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之筱腿伤初愈,刚能起身走动就要赵泠扶着她到廊下晒一晒初夏的晨光。 她坐在屋外廊下的茵榻上,靠着赵泠的肩假寐着,问他道:“赵子寒,你很生气时会怎样?” “怎么,你想惹我生气?”赵泠揽过她的腰,低眼望着她,说道:“我再怎么生气也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是怕你伤害我,我是怕你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吴之筱抬眼看着他,眼神异常严肃,郑重其事地同他说道:“赵子寒,你要答应我,就算你再怎么生我的气,都要记得保重身体,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来泄愤撒气。” “你若真的惹我生气了,该保重身体的不是我,是你。”赵泠淡淡轻笑道:“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你不是说了不会伤害我的吗?” “行夫妻之实不算伤害。” “你……”吴之筱慌忙从他怀里坐起身来,神色不自然道:“我要进屋休息了。”推开他伸过来的手,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自强不息的艰难起身,往屋里缓慢挪步。 赵泠在她身后道:“慌什么?我现在又没生你的气。” 吴之筱头也不回,没好气道:“你性子这么难以捉摸,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生气了,我先走一步,保重身体要紧。” 赵泠一步一步跟在她后边,看着她一瘸一拐扶着门窗走进屋里,提醒道:“小心些,别磕着碰着,弄碎了我的茶壶茶盏,我会生气的。” 吴之筱走到里屋门口,回头瞪了他一眼,轻哼道:“赵子寒是坏脾气的大笨蛋!” “你骂我笨蛋,我是不是该生气啊?” 赵泠两三步就走到她身后,拦腰将她抱起,不管她如何嚷嚷求饶,直接将她放到床上,俯身轻咬了一下她耳廓,听她吃疼闷哼才肯放过她。 他问床上那人道:“下次还敢不敢惹我生气了?” 吴之筱气鼓鼓的,“你等着,等我伤好了我要欺负回来!” 他轻笑,“我等着。” 赵泠自己都未曾发觉,吴之筱在时他总是忍不住会笑,就算她胡闹过分了,赵泠也总想要对他温柔,待她好,依着她顺着她,看着她笑。 只要她在,赵泠便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安抚吴之筱好生睡下之后,赵泠走出屋外,府中一小厮快步赶到他跟前,站在阶下,急急地禀报道:“禀七郎君,均南郡那边传来消息说三郎君……被……被绑匪绑架了,还请七郎君速去均南郡解救三郎君。” 府中小厮口中的三郎君就是赵潜。 赵泠皱眉,走下石阶问小厮道:“兄长为何去了均南郡?” “前几日三郎君听说吴郡守在均南郡出了事,慌慌忙忙就赶去了,不料半路被绑匪给绑了。” 赵潜的身手不怎么好,平时装模作样比划比划还行,遇着真刀真剑根本敌不过,这些年又在外奔波劳苦,腿疾愈发严重,连逃跑都够呛。 赵泠道:“备马,去均南郡。” “是。” 去均南郡之前,赵泠放心不下吴之筱,与她说了许多话,吴之筱半睡半醒应着他,直到他要走的时候,她才强撑着起身,坐在床上唤他道:“赵子寒,你过来。” 赵泠折回去,“怎么了?” 她什么话都没说,两只纤细的柔夷搂住他的脖子,赵泠以为她又要使坏咬他颈脖或是耳朵,但她没有,就这么一直紧紧地搂着,小脸埋在他锁骨间,面颊灼烫灼烫的,喷洒出来气息也滚热滚热的。 赵泠环抱住她,低吻她发心,柔声道:“乖,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里乖乖等我。” 吴之筱不做声,只一味地抱紧他不肯放手,黏人得很。 赵泠想了想,轻笑道:“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买均南郡的鹅梨糍糕和蜜蒸麦糕好不好?” “好。”她点点头,终于舍得放开他。 赵泠轻轻一哂,揉揉她头发,说道:“等我回来。” 吴之筱没有应他,缓缓躺下继续睡去,赵泠只当她是困了,掖了掖被角,挂下床帐,悄声出了里屋。 他走的时候,初夏的风不急不躁,款步穿过廊下护花铃,暗暗酝酿着盛夏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 他的筱儿没有等他回来,等他回来的只有落在他枕头上的一枚嫣红色发带。 孤零零,一枚。 “吴之筱……” 赵泠死死攥着手中那嫣红发带,牙关紧咬,下颚紧绷,眼眸猩红似暗血,似恨似怒,指节骨响,欲要揉碎手中那娇软无助的发带。 床上屋里,她的气息隐隐约约还在,悠悠荡荡,故意萦绕在他鼻间心口,挥之不去。 “我要睡你的床!” “这个被褥没有你的味道。” “我要盖这个。” 吴之筱,你好狠的心,已决议离开却还要处处留下你存在过的痕迹来折磨我!! “赵子寒,你很生气时会怎样?” 会怎样?吴之筱,你既然这么想知道,那为夫便让你知道个清楚!
第139章 139 .吴之筱的报复 吴之筱被皇帝调到西疆,任命为西疆都护使,官阶正四品,统辖八个州,即刻启程,不得滞留于盛都。 旁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明升暗贬,只是他们不是很清楚皇帝为何要这么做,吴之筱也没犯什么大错啊,犯大错的难道不是私采金矿的工部和兵部吗?为何要惩罚审办此案的大理寺少卿吴之筱呢? 那天,赵泠启程赶往均南郡去救赵潜,如吴之筱所预料的那样。 那天,腿伤初愈的吴之筱进了宫,如原先谋算好的那样。 她独自一人在议政殿觐见皇上,并向皇上奏明工部与兵部私采金矿,隐瞒不报,勾结后宫,贪污受贿等事。 皇帝连夜诏工部与兵部入宫,当场与吴之筱对质。 工部和兵部并未料到吴之筱在背后做了这么多小动作,桩桩件件都证据确凿,他们竟难以抵赖,眼看着走投无路,工部的张风闻突然对皇帝大声喊道:“皇上,微臣有一要事容禀,还请皇上准许微臣单独向皇上禀报。” 高高在上的皇帝厉声问道:“有何要事是在场诸人听不得的?” 双膝跪地的张风闻道:“此事事关国朝根基,旁人听不得啊皇上!” “国朝根基?”挺直身板站在一旁的吴之筱轻蔑一笑,道:“本官竟不知张郎官居然还能知道事关国朝根基的秘密,难为你藏着掖着这么久,非要在这种时候才肯告诉皇上。”冷冷瞥了他一眼,幽幽道:“张郎官莫不是想要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左相来救你吧?” 皇帝听到“左相”二字,双眼瞬间凌厉地刺向跪在下面的张风闻,道:“张风闻,就算左相来了他也救不了你,有话快说!” 张风闻气急,却不敢骂皇帝,只敢冲着吴之筱怒道:“吴之筱,你莫要逼人太甚!” 吴之筱冷笑,“本官区区一个大理寺少卿,又不像张郎官这样能用国朝根基的事来威胁皇上,哪里敢逼人太甚?” 皇帝冷声道:“张风闻,你有什么话就说,少在朕面前故弄玄虚。” 事已至此,张风闻只能抓住最后的机会,向皇帝说道:“皇上,微臣惶恐,无意间从几位已出宫的积古老嬷嬷那里听到一个传言,说……皇上并非先帝亲生……” “放肆!” 龙颜大怒,子时初刻的议政殿瞬间震了震。 在场的工部和兵部官员脸上神色变化极快,愕然不已、大惊失色、将信将疑、故作冷静、佯装不信,这几个神情在他们面上眼中来回转变,看得吴之筱不禁想笑。 张风闻忙哐哐哐磕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微臣听到这些话时,立马将那几位积古的老嬷嬷给抓了起来,不让她们胡言乱语,动摇国朝根基!皇上大可放心!” 张风闻是个蠢人,他以为他得到的秘密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说出来便能让皇帝忌惮三分,他也能免于死罪,却不知这样只会死得更快。 在场所有听到的人,不论是工部还是兵部的人,包括吴之筱自己,统统都难逃一死。 难逃一死的吴之筱神色淡淡地站在一旁,盯着皇帝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 议政殿内所有的群龙腾云高枝灯全都点亮,照得殿内惨白惨白的,夜风时不时从殿外刮过,呜呜呼呼,像是灵堂里的鬼魂低鸣,瘆人得很。 高高在上的皇帝脸色腊白若无常鬼,眼神渐而转怒,不知在想什么,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吴之筱,命殿外的禁卫军入殿,道:“吴之筱留下,其余罪臣关入大牢,斩监候!” “是!” 被禁卫军带出议政殿的工部和兵部官员纷纷高声哀嚎着,嚷嚷着。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微臣冤枉啊!微臣冤枉!” “微臣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请皇上网开一面,留微臣一条贱命!” 直到议政殿的殿门紧闭,那些声嘶力竭的喊冤声才熄止了。 耳边清净。 “啪”地一声。 吴之筱的左脸猝不及防的被打了一巴掌,薄而清透的皮肤瞬间火辣红肿起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想死朕现在就可以让你去死!”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了亲自打她这一巴掌,纡尊降贵从御座上走了下来,真是受累了。 议政殿内熄了十八盏灯,只剩下御座旁的一盏还微微亮着几只白烛,子时三刻的黑暗如冷风般迅速席卷殿内每一个角落。 殿内,人影,两位。 凄惶的黑暗中,看不清人脸,听得见人声。 皇帝的声音若掺杂黄沙的河水,浑浊沙哑,吴少卿的声音若山间清泉,干脆利落。两人的声音泾渭分明,在黑暗之中此起彼伏。 吴之筱挺直身板,顶着火辣辣的半张脸,道:“皇上在说什么,微臣不知。” “你不知?少在朕面前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皇帝道:“你是我女儿,你是怎样的人朕能不知道?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弄这种花招,你还有脸说不知?” “皇上的话微臣着实不明白,微臣乃吴国公府吴韶次女吴之筱,什么时候变成皇上的女儿了?”吴之筱冷冷道:“皇上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安阳公主。” “什么已出宫的积古老嬷嬷,什么传言,都是你吴之筱给张风闻设下的圈套,让他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再在殿内宣之于众……”皇帝声音发抖,冷笑道:“真不愧是朕当年亲选出来的天下士子榜首,手段阴险,无人能及。” “我承认。”吴之筱坦然道:“我承认这是我给张风闻设下的圈套,被张风闻抓起来的那几个老嬷嬷并非是已出宫的积古嬷嬷,她们的话确实不可信,但是……”她阴恻恻的幽幽一笑,道:“当年给皇上接生的那几位积古老嬷嬷也确实和我说了,皇上可能并非先帝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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