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涯子被他的态度搞得有些不自在,不禁移开视线,低头喝酒。 这 TM,跑哪儿去背的台词?! “所以吴叔,您老就别犟了,看在我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你就算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也可以给晚辈个指引啊,比如...如何打开暗格?”景黎穷追不舍。 吴涯子不由得嗤骂,“少来这套,打什么暗格?你找个开锁的不就完了,老夫可不会!”他竖起筷子头,戳着景黎,“你小子,给我扯这么一通,无非就是看上人微微了,所以铆足了劲儿跟我这套东西好回去献宝立功表真心呗?” 关于吴涯子和沈临渊的战友情,景黎自然从沈熹微那儿听说了,但他是没想到这老头儿上来就点破了自己那点儿小倾心,整得他刷地从头红到脖子,跟蒸熟了似的。 “我、我什么表真心?!”他一整个大慌张,“不是!哎呀、您说什么呢,什么看上不看上的,我们、那是朋友!是室友!您别打岔,我跟您说秘钥呢!” 吴涯子撇着嘴:“秘什么也别要,没有——” 景黎凑上去纠缠,“吴叔,吴爷,吴药师——” “去去去!一边儿去!” ..... “有人吗?” 景黎正抓着吴涯子撒泼打滚,堂外传来了沈熹微的声音。 二人顿愣,对视一眼。 吴涯子:“你这是还找帮手了?” 景黎卡巴卡巴眼:“她没跟我说要来啊...” 吴涯子:...... 还没对完暗号,就见沈熹微寻着光亮找来了内室。 一老一少守着一桌子酒菜抬头望向她。 沈熹微眉眼微挑,暗道自己来得似乎很是时候。 酒过三巡,该说点儿走心的话了。 ...... 景黎独守在外厅,手中的消消乐半天走不了一步,不时地回头瞄着内室的方向,眼底悬着担忧,心里七上八下。 内室餐桌前,沈熹微和吴涯子相对而坐。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侧身饮尽,没有敬吴涯子的意思。 吴涯子读懂了她的意思,知道这丫头今儿不是来探望长辈的,也不打算假意叙旧、扮弱乞怜。 沈熹微当然不打算这么做。 景黎在这儿装了这么多天的孙子,天生的可怜相都没打动吴涯子,而魏仁昨日那套战友情也落败收场,她再怎么效仿,都达不到他们的高度,又何谈说服对方? 所以,她此刻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 “我今天来找您,不是以调查官的身份。” 吴涯子咧嘴笑笑,开口就是敷衍,“嗨,我知道,你是老沈的女儿,上次啊,是伯伯眼花,没认出来你,微微可不能挑理啊。” 沈熹微嘴角轻挑,淡淡的笑意来得快去得快,也是敷衍的一把好手。 “我明白,但我今天,也不是以沈临渊女儿的身份。” 吴涯子推了推眼镜,打量着对方,等她继续。 沈熹微不闪不躲,“我是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来的。” 吴涯子表情微凝,似乎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沈熹微也没有卖关子,“不管黑莲打算做什么,但它最初组建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复仇,同样的,我也要复仇,但我没打算加入黑莲,也不在乎你们愿不愿意合作,甚至不需要您承认自己的身份,我只想要暗格的秘钥,而作为死者家属,我认为我有权利拿到里面的东西。” “你觉得里面有什么?拿到了,你又准备做什么?” 吴涯子似乎什么都没回答,但又回答了一切。 沈熹微笑了,笑容很甜,嘴角扬起的弧度标准到完美,但眼底仍旧冷然一片。 “我自然是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但一定是让我父亲为之丧命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出那个幕后推手。”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吴涯子表情严肃,阻止之意再明显不过,“这么多年,想要复仇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你见得少吗?” 沈熹微拿起桌上的酒瓶,这一次,她替吴涯子和自己都斟满了酒。 她先是执起自己的酒盅,洒在地上,幽幽开口,“杀人,偿命...” 接着,她再次斟满酒,朝吴涯子举起酒盅,“不简单,但不是做不到。唐守德,得死,他身后的那位,也别想活...就算搭上我自己的命。”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透着彻骨的冰冷。 她就那么举着酒,等待吴涯子的回应,眸底是不再压抑的疯狂,恨,但非怒。 这一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许久之后,久到坐在外厅听了半天墙根的景黎,发毛到险些坐不住。 吴涯子忽然笑了,那笑容苦涩无奈,他举起沈熹微为他斟的酒,轻碰了下对方的酒盅,一饮而尽。 缓缓开口:“知女莫若父啊!” 感叹过后,他收了笑意,神色坦然地直视着沈熹微,“没错,我是黑莲的人,也是你父亲的直系下属,不过秘钥,你就不要想了,那不是你该拿的东西。”他无视她骤然沉下的颜色。 沈熹微紧咬着牙关,怒目瞪着对方,浑身窜起了迫人气焰,“怎么?只有你们可以,我就不成?” 凭什么?她也是受害人的家属!她也痛恨让她失去双亲的罪魁祸首!为什么她就不能? 吴涯子不为所动。 “对,谁都行,但你不能。” ...... 走出药膳堂,景黎不声不响地跟在沈熹微身后。 不是惧怕她的威压,而是担心的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 在她面前,他一向嘴笨得令人同情。 沈熹微的思绪混乱如风暴席卷过后的海岸,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景黎的反应,满脑子都是吴涯子最后的那句话。 正如魏仁所说,她也听得出来,这是沈临渊下的死令。 她的父亲,不想她报仇,他还真是了解她。 她骨子里并不是什么温善之辈,她知道,他也知道...... 大概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有一次被老师叫家长,原因是打架——她,把坐在后桌的男同学暴揍了一顿。 沈临渊赶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时,看到沈熹微脸上多了几块擦伤,原本一头柔顺的马尾变成了狗啃似的蘑菇头,他先是一愣,以为闺女被欺负了,可转头再看旁边的小男孩,头发被揪的跟鸟窝一般,鼻青脸肿浑身脚底灰,衣服上还沾了许多头发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反观沈熹微,别说哭了,就是眼圈都没见红,两颗水葡萄瞪得贼凶,像个小狼崽子一样盯着对面的男孩,恨不得再上去揍人一顿。 沈临渊哑然,不知作何反应。 在老师的解释下,他了解了前因后果——男生调皮,在沈熹微的马尾上黏了口香糖,原本想把人气哭,不成想他闺女刚的,二话不说,拿起剪刀一剪子下去,剪断了自己的马尾扔到男tຊ生身上,紧接着扑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虽说先挑事儿的不是自家闺女,但打了人总是不对的,所以沈临渊按着她头,跟对方道了歉,他这当父亲的,也给对方家长赔礼道歉,还承担了医药费。 好在男生的父母也觉得自己儿子有问题,最主要的是被女孩子打得嚎啕大哭实在丢人,便草草和解,带着孩子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沈熹微低着头不说话,原以为自己要挨训了,却听见一声叹息跟着一声哼笑,她爹大手一伸,粗鲁地帮她捋顺头发。 “爸爸,你生气了吗?”沈熹微怯声问道。 这会子倒装上小白兔了! “生气,怎么不生气?我都不知道我们小公主打架这么厉害。”沈临渊一脸无奈。 沈熹微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沈临渊蹲在女儿面前,仰头问道:“微微,你怎么能对同学下那么重的手?” “是他先惹我的!”小狼崽的眼睛又竖了起来,“他都不止一次找我麻烦了,经常欺负同学,还打哭我的同桌,我凭什么不能打他?”死小孩,他以为我不敢打他?当自己是魏小十吗? 老父亲诧异。 他确实没想到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孩子这么淘气,但... “他调皮捣蛋、欺负你,你可以告诉老师,也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可不能动手打人啊!”还打那么重... 沈熹微歪头,一脸古怪的看着老父亲,仿佛在说打小报告是件多么逊的事。 好吧... 冤种父亲揉了揉额头,“你别以为这是打小报告,你们这个年纪,看问题的眼光太短浅,太幼稚。我让你把事情报给老师和家长,是因为他的错误,不仅仅是调皮而已,这涉及到性格问题,他需要的是父母长辈的耐心教导,而不是你这个同学的暴力教训!” 沈熹微咬着嘴唇,不接受父亲的道理。 沈临渊叹了口气,正色道:“微微,你以为世上所有的事都能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吗?” 公主眨眨眼,理直气壮,“为什么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不是书里教的吗?” 好么,都拽上文学了! “那是道理,不是方法,在你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时,别胡乱使用!”沈临渊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今天欺负你的是一个同龄人,你力气大,可以打哭他,若以后欺负你的是比你力气大比你厉害的成年人呢?进一步说,就算一个人你能打得过,若对方是十个呢?一百个呢?你又待如何?以卵击石吗?” 沈熹微终于卸掉了气焰,嘟着嘴认错:“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不会打他一遍!!! 沈临渊看着那对藏在睫毛后的小狼眼,就知道她并不是真心认错。 这么烈的个性,如何是好? 彼时,他以为日子还长,时间很多,可以慢慢引导。 然而,生活就是始料未及大于自以为。 ...... 手腕被拉住,沈熹微收回了思绪,她怔了怔,停下脚步,回头看见一脸复杂的景黎。 方才那些话,他都听见了吧,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的。 他会怎么想? 无所谓了,她就是这样的人,他早晚都会知道的,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沈熹微垂眸,掩住眸底的暗涌,淡淡开口,“怎么?你想说什么?” 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一颤,却没有松开。 景黎不喜欢她这么疏离淡漠,尤其是对着自己露出这种表情,他更接受不能。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他不确定她想不想听,也不确定自己说的算不算安慰。 他就这么握着她的手腕,没有用力,却握得很紧,紧到他的手心渐渐出汗。 半晌,终于开口:“别怕,我一定会帮你拿到秘钥的。” 话很简短,内容很直白,听起来异想天开,却炽热得烫耳朵。 沈熹微蓦然抬头,怔忡地望着他,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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