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士兵陆续跟着进了城,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山上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什么声音都没有。街上空荡荡的,几辆小贩的推车停在路边,好像上一刻还在卖着东西,这一刻人就不见了。街边的店铺全都大门紧闭,有的屋里还亮着灯,仿佛是昨晚点着的烛火忘记吹了,透过窗纸,发出黄幽幽的光晕。 本来还趾高气昂、大摇大摆进城的鞑靼兵,看这情形不由都放慢了脚步,最后就变成了一点一点往前磨蹭。大家心里都泛着嘀咕: “诶,我怎么觉得这么瘆得慌呢?” “可不是么?这大晌午的,日头这么足,可我这身上一阵阵地直发冷!” “你说,不会从哪儿突然窜出个什么吧?” …… “啊!” 话音还未落,就听前面有个士兵突然大叫一声,后面的士兵跟着就停了脚步,再后排的人没刹住脚,一下撞到了前排人的身上,一排撞一排,队伍里一阵骚动。 那个尖叫的士兵站定一看,原来是一只黑猫从他身前跑过,横穿过队伍,跑到了对街。 “擦!吓死老子了!”他骂道。 阿鲁瓦心里本就不踏实,见这群草原上的汉子竟被一只猫吓破了胆,火气顿时猛窜上头顶,大声喝道:“瞧你们这群怂样!我看谁再敢乱叫,老子砍了他的脑袋!” 士兵们这才禁了声,重新整好队伍,加快了前行的脚步。 然而,刚刚那个士兵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又大声叫道:“地上!地上这是什么东西?” 众人纷纷低头看向脚下。只见地面上的砖缝里都是黑黢黢的,像是在原来的黄土里渗了什么东西。因为刚才进城查探的小队都骑在马上,所以没有发现。如若不是那只猫,这个士兵想来也不会注意到。 他蹲下身,用手指在砖缝里抹了一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好像是……好像是油?”他不敢确定。 旁边一个小兵也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沾了一下,闻了闻道:“嗯,像是油!” “真的是油!是火油!”又有人叫道。 阿鲁瓦听着背后传来的声音,将马一勒,回头看向众人,又打量着地上的砖缝。 这时,队伍中最后一个鞑靼兵的脚刚迈入城内。 “咣当!” 他的背后突然一声巨响,两扇厚重的城门牢牢关闭。阿鲁瓦的军队被全部关入了城中! 突然,城墙上,街道边,不知何时冒出了大量的霍州军。他们人人引弓拉箭,瞄向城中的鞑靼兵,而箭头上,火光熊熊! 阿鲁瓦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猛然大叫:“不好!中计了!”说着就要调转马头,往回跑。可后面的路已被跟进来的鞑靼兵全部堵死。霍州城的街道本就不宽敞,刚刚将近两万人一起进城,街道被堵了个严实,他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这时,阿鲁瓦只见头顶上无数道火箭从天而降,落到地上。 “呼”地一声,地上瞬间燃起了大火。火苗顺着砖缝里的火油四处流窜,不一会儿城内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鞑靼兵先是被街上空荡荡的景象弄得心里发毛,此刻又突遭大火。大家全都晃了神,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身上就被燎着了!“嗷嗷”地惨叫声立刻响成一片。即使没被燎着的,只要挨上身上着火的士兵,也会被烧着。而地上就像铺上了一层火毯,有士兵为了扑灭着了火的衣服躺地打滚,结果越滚火越旺,人也被烧得像个火人。 “都往外跑!”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 “对!往外跑或许还有生路!” 但没了统一的指挥,这些鞑靼兵就像无头的苍蝇,有的要往北逃,有的想往南跑。兵和兵,人和人撞在了一起,结果就是谁也动不了! 队伍中的战马也受了惊,马蹄乱踏,四处乱撞。有的将背上的士兵甩到了地上,士兵还不待起来,就被惊马踏碎了脑袋。有的则将兵卒拖着横冲直撞,兵卒在地上被火烧着,手又被缰绳死死缠住,疼得大叫,可又无法解脱。 一时间,鞑靼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战马的嘶鸣声乱做一团,空气中开始有了肉被烧焦的气味,街道上方腾起一阵阵黑烟,极为呛人。 明明烈日当空,但霍州城内却俨然成了人间地狱! 阿鲁瓦因为在队伍的最前方,衣服虽被烧了几个洞,但没有被困住。他抓住缰绳,手握弯刀,向南边的城门策马疾驰。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霍州军。一排、两排、三排……整整十排,每排十人,足足有一百人。他们手持弓/弩,弩箭正齐刷刷地指向他的脑袋! 阿鲁瓦的战马一惊,随即扬蹄嘶鸣,远远停了下来。阿鲁瓦险些摔落马下,他定了定神,正准备打马挥刀再次冲向面前的人墙,却见从队伍一侧款款走出一位青年。 他未着大周将士长穿的札甲,而是着一身冰台色盘长纹缂丝玉锦衣袍,剑眉入鬓,器宇不凡。他的步伐不急不徐,有着武将杀伐决断的从容淡定,但又掺杂了几分富家公子的矜贵懒散。此刻,他面容冷峻,嘴角微挑,冷冽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阿鲁瓦。 阿鲁瓦心里暗忖:“莫非此人就是慕容琅?果然好风采!” 只听青年声音朗朗:“阿鲁瓦将军,这几日得罪了!” “你就是慕容琅?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比贺锋那个草包强些!”阿鲁瓦嘲讽道。 慕容琅闻言,挑了挑眉:“多谢将军夸奖!对付你刚好够用!” “你!”阿鲁瓦横眉怒目。他心知此人诡计多端,再纠缠下去不知又会掉进什么陷阱,便欲策马上前,决一死战。 “你觉得你还跑得了么?”慕容琅在军前缓缓踱着步,目光瞥向他,不经意地问道。 阿鲁瓦握缰绳的手一顿,虎视眈眈地道:“哼!我们鞑靼勇士从不做俘虏,就是死也要死在沙场上!” “将军果然好骨气!只是等你死了,我会将你投降大周的消息散出去。你猜到时候,达慕可汗会怎么想?鞑靼的族人又会怎么想?”慕容琅似笑非笑地说着,像是在和一位朋友聊着天。 “慕容琅,没想到你竟如此卑鄙!”阿鲁瓦歇斯底里地咆哮。 “怎么?将军这么在意自己的名声?我可是听说,你准备背叛达慕可汗,自立为王啊!”慕容琅语带调侃,他总是能轻易挑起阿鲁瓦的怒火。 “你到底想怎样?”阿鲁瓦不想再兜圈子,直接问道。 “归顺我大周,我或许饶你不死!”慕容琅正色道。 “呸!做你娘的梦!”阿鲁瓦口出恶言,他不再争执,双腿一夹马腹,向慕容琅和他身后的霍州军冲去。 慕容琅面色未变,转身拿过身侧一个士兵的弓/弩,对准阿鲁瓦…… 第一箭,射中他的右臂,弯刀掉落在地! 第二箭,射中他的左手,缰绳已然握不紧了! 第三箭第四箭,分别射中他的左右两膝。阿鲁瓦只觉一阵酸麻,再也无法控制身下的战马! 一箭又一箭,慕容琅密集射向马蹄前方的地面。马儿一阵嘶鸣,连连后退,不敢再上前。 这时,一直在上空盘旋的“杭盖”突然一个俯冲,向着慕容琅疾飞而来。 又是一箭,“杭盖”的胸口被洞穿,直直摔在阿鲁瓦的马蹄之下。 还不等阿鲁瓦反应过来,最后一箭已擦着他的耳侧飞了过去。阿鲁瓦只觉耳边一阵风声,随后身子一歪,应声落地! 慕容琅就像小时候玩射箭游戏一样,一箭又一箭,箭无虚发,直至将阿鲁瓦射落马下!霍州军立刻上前将阿鲁瓦紧紧捆住。 “押到牢中,听候审讯!”慕容琅冷冷地道,说罢将弓/弩还给士兵,拍了拍手,向等在一旁的“踏云”走去。 城墙上,苏墨远远看着阿鲁瓦被慕容琅生擒,面上的喜色渐渐消退。霍州战事已经结束,这意味着他的事就要开始了……
第48章 庆功宴后 当晚,知州府上红灯高挂,灯火通明,赵仕诚大摆庆功宴为慕容琅等人庆贺。酒过三巡,众人聊得热烈,独独贺锋迟迟未到。大家都知他好面子,也不觉意外——可能是一连三场胜仗,场场赢得漂亮,还生擒了阿鲁瓦,缴获了无数战马,结结实实地打了贺锋的脸,让这位将军有些下不来台吧。 慕容琅示意御风过府去请,给他个台阶,让场面不至于太难看,毕竟今后霍州还是要由贺锋驻守。御风领命。 “诶,逸之,今日下午的一仗能打赢,这功劳是不是也要算我一份?”谢启暄借着酒意,开始邀功。 “嗯!算你一份!”慕容琅见他喝得满脸通红,不免劝道:“你少喝点,当心醉了。” “我今儿个高兴!你别拦着!”谢启暄端着酒杯,身子有些晃:“要不是我帮着士兵们把城里的百姓转移到山上,他们说不定早就被鞑靼兵杀死了!嗝~ 逸之,你回头给皇上写奏折的时候,一定要把我的名字,谢!启!暄!写上!嗝~ 让我爹看看我也能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李达举着酒杯,走到苏墨身边:“苏贤弟,我敬你一杯。”说罢,他一饮而尽,道:“要不是你想出这个瓮中捉鳖的计策,咱们和阿鲁瓦这一仗也不会赢得如此轻松。” “李副将过誉了!你和李茂副将将时机拿捏得十分精准。若是再晚一刻,等阿鲁瓦反映过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毕竟他们的人太多了!” 苏墨以茶代酒,回敬李达。 “是啊,是啊!我和我哥一刻都不敢掉以轻心!什么时候关门,什么时候放箭,绝对要按照咱们事先商量好的办!”李茂用盛满酒的酒杯碰了下苏墨的茶盏,仰头干了,继而用袖子擦着嘴边溢出的酒液,又道:“就是打扫战场实在费事。那些鞑靼军都烧成了焦尸,士兵们连拉带扛,折腾了好几个时辰。” “嗯,辛苦大家了!”苏墨也回敬了他一杯茶。 “慕容将军,下官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心内的感激。”赵仕诚对慕容琅恭敬地说道,说着他一撩袍脚,双膝跪地:“下官代表自己和霍州百姓,感谢慕容将军的救命之恩!请慕容将军受下官一拜!” 慕容琅赶忙将他扶起:“赵大人快快请起!我此次前来就是为解霍州之困,如今阿鲁瓦已败,危急已解,总算不负皇上重托!” 赵仕诚又端起酒杯,向慕容琅敬道:“慕容将军不愧是我大周名将!果然雄才大略,智谋超群!下官明日就拟奏折,将您的丰功伟绩回禀皇上!请皇上嘉奖!” “赵大人如实呈禀就好。”慕容琅举杯回敬道:“另外,仗虽然打完了,但城内烧毁的商铺、民居要尽快重建,烧毁的地砖都要更换,百姓也需要妥善安置,这些事还要有劳赵大人!” “此乃下官应尽之责!请慕容将军放心!”赵仕诚拱手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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