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真不与妾一般见识,还是太医令话中有假,您心中清楚。妾不才,虽不是郎中,但家中两代行医,打小便是看医书长大的,太医令不知之事,可不代表世间未有。” 陆英越说越顺,说得太医令都插不上话,此时她又话锋一转。 “再者,陆医正能医好宫中这么多人,怎就偏偏把皇后娘娘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婢给治死了,他们又无怨无仇的,” 皇后一听这话,像是抓到了她什么把柄似的,忙道:“他与小宫婢虽无怨无仇,但你与淑阳结怨,他身为你父亲,为你出气,治死我一个小宫婢算什么大事。” 陆英转头看向皇后,笑道:“娘娘对妾的家事当真关心呢,妾与陆医正的关系娘娘都查得如此清楚。不过,若说结怨,一直是淑阳公主三番四次要害妾。” “此回,因妾的缘故,公主在外建的庄子没了,收刮来的良田也没了,妾怎么看,更像是公主为对付妾而设下的局啊。” “你...”皇后一听这话便察觉不对,深知不可与她缠斗,转头看向圣上,“圣上,妾将药渣都带来了,圣上若不信妾与太医令,大可请太医署旁的太医过来查验。” 圣上听了半晌,听出来此事背后怕是一不小心又会牵扯上妻女,气恼地皱了皱眉,随即下旨道:“来人,让陆远山暂且押入大牢,于庆,传旨陈林棠,让他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 “圣上...” 陆英和皇后都齐齐出声,但被圣上不耐地挥手打断:“你们都出去吧。” 皇后见状,侧头看了陆英一眼,冷哼一声后起身带着人走了。 陆英深吸了口气,无奈地起身,张口欲唤圣上,却被一旁的于庆用眼神阻止,只好一步一回头地往殿门口走去。 殿门外,已不见皇后的身影,倒是站着个熟悉的人。 淑阳。 不必看,陆英也知她来此的目的,若不是为了在言语上嘲讽她,便是来圣上这里添油加醋的。 她暗自冷笑,迈步下了台阶,同时看到桑锦快步而来,同样瞧见了淑阳,而后站住了。 “陆女史。”将将走近,淑阳便迫不及待地唤她。 “公主如今住在宫外头,不是该更自在,怎还三天两头地往宫里跑呢。”她意有所指,毕竟刚刚成亲那会儿,听闻她可是一连半月都未曾回宫呢。 淑阳翻了个白眼,挑眉道:“陆女史还不如管管自家事,你阿耶都被打入了监牢了。那种地方,可不是进去后轻易还能出来的。” 陆英笑着,未说话,却让淑阳以为她穷驴技黔,拿自己没法子,忍不住更得意。 “哼,我早便说过,你同我斗,那是自寻死路,你阿耶便是被你害死的。” “我阿耶好得很,断不会有事,我反而担心公主,你莫要玩火自焚,届时是谁自寻死路,还不一定呢。”陆英说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桑锦。 只一眼,桑锦便提步上前,到她身边俯耳低语了几句,陆英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既然如此,便将人送去陈大将军那里吧。” 桑锦应了一声,目光扫过一旁的淑阳,正是这一眼,让她心底忽然生了一股子的不安来。 陆英还笑盈盈地看着她,说道:“公主还是赶紧出宫去吧,晚了,我怕你出不去。” 说完,她径直撞开淑阳的肩,向着桑锦离开的方向走了,徒留淑阳在原地忐忑不安的思索着。 当李景清急急忙忙赶到青竹院时,发现他担心的佳人坐在屋檐下,摆了张小桌,放了两把小椅,煮了茶正饮着,见着他跑进来,淡淡说了句:“你来了,过来坐。” 他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拎着茶壶倒了杯茶,放在小桌上推到他跟前。 “你,没事吧?”看着她的神态,他迟疑地问道。 “没事啊,我应该有事么?”她端起茶盏小抿了一口,而后抬眼看向他笑。 他松了口气,说道:“于庆派人来同我说,今日皇后向父皇告状,道你阿耶害死了她的宫婢,彼时你正好也在殿内,与皇后起了争执,他怕你意气用事,特意着人来告之我。” 她了然地挑眉:“看来,我往日送给他们师徒的礼,倒是叫你占了便宜,怎么一个劲儿的给你传消息。” 如今的陆英看惯了宫里的人情世故,哪里还会不明白有些人是要与他们打好关系的。特别是圣上身边的人,他们巴结她,她自然也要巴结他们。 “于庆说你很激动来着,我瞧着你怎么像是一点事儿都没有。”李景清觉得奇怪,以她对家人的看重,她阿耶都被打入监牢了,怎么可能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在这里饮茶。 “我若不激动,如何叫她们上当。”
第88章 将军审案 陆英说着,气定神闲地吹了吹茶汤,小口喝着。 “你果然心中有了谋划,那我就放心了。”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当下放下了心,“若有我派得上用场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她点点头,正想说没什么要紧事时,听得他又添了句:“如今我母妃视你阿耶为救命恩人,我得过去叮嘱一声,可不能让她们把此事告诉她,不然,怕是我要头大了。” 说着,他还轻拍了拍脑袋,做出一副头疼的模样,惹得她忍不住笑了。 依贤妃的性子,阿耶救了她一命,若叫她得知此事,倒是不会叫李景清为难。但定然要寻到圣上处,届时这边是贤妃,那边是皇后,真正左右为难的是圣上。 不过,她更喜欢的是且让淑阳和皇后先得意着,她们越是得意,之后真相被查明时,她们才会越难挨。 陆英本以为陈林棠至少得花一日的功夫去收罗证人证据,没想到她让桑锦送了个人过去,他竟是偷起懒来,直接派人来请她。 于是,陆英去了金吾卫衙,见到了正饮茶的陈林棠。 “陈大将军不查案子,找妾来做什么?”一进了殿内,她直接问道。 陈林棠做了个手势,示意她随意,待她入座后,说道:“陆女史,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手头还有什么人证物证据,一并告之我吧,也省得我再兜圈子。” “虽说同监牢里的人也打过了招呼,但好歹那是大牢,总不如在外头好,你也想早些将此事了结,好让你阿耶出来吧。” 陆英徐徐点头,她原本便想将自己所知之事都告诉他的,只是与他交情不深。不过是陪刘芸时有过往来,他们之间还没有那么熟识,不晓得他的脾性。 不过李景清来寻她时,她倒同他打听过了,得知这个陈林棠一心效忠圣上。对于后宫之事绝不多插手,如此她就不担心他会偏袒皇后他们了。 “其实因我与淑阳公主屡次三番对上。故而在得知皇后娘娘邀我阿耶为她的宫婢治疫症时,便留了心思,命人留意太安宫进出的人、物,就是提防着生事。” “后来,有人告诉我,自我阿耶从太安宫出来未多久,便有个宫婢偷偷去寻了内侍,一人再转一人的,最后与负责宫外采买之人搭上了线。” 陈林棠听到此处,皱了皱眉,插话道:“是让人采买了药材?” 陆英点头:“上午,我的人正好又撞上他来送货,便将之扣下了。至于能问出什么,就看大将军的本事了。” 兴许是觉得自己能力受到了质疑,他立马道:“这种没骨头的,我鞭子还没挥呢,人就招了,只是他供出来的,是个不痛不痒的人,还得再往上查查。” “那大将军需尽快了,一旦他们发现此人失踪,想来就会有人被灭口,届时就查不下去了。” 陈林棠摆摆手:“这是自然,我已派人去查了,不知陆女史手里是否还有旁的证据。” “自然有。”她说着,左右扫了一眼,道,“不知大将军能否去太医署请一位叫姜叶的医监,请他带上所抄录的医方。” “医方?哪张医方?”陈林棠不解地确认着。 “将军的人只需同他这么说,他自然明白。” 陈林棠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唤人去叫姜叶。 “我阿耶素来谨慎,这些年来一直是个小小的医正。故而此次突然能得机会大展身手,他心中高兴之余,亦十分忐忑。” “他同我说过,怕自己开错方子,便同这个与他相熟的姜姓医监商量好了。但凡有人持他所开的方子来抓药,都会请他过目。” “而姜医监想研究除疫的方子,会将方子亲自抄录一份再交予药童抓药。” 听了此话,陈林棠立马明白过来。 “所以,你的意思,皇后那个死去的宫婢到底服的是什么方子,到底有无超了剂量,一看那医监抄录的药方便可确定。” 陆英重重点头,她正是这个意思。 旁的方子都是药童抓药,药童抄方。但药童之话并无分量,且太容易被收买,哪里有这姜叶的证词有分量。 “你便不怕,那方子当真有问题?”陈林棠问着。 陆英却十分笃定:“自然,我家自阿翁开始便行医,阿耶在太医署多年虽一直默默无闻。然在家时,却也是治病无数,从未出过差错,又怎会在疫症这么重要的事上头出纰漏。” 陈林棠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又招来一个金吾卫:“你且去太安宫,将照顾那个誉儿的宫婢带来。” 到了此时,陆英才知那个死去的宫婢叫誉儿,听闻已十九岁,原本再过一年就可出宫去的,没成想却在宫里丢了性命。 不多时,姜叶便被金吾卫带进了殿来,恭恭敬敬地向陈林棠行了礼,因着也见过陆英,二人相互见了礼。 “姜医监,我听陆女史言,陆医正曾同你约定,由他经手所开的方子,皆会由你过目,并抄录一份?” “不错。”姜叶回道,“陆医正谨慎,怕有差错,特意托我帮他过一遍方子,而我见他治时疫有效,便想研究一下他开的方子,便同他说定,每张方子抓药前,我都会一模一样抄录一份。” “那,如今你抄录的药方呢。” 姜叶忙掏出自己随身带来的药方递了过去:“那个宫婢的方子是最后一张,抄完之后,我便将方子给了药童抓药,最后将方子同药一并给了宫婢。” 如今便是这样的规矩,怕太医们乱开方子,抓完药会将原方交给来抓药的,如此日后若出了什么差池,就不怕医者篡改方子。 “那你瞧着这方子的剂量,可会吃死人?”陈林棠问了一嘴。 姜叶摇头:“依在下看来,这药的剂量较寻常的方子虽重些,但决计不至于中毒致死。” 听到此处,陆英才真正放下心来,她虽放心父亲的医术,却也怕这个医监被淑阳的人收买。届时不止无法洗清父亲身上的冤屈,还会被泼得一身黑。 故而,她方才硬着头皮将人叫来,也是赌了他为人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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