舍瞧不上襄阳郡主吧!” “嘘!你不要脑袋了!” 这样的议论温南菱已听了不下百次,世家大族是知道缘由的,可因为他们的女儿不少都染过蛊|瘾,是以都默认地不张嘴。 温南菱空空顶着郡主的头衔,走到了哪儿都能听见这桩民间不为人知的密谈,更令她愤怒的是,蒙特舍回到了南昭国不久便娶了南州总督上官宏的女儿上官雪,婚事早就过了纳吉这一步,远远赐婚以前。温南菱的确不愿意嫁入南昭国,可她自己不接受婚事如今变成了她被放弃的那一个,心里忿忿不平。大齐利用了她作为垫脚石,然而却将她弃之蔽履。姑母明明知情,却不提前告知,害的她成了整个大齐民间的笑话! “父亲,女儿的名声都毁了,日后还如何嫁人?” 温霆禄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动怒,而是斥责她:“你着急什么?未出阁的女子正日说着婚事,也不嫌害臊!” 温南菱走了以后,温庭禄重新展开儿子传来的秘信,眉梢轻挑了挑,阴霾的脸色缓缓露出比雪还冷的笑色。 大寒时节,一夜银装素裹,风雪满京都。琉璃金顶玉阶层层叠叠,朱墙廊壁银光闪烁。 萧岚来了京都就发觉,这里雪下来没个停,南州从来没有这么大的雪,且四季如春。 雪花像天上宫阙仙人佩戴的银润白玉,像一点点轻盈飞扬的白花,瑶光殿的门缝塞了严严实实的棉布,萧岚还是觉得冷,即便被褥里塞了六个汤婆子。最终,驸马的体温起了作用。 五更天的时候,萧岚匍在他月匈前咬了一口,报复他毫无节制地索要,还每一回都要她一遍遍的喊郎君才肯释放! 然而,萧岚发觉他月匈结实的揪不起来。 “咬这。”魏瑾笑着将手递过去,薄薄的汗流淌着淡淡的烛光。 萧岚可不会错过,对着他的手指麻利的咬下去,咬肉肯定会痛,可她觉得没有咬手来的痛,毕竟十指连心嘛! 咬下去那一刻,她水雾的杏眸亮起促狭的坏意。可她失策了,她来不及用牙齿使劲,他轻松的让她缴械投降。 他仿若是个砸门,能轻而易举地让她失控。笑脸脸上飞快红的能滴血,她松开贝齿,推开他。 “怎么不咬了?”魏瑾多情的桃花眸染着情动。 明知故问,萧岚想要说他,可驸马缓缓靠近,百折不挠,她毫无接招的能力,强迫自己不发声。 萧岚推他远了点,喘了喘,“你何时发现魏决也中了蛊瘾?为何不告知我?” “上官宏大人离京那日,我答应了上官大人,要保你周全。” 潮润的手贴了过来,萧岚脚又推开,“别闹,你下回不可再瞒着我了。” 魏瑾缓缓逼近,堵住樱红的唇瓣,“好。” 这夜过后,驸马又被萧岚赶到了偏殿去睡。 除夕前一夜,萧岚又在府邸的门口遇上了大伯兄和魏橙。 “殿下,求您去见见家母。”魏橙和大伯兄跪在雪地里。 魏决在朝堂上瘾发的同日,御林军就来了侯府将温檐抓走了,她毫不保留地坦诚了所有的罪行,案子的审理也渐渐趋紧尾声。 按新律:处死。 虽说魏决最后康复了,可给人下了让人上|瘾的蛊药罪大恶极。 “本宫救不了她,也不会救她。”萧岚令门房将二人扶起来,冰天雪地的,冻死了这两人事小,可即将年关了,死了人她的罪过就大了。 “殿下,家母不是要请殿下为她求情啊!”魏橙也不知母亲一遍遍要求见萧岚是为何?可她想要满足母亲临死前的愿望。是以,魏橙不顾门房的阻拦,再次跪了下去,“家母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求殿下看在我父亲为国捐躯的面儿上。”说着,魏橙叩首,脑袋深深埋进了雪土里,大伯兄跟着做。 麻烦!萧岚本来也要去刑部一趟,罢了! 刑部大牢。 狱卒给萧岚泡了上好的蒙顶山茶,还是临时去侍郎姚大人的公房里讨来的,淡淡的清香扑鼻,驱散了牢房里的腐朽气息。 “说吧。”茶水滚烫,外头风雪交加,萧岚坐在锈迹斑斑的铁牢外头,靠着炭火,手里抱着汤婆子。 “殿下就不好奇,为何罪妇与您的驸马水火不容?”温檐的嗓音坏了,听起来有些刺耳。 听说御林军去侯府扣押温檐的时候,她疯癫的又哭又笑,再后来嗓子就成了这样,萧岚并不接话,而是吹了吹滚烫的茶水,“还剩下一盏茶不到的功夫。” 温檐全然不受影响似的,自顾地叙述起了往事。 “十六岁那年,我和哥哥去了南州吃烤鸭,当时我男扮女装,有幸目睹了老侯爷的风采和才华,我被他的才情风貌所迷,百般打听得知竟是京都的世家子弟,魏武侯。” “回城之后,我托母亲去魏家说亲,父亲却说不着急,要我等一等。这一等仅仅过了一个月不到,魏武侯的父亲竟主动上门说亲。亲事定下了以后,魏家还放言此生都不纳妾!” “我高兴坏了!殿下,你能体会罪妇的心情吗?” 萧岚没功夫体会,大冷天的牢房里寒意瘆人,茶水凉了一小半,她抿了几小口下腹暖暖胃,依然是那句话,“你还有半盏茶的功夫。” “我成婚后一个月就有了生孕,也就是那时候我才发觉,魏武侯竟早早与南州的罪臣之后韩澜漪暗结珠胎,他还将人接到了京城,养在外头。罪妇至今记得,他冷冰冰的对我说,只要韩澜漪诞下了庶长子,侯爷的爵位就给他。” “我当时绝望、无助、痛楚无人问津!”温檐说至此处时,憔悴惨淡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可声音毫无泣诉,她自嘲一笑,“我不得已,在快要生产的前一个月用了催生的猛药,孩子的确在赶在了韩澜漪之前,可一死一病。” 听到这里,萧岚毫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一病,大抵说的是大伯兄魏荣。 可一死说是谁?世家大族若是有了死胎,都是要记录在名册的,祠堂也会有她|他的一牌之位。 萧岚转念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无聊了,竟然关心起温檐的疯举,她捧起茶盏又喝了一口。 “后来,我使了些法子,让那对母子消失!”温檐的眸光浸满了怨毒,“可老天不长眼,让那对母子又活了回来。老爷彻底冷了我和两个孩子,但是他死了。” “哈哈哈哈—” “他死了,再也不能护着那对母子和我做对了!我终于能放手去做,只是,老天还是要眷顾那个庶子,让他救了殿下您。” 这后面的萧岚也都知道了大概,她将一盏茶喝到了底,没回应一个字给温檐,而是起身抱着汤婆子要离去。 身后传来沙哑的声嘶力竭。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老爷为了那个贱人竟如此糟践我!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所以我让人抹去了魏瑾的户籍,要他李代桃僵冠以我儿的姓名去博功名和利禄!这是那对贱|人母子欠我的!要那庶子勤勤恳恳一辈子,大齐的战神、殿下的驸马、还有荣国公的义子都是属于我儿魏霖的名字!而不是那个庶子魏瑾!” 萧岚的脚步猛然顿住,头上的珠钗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闪烁着涌动的光辉,却盖不住满室的阴暗。 她迟疑的回过头,回应了温檐的第一句话,“你说什么?” 温檐扭曲阴森的笑起来,“殿下这么聪明,怎会听不懂?” 从刑部大牢里出来,萧岚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思绪随着晃晃荡荡地马车也是乱七八糟。 她吩咐车夫先去荣国公府寻邱赫,管事的告知萧岚邱和在军机大营,车夫再驾着马车前往军机大营。 得知萧岚殿下光临,邱赫命人将营地里帐篷收拾一番,那些男儿家粗犷甚至有一些邋遢的都收了起来。 得知萧岚问的是义子,邱赫的严肃的神情多了几分慈爱,“他初来乍到时大抵不习惯,学问跟不上就罢了,体能也跟不上,甚至不如萧茵殿下跑得快。夫子说他没有做学问的天赋,老臣教他武艺生怕伤出个好歹来,干脆就辞退了。” 魏驸马初入国公府的那几日,萧岚恰好染了病不在。国公府的学业是文武兼备的,唯有小郎君和小娘子的武课有些差别,小郎君的要更加苛刻。 “不过好在这小子有不服输的鼓气,再回来时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即便文学造诣依旧跟不上,但他胜在勤学刻苦,不论何时何地,手里都拿着一卷书。武学嘛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谈起这个,邱赫的眸中洋溢着欣赏和佩服,“他的年岁最长,虽然基础不扎实,但学的很快,简直就是天生的将军。” “荣国公可有发觉后来的驸马和之前的有什么不一样?”萧岚思忖了半响,补充道:“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邱赫想了想,“要说不一样那就是眼神。初来乍到的他眼神里都是稀奇和好玩,后来大抵是被温氏训狠了,归来时眼神就变了,看谁都是防备。” 看谁都是防备?萧岚陷入沉思。彼时外头传来校对的练习声,邱赫告罪请辞要去监督,萧岚也不久留,坐上马车回府。 看着窗外徐徐倒退的街景,脑海里闪过了一幕幕的走马观花。 驸马不喜欢她唤自己霖郎,甚至,在最近的几次鱼水之欢时,他一边又一边的要求她唤他夫君、郎君,就是不同意她唤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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