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寄北还在犹豫着怎么开口,眼尖的黄四娘早已跑到了他跟前,仔细打量后才敢开口道: “是阿兄吗?” 黄寄北笑了,看来这几年他变化是真的很大,连自家妹妹都不敢认了。 黄寄北眼眶含泪,像以前一样摸着黄四娘的发顶道: “小桃,是哥哥呀,我回来了。” 话刚落音,身后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转身一看,是黄长植从外面归来了。 “二郎,爹的二郎,快过来让阿爹仔细瞧瞧!” 黄长植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居然哭了,黄寄北走过去紧紧抱住了阿爹,才发现自己已经高出阿爹一个头了。 二娘三娘她们听到动静也赶紧围了上来,不住地打量着黄寄北,一边嘘寒问暖,一边又止不住的讶异,这三年的时间,她们这个堂弟已经长成一个俊美的少年郎了! 黄长植看着自家优秀的儿子,那是越看越高兴,边埋怨边打趣道: “二郎,你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你还是先不要去后厨吧,这要是让你阿娘知道了,她怕是接下来炒菜连盐都要忘放了。” 先不说白氏,黄长植这个老父亲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自从看见黄寄北后,客栈里的事务就全部丢下了,一路念念叨叨的把黄寄北拉倒了后院自家屋子,又是烧水又是拿吃的,黄寄北是怎么拉都拉不住。 而白氏在忙完后得知了黄寄北回来的消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后院,抱着自己的儿子哭的跟什么似的,以往在家书里他们都一个劲的强调着家里好好的,让他没事别回家,功课要紧,这回儿见到真人了,那真是什么功名考试都抛到脑后了。 晚上,大家伙围聚在一起吃晚饭,谈八卦,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饭后瓜子茶水端了上来,大家聊得越发远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话题突然转到了黄小梅身上,这几年来,家书上报喜不报忧的,黄寄北还真不知道后来自己这个大堂姐怎么样了。 “二郎你是不知道,小梅真是一手好牌打烂了,明明出身不错,嫁的也不错,后来还生了儿子,可如今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范荷花唏嘘道。 白氏也感慨地说道: “前几天她还来找我了,说是想回客栈做工,可我哪敢再把她招进来呀,去年她在客栈的那几个月,真真是把这里搞的鸡飞狗跳的,她男人过来白吃白喝也就算了,到后来她那婆婆也要带着孩子住进来,还满嘴的把我们当婆子丫鬟使唤,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道理呀?” 范荷花磕着瓜子喝着茶,接着白氏的话头说道: “认不清形势呗,还以为自己是有钱人家的老祖宗呢,自从三年前他们家田地和铺子卖了以后就没有了收入来源,偏偏还和以前一样大手大脚的,她儿子是个败家的,她自己又一味的溺爱孙子,什么都要买最好的,不到一年就连祖宅都卖掉了,若不是黄家老宅里马寡妇拦着,这家人怕是都要住进黄家老宅了!” 黄寄北听到这有点跟不上了,打断道: “等等,这个马寡妇又是什么人呀,四娘你书信里怎么没提到过呀?” 范荷花嘴快,不等黄四娘回答,她自曝道: “四娘这是顾着我们母女的面子呐,还能是什么人,我那不争气的前夫新娶的媳妇呗!如今老宅里可是由她当家作主咯!” 范荷花其实对这个马寡妇并无恶意,反倒是有点佩服她,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活得舒坦,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之前老王氏由于没了人使唤,便同意了给黄长棣再娶一房媳妇,不过她可不愿为了娶媳妇花太多的钱,于是便挑中了这位和她很是聊得来的马寡妇。娶寡妇不用彩礼,简单的摆两桌就能得到一个干活的媳妇,老王氏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 可这马寡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当初相中了黄长棣是图他能干活,可没想到这黄长棣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在家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被老娘呼来喝去的。 马寡妇是个有心机的,她先是隐忍不发,对黄长棣温言软语,渐渐收拢了他,等到她怀了孕生下儿子后有了依仗,腰板立马就直了起来。 现在黄长棣对她这个新娶的媳妇是言听计从,再也不愿意为长房卖命了,反倒是光明正大的住进了老宅的青砖瓦房,黄老爹和老王氏毕竟老了,在家里哪是黄长棣夫妻的对手,等老王氏反应过来也做不了什么了,所以她现在才急着要把大房弄回来,帮她一起对付马寡妇。 谁知黄小梅带着全家过来投奔,还没进门就被马寡妇给撅了出去,接下来马寡妇更是搬着小板凳坐在老宅门口整整骂了三个时辰,把老王氏直接气病了,还能怎么办呢,自己挑的媳妇就自己受着吧。 老王氏这人平时不积德,生生逼走了两个好儿媳,如今摊上马寡妇,也算是因果报应了。而黄长棣以后累死累活的供养儿子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黄小梅落到这种境地,一方面是被黄寄南连累,另一方面也有她自己的原因,若不是她当初一味的想要贴补自己娘家,把兄长看的比自己丈夫孩子还要重要,也不会导致孙家落败,导致自己被全家人埋怨,被当做是罪人,只能用余生当牛做马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而那罪魁祸首黄寄南,如今仍旧是杳无音讯,就连黄长楷夫妇都已经放弃寻找了,只盼着他不要又突然出现给大家带来烂摊子了。 有黄小梅这个参照物在,范荷花接着讲起了自己嫁女儿的心得,如今二娘觅得良婿,她心里老舒坦了! “如今这孙家,就全靠小梅一个人打零工撑着了,她那婆婆还有丈夫,没一个干活的,可见啊,这选丈夫,不能只看家世,人品和能力才是最重要的,谁能保证一直一帆风顺呢,跌倒了再爬起来那才是有本事!” 在场的可还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呢,眼看着这话题马上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黄四娘赶紧转移话题道: “阿娘,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今年我们这家子总算是齐了,阿娘到时候可要多做几个菜呀!” 黄寄北宠溺地看着自家妹妹,长大是长大了,馋嘴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不过对于今年的年夜饭,他还真的有点想法。 “小桃,今年的年夜饭就别劳烦阿娘了,阿娘一年到头的跟灶台打交道,该是歇歇了,交给阿兄可好?” 黄四娘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道: “阿兄,你可好久没出手了,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东西了!” “哈哈,大家就瞧着吧,今年除夕,在场的一个都不准少,都来我家过年!” “那必须的呀!”众人乐呵着应道。 有家人在,那才叫过年,大年三十前那几天,黄寄北忙得不亦乐乎。 从镇上取回了定制好的锅子,从村里牵回预定好的十个月大的羔羊,坛子里的糖蒜已经腌成,浓稠的芝麻酱也准备就绪,辣椒油到时候现炸,没错,他们今天要吃的就是——铜锅涮羊肉! 这铜锅涮肉讲究文吃和武吃,武吃呢就得裹满了麻酱,吃的就是它的醇厚,文吃呢就是在肉上淋上一点点麻酱,吃的就是羊肉的新鲜。 铜锅一盏,清水几碗,葱姜下锅,肉到时候直接现切,务必要做到薄如纸片。 夜幕降临,大家伙都齐聚在黄寄北家的堂屋里,两张大的八仙桌拼在一起,大家围坐成一圈,对今晚的年夜饭充满了期待。 铜锅上桌,里面只有清水和葱姜,接着上来是一盆盆生的肉和菜,每个人前面还放了一小碗芝麻酱和辣椒油,把大家都看懵了。 黄寄北一番解释后大家的目光才从不解变成了将信将疑,黄寄北不慌,开始拿起长筷给大家服务了起来。 先来一盆羊尾油,肥肥锅,然后再下点儿上脑,接着是羊腱子,再来是现切的羊腿肉…… 黄寄北涮的满头大汗,大家吃的身上直冒热气,不一会儿就自己上手了,黄寄北反而成了多余的那个。 肉一盆盆的切好了端上来,空盘子一个个撤下去,对于这种新鲜的吃法,大家都入了迷,一桌人吃的谈笑风生不亦乐乎,约好了正月十五的时候必须再聚一次!到时候还吃这涮羊肉! 涮肉配着糖蒜,那滋味别提多过瘾了,蘸满麻酱的肉片夹进切开了的芝麻饼里,则又是一番风味,若是还没吃饱,一旁还有烤羊肉串和烤羊排,那香味,真是把人的魂都要勾走了! 最是人间烟火气,这个年大家过得是热热闹闹,团团圆圆。 正月十五过后,黄寄北就要出发去省城了。乡试在京城及各省省城举行,三年一次。 客栈里离不了黄长植,是以这次还是程材陪同黄寄北前往省城。为此黄长植一早就给程家准备了谢礼,如今两家成了亲家,关系更亲密了。郭乐风曾经提议黄寄北找个书童,黄寄北稍一作想就否决了,他还是不习惯别人伺候。 从苍梧县到省城路上要走五天,一路风尘仆仆黄寄北终于抵达了,谁知刚一进城就有人拦下了他。 原来是他那位体贴的郭兄,他一早就联系了他家在当地的分店的陈掌柜给自己在离考场最近的悦来客栈定了上房。黄寄北倒也不矫情,跟着陈掌柜就去了客栈,陈掌柜还贴心的给程材也准备了间房。 考试不新鲜,倒是这次乡试的主考官,让黄寄北感到意外。
第48章 乡试 经过了青麓书院三年的修学, 黄寄北如今已是气定神闲了不少,离考试还有十天的时间,他只在房间按部就班的温书, 外加锻炼身体,保证睡眠。午食的时候还可以去楼下大堂听听学子们的八卦消息的。 这次黄寄北遇见了不少老熟人,比如说三年前院试的案首李知秋,排在李知秋后面的佟云湘。这两人经过了这几年依旧是王不见王, 一见面就能辨上好几回。但这次最引人瞩目的可不是他们俩了,而是京城来的顾大才子, 顾砚舟。 顾砚舟是当朝顾太傅的孙子,年十六,另有外号京城第一美男子。顾家祖籍在江宁省,是以这次才会回来和他们一起参加乡试。 顾砚舟在三年前已经拿下了小三元,即县试、府试和院试的案首。虽然是小三元,这也是很不容易的, 有人预测, 这顾大才子很有希望拿下□□, 即一身兼有解元、会元、状元, 成为本朝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人。 而黄寄北只管看热闹,并不参与讨论,吃瓜之余还真让他探听到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是关于这次乡试主考官的。 乡试的主考官必须是文章精粹之士,能够出任乡试主考官, 选拔德才兼备的人才, 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按惯例, 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大多是从京官中挑选, 大多是由负责教学的官员担任。 这届江宁省乡试的主考官是吏部侍郎纪如晦,作为六部实权官员,且年纪尚轻,按说他是不应该出任主考官的。由此可以看出,这次任命是一次打破常规的人事变动,不是因为纪如晦在大渊文坛的名望,是不可能这样的破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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