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赵潜瞥了一眼她,从里边走至回廊,称赞她道:“吴通判好学至此,在下钦佩之至。” 吴之筱道:“哪有哪有,赵侍郎谬赞了,在下才薄智浅,才需补拙,称不上什么好学的。” 赵潜瞟了一眼吴之筱护在怀里的书,虽只窥见书的一角,却也能知道那是什么书。这书他翻阅过很多遍的,早就熟烂于心,哪一页哪一行写了什么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吴之筱看这本书做什么?他皱着眉看向赵泠,又看看吴之筱,心中暗暗忖度道:不应该啊!看这本书的应当是子寒才对。 他虚掩着唇轻咳一声,道:“既如此,那在下便不打扰吴通判了。”并拍了拍赵泠,意味深长道:“子寒呐,你得与吴通判多学学,对你有好处的。” 赵泠道:“谨遵兄长教诲。” 众人得不到这处的热闹,便到里边去寻他们自己的热闹去了,留下吴之筱和赵泠两人在回廊处面面相觑。 “过来。”赵泠对吴之筱道。 她正站在角落里,贴着栏杆不愿走到他前面,不知是为了避嫌,不让赵潜和上官慕清看出来两人关系,还是为了避开他,不让他前些日子与她说的那些狠话得逞。 赵泠觉着她两件事都想躲。 “不过!”吴之筱决然道。 “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你躲什么呢?” “谁知道你会不会?”吴之筱警惕地看着他,道:“你现在别过来,待我韬光养晦,学成之后,我再与你一战。” “你学什么?又要与我战什么?” “你离我远点儿!” 吴之筱一把抱住廊下高柱道。自从那日他说了那样可怖的话之后,她便心有余悸,对他不再像以前那般放心了。此人心思莫测,手段狠毒,自己可不能轻易跌入他的温柔陷阱里。 “学这个?” 赵泠不知何时瞬移至她身后,吓得她一哆嗦。 赵泠从她怀中抽出了那本书,只一眼,便笑道:“是本好书,好学是好事,但实践出真知,在下想问问,吴通判学得如何了?需不需要在下献身让你实践实践?” “本官天赋异禀,学什么都能学得好,更何况区区……区区……”她从赵泠手中夺回那本《结绳捆束之法》,收回袖中,忿忿道:“你且等着,这些法子迟早用到你身上。” 赵泠贴近她身后,咬她耳朵道:“为夫等着。” 吴之筱猛地跺他一脚,咬着牙低声:“夫你大爷的夫!!” 吴之筱历来秉承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赵泠都敢明目张胆地说要欺辱她了,她怎会坐以待毙? 酒宴散去,众人陆陆续续下楼。 吴之筱随着众人下楼时,身后有几位同僚许是看她不顺眼,从后边提肘撞了她一下。她脚下趔趄,下意识地就要往赵泠手上扶去,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自己不该当众扶着他,赶紧扶住身后的上官慕清,堪堪站稳。 赵泠的脸霎时就黑沉下来,眼底不见一点亮色,冷寒如冰。 “多谢上官先生。”吴之筱向上官慕清笑着道谢。 上官慕清嗔怪道:“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看些脚下,还是这么跌跌撞撞的。” 吴之筱笑道:“反正有先生在,学生再如何莽撞也没事。” 上官慕清无奈摇摇头,问她道:“我从盛都给你带的糖你可都吃了?好吃吗?” “上官先生选的糖,很对学生胃口,都好吃都好吃。” “我怕路上受了潮,特地命人将那些糖置于米缸中给你带来的。” “还是上官先生待学生好。” “你既说先生待你好,那你为何不请先生到你府上做客去?都好几天了,先生却没见你送来一张帖子。” “我怕先生嫌弃寒舍……” 就在吴之筱与上官慕清说话时,身后忽地有一人从楼上摔了下来,还连带撞倒了几个人。那几个人咕噜咕噜滚过两人身侧,也就此截断了两人想要继续说的家常闲话。 摔下楼梯的那几人爬起来,摸摸摔疼的屁股和小腿,还不约而同地瞪了一眼吴之筱。看清他们的脸后,吴之筱也轻哼一声,狠狠回瞪了他们一眼——活该,谁让他们刚才撞她来着?真是报应不爽。 那几个人没注意到他们脚下有两颗荔枝果核,黑黑的隐在乌漆的木阶上。吴之筱看向身后的赵泠,再看看那两颗眼熟果核,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跟着上官慕清继续往下走去。 这一次,她话少了,上官慕清说什么她就只附和,余光时不时瞥向赵泠和赵泠的手,生怕下一个摔的就是自己。 赵泠这人,着实不好惹,她先下手为强的大计得再好好思虑思虑。
第75章 75 .原来你没有丢下我 赵泠府邸,书房内。 “子寒,你看看为兄为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赵潜用脚敲的书房门,听到里边应了“进”之后,手上便抱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书进来,往赵泠书桌上一摊,掸掸身上的灰尘,道:“这些可都是我这些年搜罗的珍藏书卷,现在我全都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为兄的一片苦心。” 赵泠略瞥了一眼那些书,《捆束技法》、《论用鞭》、《地下密室囚禁》、《锁链及解锁之法》……他不明白为什么赵潜要珍藏这种书,更不明白为什么他来一趟临州还要把这种乌七八糟的书带上。 赵潜拿起一本翻了翻,道:“只要你学得好,阿筱没得跑。” “我不需要学这些。”赵泠将那些书一本一本地摞回赵潜手上,嫌灰尘多,一面摞一面虚掩着口鼻。 “阿筱都学了,你不学?”赵潜手上被书压得越来越重,后仰着腰,微微喘着粗气。 “她是不服输,看着玩儿的,胡闹罢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赵泠将最后一本书摞到赵潜手上。 若吴之筱当真如赵潜所言的那样,那赵泠早就能与她日日缠绵于床榻了,哪里还用独守空房这么久?就是因为她不清楚不明白,赵泠才担心她害怕自己,不愿意亲近自己。 “不管怎样,你就是得好好学。”赵潜将手上抱着的那一摞书放到门后一张置物方桌上,用帕子擦了擦身上的灰。 “我都会。”赵泠淡淡道。 “你会什么会?”赵潜不信他:“难不成你对别人使过这些技法?”虽说他对自己这个弟弟了解不是很多,但他潜意识里是不相信赵泠会对除了阿筱以外的别人做出这种亲昵之事的。 赵泠问他:“兄长,你还记得你以前用铜链把吴之筱兄长给锁起来,并困在你里屋床上的事吗?” 赵潜怎敢不记得?打死他化成灰,每一缕青烟都得牢牢记住这件事,否则死了过不了黄泉路,喝不了孟婆汤,渡不了忘川河。 “怎么了?”赵潜问他。 “你借此欺辱吴之筱兄长,没日没夜的,各种凌/虐蹂/躏,最后玩脱了,解不开锁链了,你就把他耗在床榻上整整一个月。国子监放旬假时,吴之筱跟我回到府中,无意中撞见你对她阿兄做了那样龌龊不堪的事,她不敢同你说,就求着我去替她阿兄解开锁链。” “那锁链你打开的?是你放他走的?”赵潜愕然问道。 “是。”赵泠点头道。 “我以为是……他自己挣开锁链逃出去的。” 其实赵潜以为是上官慕清给他解开的锁,原来不是。他不是丢下自己跟别人跑了,他只是回家了而已。自己误会了他还与他置气,故意冷落他,这一气就气了好多年,这一冷就冷了好久好久。 赵潜又惊又喜,又慌又乱,眼睛又明又暗,一瞬间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晃过了许许多多的事,每一件事里,都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就是那张脸那个人,他日日夜夜欺辱了人家一个月。 “锁链一打开他就走了,头也不回,一点留恋都没有,还恶狠狠地斥骂了你一顿。”见赵潜似在追忆往昔美好之事,赵泠在一旁冷飕飕地补刀道。 “本是同根生,你少在这里刺激我,对你没好处。”赵潜冷瞥他一眼道。 “我说的是事实,请这位犯错的人认清一下事实。”赵泠道。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赵潜轻哼道:“还有,我不是解不开锁链,我是故意不解开的,就为了把他留在我身边久一点。” “你可拉倒吧你!”赵泠无情拆穿道:“你跑遍盛都,找了盛都所有的解锁匠来,没一个人能解开你那纠缠了那么多天的锁链,你还想砸开又怕砸断吴之筱兄长的手脚,急得夜夜睡不着,一睡不着,就又回屋去欺辱吴之筱兄长去了。” “是你们解开的锁……真好……真好……”赵潜喃喃地重复这个事实,唇角上扬得厉害,他掸了掸赵泠的肩,笑道:“你要和阿筱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赵泠道:“这是我和吴之筱的事,与你,与你们都无关。” “你和阿筱,是我和他唯一的交集了。”赵潜深深的望着他,打出一副亲情牌,说道:“为兄没求过你什么,就求你这一点,你稍微做出点牺牲,无论怎样都要与阿筱好好的,行不行?” “知道了。”赵泠说着便往书房外走去。 “大晚上的你干嘛去?”赵潜跟在后边问他。 “去做点牺牲。” “牺牲什么?” “色相。” “等等!”赵潜快步走上他跟前,一把拉住他胳膊,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教诲道:“你悠着点啊,别太过火,当年我就是太过火了,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你得吸取教训,缓缓地来,温柔一点,别太冲动鲁莽,别吓着阿筱。” “这话你该和你弟媳说。”赵泠甩开他胳膊,往廊下走去。 “弟媳?”赵潜被这个陌生的亲戚关系称呼绕得有一点点懵,恍悟过来,两三步跟上他,道:“哦,你指的是阿筱啊?”他笑了一声,嗤鼻道:“你可别这么早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人家还不是你妻子呢,别乱攀亲戚,虽然为兄也希望她是我弟媳,但我们不要冒进,和缓点,称呼上你还是得谨慎些,省得被阿筱听到了她不高兴,就不理你了。” “哦。”赵泠轻描淡写吐出一个字。 “你看看你又这副不听劝的样子,为兄真的是操碎了心啊!” 夜,夏末的深夜,没几个人睡着但确实已经是很深的深夜。 赵潜有睡不着的理由,失而复得者多得意,兴奋得睡不着可以理解。但这对少年夫妻为何这么晚还没睡?不睡就不睡吧,也没做夜里该做的事,真的荒废大好良宵。 还有个深夜翻/墙的男子,喂,这位少年你要去哪儿啊?别仗着好看就胡作非为啊! 赵泠身为有妇之夫,大晚上的,除了妻子的房间,他还能去哪里? “坐下,不许乱动,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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