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欢小脸拧巴着,满脸不情愿。 “哥哥呢?”她犹豫半响还是问了出口。 青梅:“世子这几日都住在衙署,听闻正是京察月,忙碌的紧,便住在那边了。” 好吧,她都病成这样了,隋衡一点都不关心,允欢是真的很失望了,她晃晃脑袋不愿意去想他了。 “明儿个立夏,侯爷说要带着姑娘哥儿去城外的青云山踏青打猎,那边有侯爷的庄子,说是要在那儿住上个两三日,姑娘到时候也得跟着去。”青梅看着她捏着鼻子喝完了药膳嘱咐。 “我就是个冒牌货,名不正言不顺的,去做甚,叫隋珞奚落吗?”允欢不大愿意。 “姑娘可别这么说,有夫人和侯爷在谁敢说您,夫人是站在您这边儿的。”青梅安慰她。 允欢自然是不能不去的,若是她不去岂不是意味着心虚了?叫别人看她笑话,允欢还是很要脸面的。 翌日,她穿上青梅为她准备的鹅黄兰花纹褙子,对今日的时节很应景,青梅和青缇二人在她脸上一股倒腾,允欢在铜镜里瞪大了眼睛。 这太夸张了吧。 脸颊瘦了些,多了些出尘清冷,青梅用螺子黛把她的眼尾上钩,用胭脂从眼尾至脸颊层层晕染,像是醉酒微醺之色,潋滟秾丽。 “姑娘今日必定艳压群芳。”青梅乐颠颠的说。 那倒也不必。 府外停了六辆马车,人来的很齐全,各房的女使小厮往马车上搬东西,一箱一箱的拿麻绳捆住。 允欢见到了之前没有见过的二房老爷和三房老爷,以及大爷隋笙。 二房老爷与定远侯有些像,都是慈眉善目的,三房老爷不怎么像,脸板着有些严肃,隋承在他面前宛如鸡崽一般,朝着她挤眉弄眼。 大爷隋笙大马金刀的站着,像座小山一般,许是武将的原因气势有些粗犷,稀奇的是见了她就笑了笑,“允欢是吗?我与你二哥是好友,我不常在府上,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旁边的岑氏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知道缘何有些不满,允欢自然乖巧的点了点头。。 忽略隋珞那欠揍般的挑衅表情,允欢平静的上了马车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都被二哥哥厌弃了还这般心高气傲。”隋珞掠过她嘟囔了一句。 允欢当做没听到。 但是真的很气,允欢手莫名有些发痒,啧,想抽人怎么办。 泊哥儿上了马车后趴在榻上缠着她玩儿,林夫人也说了好些叮嘱的话,只是这一行人员并没有隋衡的身影。 “衡儿事物繁忙,你也别怪他,先前的事是我误会了,就算你们二人没什么关系,我也把你当做女儿般疼爱,日后你再嫁我也不会不管的。”林夫人尽量安抚她。 允欢却更难受了,勉强笑道:“允欢知道了。” 庄子在青云山上,今日热得很,光线强烈,一入山扑面而来的凉意叫人舒爽了不少,山中静谧,蝉鸣鸟叫声格外空灵,远处重峦叠嶂,苍翠古树遮天蔽日。 在庄子上安置好后隋萤兴冲冲的来找她去玩儿。 “大哥哥拿了网兜说要给我们兜鱼吃,走吧走吧,我们一起去瞧瞧。”隋萤拉扯着允欢。 到底是小姑娘,贪玩占据了上风,允欢点了点头:“好呀好呀。” 溪水清澈,溪底的石头一块块的堆积在一处,隋笙几人已然在溪中脱了鞋袜,隋承手拿鱼叉四处叉鱼。 允欢也与隋萤一起下了溪,溪面波光粼粼,像是无数星星在跳跃一般,允欢的皮肤白的耀眼,她的脚很漂亮,不似隋萤一般修长,倒有些小巧,脚尖微微翘起,脚趾圆润,踩在冰凉的溪底,被凉的嘶了一口气。 隋笙撒开了渔网,网中撒了些鱼饵,静待鱼儿主动上钩,隋萤喜欢捡小石头,突然她察觉身后没了动静回身一瞧,允欢捧着小脸坐在溪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瞧什么呢?”隋萤问。 允欢面无表情:“没什么。” 小溪的另一处有几只大鹅在游荡,瞧着应该是庄子上下人养的,允欢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正在蹦哒的隋珞。 她站起身提着裙子往大鹅那边走的近了些,距离把握的恰到好处,离隋珞很近,离岸边也很近:“呀,那儿有鱼,好大的鱼。”她惊呼道。 隋珞离得很近,闻言猝然一回身,拿着鱼叉啪嗒啪嗒的跑了过去,溅起了一片水花,她跑的急,生怕被允欢抢了先。 “哪儿呢。”隋珞张望了几许,不满的回身瞪着她:“你骗我?” 此时她闯入了大鹅休憩的地方,溅起的水花自然也殃及到了旁边的大鹅。 “就在你脚下啊,你细细瞧。”允欢颇为认真的同她说。 隋珞将信将疑的俯身去瞧。 突然,一声尖锐的惊叫响彻山林,震的周遭的鸟鱼都飞快的逃之夭夭。 隋承手一抖,鱼叉叉歪了地方,险些插在旁边隋笙的脚背上。 “怎么了?”隋笙眉目一凛,粗声粗气的问。 却见隋珞踏着溪水往这边跑来,面上一片惊慌失措,她的身后跟着一只硕大的白鹅,正扑腾着翅膀追着啄她。 “大哥哥,救我,快救我。”隋珞含着哭腔尖叫,隋笙抢了隋承的鱼叉便往过跑,气势十足,溪中水花四溅,允欢默默的回到了岸边,继续捧着脸看这一出闹剧。 她方才瞧得一清二楚,大鹅啄到了隋珞的屁股,她竭力憋着笑,通体舒畅。 隋笙举着鱼叉气势汹汹的赶鹅,那大白鹅应当是雄性领头鹅,凶悍异常,不过最终还是被隋笙举着鱼叉叉出了这一片溪源。 隋珞裙摆湿漉漉的,狼狈不堪的,一手虚虚的捂着后面,眼眶泛红,恶狠狠地瞪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允欢。 “是你,都是你害我被咬。”隋珞四处找寻什么,随即想捡起溪中的石头向她扔过去,但是被隋笙低喝的拦住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做什么拿石头伤人。”隋笙有些不悦道。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隋珞不可置信,她现在屁股痛的要死,说不准被那死大鹅啄伤了,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大哥哥,你偏心。”隋珞控诉。 “谁叫你胜负欲那么强,不是我说,若是你自己长点儿心不那么没头没脑闯过去,怎会被鹅啄,鹅的领地意识很强,方才有母鹅在那边抱蛋,你打搅了他们所以才会被啄。”隋笙斜着眼睛无情道。 隋珞脸涨的通红,打了他一下吸着鼻子往岸上走去,隋玉赶紧跟过去小声哄她。 隋承挠挠头:“大哥你也太凶了。” “挫挫她的性子,母亲和父亲宠她宠的无法无天了。”隋笙蹲下身收网兜。 晚饭是隋笙网来的鱼宴,蒸炸煎煮,还有美味的鱼汤,隋珞并没有来,听闻是伤了屁股,不能坐不能躺的,只得趴在床上。 隋萤笑得险些鱼刺卡了喉咙。 院门突然响了一声,一道身影风尘仆仆的从夜色中归来,青色的薄纱外衫像是哪儿来的风流公子,倒是比平时高调一些。 允欢唇边的笑意一滞,默默的垂下头啃着鱼肉。 “老二回来了。”隋笙大大咧咧的说了一句,隋衡应了一声便坐了下来,正好与允欢面对面。 允欢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抬头。 突然眼界映入一只手,修长白皙,似玉一般清透漂亮,骨节分明的两指抻着碗壁把一碗汤放到了她面前,汤上飘洒着葱花和豆腐,里面是鲜嫩的鲫鱼。 隋萤在下面拐了拐她的胳膊。 整个桌子唯独她有的特权,隋衡目不斜视,隋承贱兮兮的出言:“二哥哥,我没有吗?” 隋衡淡淡抬眸,平静的注视着他。 隋承被这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埋头狂吃。 允欢最终还是扭捏着把那碗汤喝了,她始终觉得她应该站起身硬气的把汤倒掉,然后把碗摔碎,波澜不惊的说一句:“允欢受之不起。” 但大抵是不行的,她兴许会被丢下山,会被挂在树上,也就想一想罢了。 晚上,允欢吃撑了睡不着,在院子里散步,青梅端着铜盆进屋时被她拦住了脚:“青梅青梅,哥哥回去了吗?” 青梅当即明白了过来:“明日世子休沐,今夜便歇在了庄子里。” 允欢当即回屋披上了小披风,轻巧的小跑入了夜色,青梅只当没有看见该做什么做什么。 允欢心知隋衡的性子,锯嘴葫芦,绝不低头,吃软吃硬还未知,但她得试试,为自己争取一番。 夜晚的庄子在山中偏冷,允欢病刚刚好,一条披风委实有些冷了,但她仍旧去厨房走了一遭,厨房的灶炉上温着夜宵,以保证主子们晚上饿了能及时端得上去,允欢心不在焉的端了一盅汤,蹑手蹑脚的往书房而去。 半响后,厨房的小厮进门来瞧见灶上的汤不见了,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叫:“有贼,把二老爷的补汤偷走了。” 寒居院的书房亮着烛光,窗棂上映出了清雅的剪影,允欢轻轻叩了叩门,屋内传来低沉的男声:“进。” 允欢推门入内,声音闷闷,贴门而站:“哥哥。” 隋衡闻言撩起眼皮略带了些讶异的瞧她,似是没想到她会来,“怎么了?” 允欢放下汤碗,在圆桌前搬了矮凳,不见外的放在了隋衡身边紧挨着他坐下。 隋衡眉头微微一动,二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空中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甜香,本能想开口呵斥她,却被允欢堵了回去:“哥哥,我错了。”大大的圆眸眼巴巴的看着他。 隋衡颇有些纳罕,他平静反问:“你错在何处了?” “哥哥为我好,允欢该是清楚的,但是,夫婿可否叫允欢自己选择,这未来夫君这般重要,欢欢不想随意的只是选择一个家世匹配之人,我想选我喜欢的。”她声音越来越小。 她想明白了,隋衡八成是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才着急的想把自己嫁出去,或者最开始爹爹求上门时隋衡便只是存了帮一时忙的心思,并不打算长久,于她也无男女之情,或许如果不是自己的小心思暴露,隋衡也不会这么快做决定。 允欢决定以退为进,先假意答应他选夫婿的主意,再以进行拖延,拖上几个月,这期间一则可以想想有没有别的出路,比如收拾包袱逃走去找二哥什么的,或者想法子叫他喜欢上自己,生米煮成熟饭,一举两得。 当然最后一个可能性比较小,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总之她并不想坐以待毙。 当然,首先要表明,自己对隋衡绝对不是男女之情,她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不喜欢他。 “哥哥,先前是我误会你的意思了,从未有人教过我,成婚应该要做什么,我、我都是看话本子学来的,揣摩不出哥哥的心思,闹出了如此大一个乌龙,这些时日我仔细想了想,其实我对哥哥只有兄长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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