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纸巾还有理了你!讨打!”男人熟练地操起脚板底的拖鞋,佯装要打狗狗。 随即只听“呜呜”两声,狗狗怂怂地松开嘴,吐出了纸巾,双耳垂后,尾巴来回扫着,自下而上睁着双大眼睛凝视男人,无辜至极。 “这只狗……”她想问,问不喜宠物的他怎么会领养一只田园犬。 许从亮揉了揉拂晓的脑袋,神情温柔,“替人养的。” ‘谁呢?谁能令一向唯麻烦避之不及的你替她照顾宠物呢?’赵与浓柳眉落上一层淡涩,咽下真正想说的话,开口:“真可爱。” 男人挑眉斜视了一人一眼,轻呵一声,“一只蠢狗罢了。” 拂晓仿若听懂了男人话,“嗷呜”以表抗议。 见女人脸色还有未尽完之意,许从亮窜起身,居高临下俯视女人:“赵小姐,寒舍简陋,就不留您吃饭了吧。”‘看来我得尽快搬走了。’ 赵与浓身躯一颤,低下头,指尖有意无意刮着GUCCI私定包的皮质表层,她知道眼前男人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纵使平日里的脸皮再厚,于他面前,她终究不得自主。 “那我……先走了。” 明知道见他会无地自容,却还是在得知他住址的时候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求,无视自己那个远在日本的弟弟的规劝跑来见他,甚至在驱车赶来的某一刻,她还恨过赵与祁,恨他知道白纵行踪数年却始终装傻充愣。 “啪。” 她前脚出门,许从亮后脚便将门关上了,关门的响声不大,在她听来却震耳欲聋,仿若是未消音的手枪弹射出的子弹贯穿了她的胸膛,如若没有,又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疼,疼得她快支撑不住身体了;步履蹒跚回到车里,这才抑制不住眼角的酸涩,抵着方向盘哭了起来。 距她离开已经半个小时了,而他依旧仰头倚在门后,碎而长的凌乱刘海掩住了眸。 紧握的手机上,正显示一个星期前,赵与祁的已读消息:“与浓知道你的住址了。” 一个人想躲另一个人,在她的世界销声匿迹这件事,易如反掌,尤其还存在暗哨的情况下。 比如每次她来公司,他就旷班。 比如避开她所有常去的场所。 比如有人替他想好了所有的出逃路线。 可这一次,为什么,选择了无视赵与祁的提前告知。 大概是,这颗已经饱经风霜的心,又再一次任由那份深深埋葬的感情露出了点点端倪吧。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许从亮深深呼吸,回忆起来时她眼中的欣喜,以及离开前的伤情。“明明你……根本……”上下颚紧紧咬在一起,最后又认命般无奈地松开:“……不爱我啊……” ※ “在看什么?” 要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超越窗外晴光潋滟在积雪上镶上无数钻石似的光景,那便是眼前精致面容男人唇角晕开的圈圈涟漪。 朱璃放下手机,将自己撑起来,随意答道:“一些竞技类游戏的赛事。” 男人将风衣挂上,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西装革履,一切看起来与平日无异,但朱璃却注意到他平日里干净得仿佛只有一副金属框架在脸上的眼镜,今天看上去却是脏兮兮的,极度注重外表的英伦绅士怎么会容忍这些瑕疵?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转睛之际朱璃又一不小心探到了赵大律师名贵衬衫的袖扣粘上了一点白色粉末。 错觉吗? 揉揉眼睛,一罐淡紫色的保温瓶被递到眼前。 刚疑惑当中是什么,赵与祁却还在上一个话题里,一边打开保温瓶,一边似懂非懂地问:“……League of Legends?” 听惯了撸啊撸,联盟,之类的名称,一时间原版全称被赵与祁念出来时,居然没能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后,女人点点头,见男人不紧不慢给她舀出瓶中晶莹的汤汤水水,她好想大声喝止赵与祁的继续发问,先让她把砂锅打破吧,拜托了! 无奈,再怎么疑惑男人不符常规的举动,也还是要必须回答他的问题的,朱璃接过男人递来的热汤,抿了一口,‘哇哦,真好喝诶……’眼睛瞬间亮了亮,回答道:“嗯,英雄联盟作为对战MOBA竞技类游戏在亚洲乃至世界都有可观的玩家人数,所以也会衍生出很多比赛,官方也好,俱乐部也好,数不胜数。”一说起英雄联盟,以及它的赛事,她心中便有吐不完的感慨。 “论这款游戏带来的经济效益,也算是里程碑式了。”赵与祁见朱璃还算满意汤汁的味道,眉头舒展开来,虽然他并不能体会到女人身上的那种不自觉的自豪。 “对啊……作为横空出世的文化现象,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里程碑。”嘴角挑起笑容继续道:“还记得之前LPL在全球总决赛夺了冠,那种终于为青春画上了无憾句号的怅然,就好像是浮萍找到了根,人活在世,能任性体会这种为游戏癫狂的次数还剩几次呢?”女人还记得那时候她在病院里,目睹LPL夺冠的那一刻,激动得像个稚子般嚎啕哭泣,那被英雄联盟充斥的青春里,被各类LPL出征战况搅动的心房,以及每一次在总决赛大门前倒下的身影,那些年轻孩子们的脸上落寞地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 失落,遗憾,是LPL的代名词。 从MSI(英雄联盟季中冠军赛,全球性)到雅加达亚运会,再到全球总决赛,流光溢彩,冠军,这个成功者的另一个称谓,是如此闪耀,照在了她早已过了保质期的青春里,格外的烫。
第二十章 坦白(一) 那一刻,她梦想着如果自己还有那百分之五十能留在世界上的可能,便是要等到AKW也站在那样广阔的舞台上;看到那个孩子,高高举起召唤师奖杯,她想全世界都看到他熠熠生辉的模样。 如此想着,便觉胃口大开,女人大口大口舀汤送到嘴里,清香之余不咸不淡,绕在口中久久下不去那股鲜美她很好奇是用什么做的,当中夹裹着软糯的面疙瘩实乃她的心口好,又何止一句太好吃了能形容的? “浮萍,很奇怪的形容。”男人的关注点不在朱璃的话语中心上。 ‘这不是外头餐馆的味道……’女人眼睛转了转,‘……更像家里做的病号饭。’名侦探朱璃结合了所有的证据推断出这一切背后的人,心下顿时涌出成吨的暖流,瞬间就流变了全身,眼角顺带着连锁反应湿润了起来。 女人将汤碗递给赵与祁:“我可以……再喝一碗吗?” “身体刚有些好转,不能多喝。”男人长长的眼睫扑棱了下。 “半碗!”朱璃竖起半钩状的食指,讨价还价。 男人笑着叹息:“可以。” 见赵与祁低头舀汤时轻柔的动作,以及袖口上的面粉,朱璃赶忙拭去眼角的湿润,随后突兀伸出双手,覆上颔首男人的耳畔,并轻轻替他摘下眼镜。 前者在触及到女人此动作的时候,身体微微僵直,但并未阻止她大胆到过头的动作。 静谧的空气只剩下两人生怕打搅到对方的小声呼吸。 朱璃知道赵与祁的眼睛很美很美,桃花瓣飘在清潭中,当中钳着颗最最名贵的黑宝石,瞳孔明净得像是能照射出所有的晦暗,长长的睫毛,像盏羽扇似的,每一次睁眼闭眼都仿若撩人心尖,不摄走点魂不带罢休。 来不及多欣赏男人天赐的容颜,女人认真仔细地擦拭眼镜,令其重归原来净如无物的样子。 赵与祁递上热汤,顺便拿回了眼镜,重新戴上,许是怕被发现自己别处不合常理之地,赶忙理了理袖口。 抬头之际。 “谢谢。” 二人异口同声。 一个半倚在病榻上,一个端坐在凳子上。 齐齐道谢,相望一眼,又齐齐笑了起来。 微妙的气氛漂浮在空中,借着窗外的烈阳映雪,在房间里投以似梦似幻的晶莹,榻上女人忙开口打破静谧:“还记得,那时候在超市,为了个羊排,你跟人家大妈吵得面红耳赤的样子,明明是个职场上英姿飒爽的人,却不懂生活里的变通……” 那是第一次见识到赵与祁的不接地气,也是第一次发觉看似高大上的他也有可爱的一面,如果没有之后的事情,她大概会像所有电视剧里的女孩儿一样,深深被这样的人吸引。 “见笑了。”男人害羞时会习惯性的用食指与中指推一推眼镜,尽管眼镜并没有任何下滑的痕迹。 “与祁,跟我说实话,为什么来找我?”朱璃将手里喝得干干净净的汤碗放到了床柜上,目光直愣愣落在男人忽而闪躲的瞳孔里,曾经,她不敢陷入他眼睛里的芳华天地,而现在,一无所有的她无所畏惧。 不在社会里不在职场上而是在生命的面前,她与他,终于平等。 他救她于危难,她又怎么可能再把他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这一碗半汤,彻彻底底暖到了她的心里。 缄默在保温瓶里剩余汤汁放凉之前,终于被打破,赵与祁仪式性的正了正身板,眉宇间忽地沾染了一点朱璃看不懂的柔软。 “大概是因为想要得到原谅吧……”男人的视线明明是落在朱璃身上,却穿透过她探向了遥远的地方。“为曾经我做的事情,忏悔。”忏悔二字,尤为凝重。 他不想狡辩,也不想继续利用白颢掩盖赵家的所作所为,当父亲擅作主张选择了朱寒时,他就知道,自己也被架上了行邢台。 忤逆,是赵家人眼里最重的罪,可他却一改惟命是从,在逆境里保住了朱寒。 朱璃从不是蠢人,他们家唯一与赵与祁有关联的变化是自家哥哥的“失职”,她心下只道原来是真的,却没能如意料得那样再次泛起当初的波澜,她以为家人的一切就是她的一切,但自己此时却异常的平静,大概是从前,她脑海里曾上演过赵与祁是罪魁祸首的剧情,她这样的人实在太会做心理预设,也太会心理干涉。 或许已经不想计较了,哥哥如今在加拿大活得很好,这就够了。 “你做到了。”女人深深吸了口气,胸腔紧绷着,很疼,“那两千多万,是你给的吧?”视线渐渐偏移,偏到了床榻的边缘之上,朱璃不再看赵与祁。 男人不语,叹息声都被深深掩住。 实际上,朱璃嫂子的派遣交流也是他在背后使了力,后来知道朱璃并没有选择一起移民的时候,他内心深处居然徒升一种庆幸。 见赵与祁不说话,面色有些苍白,女人扯开话题:“挺好的,去国外生活也不错,我这一辈子就盼着出国呢,以前总觉得眼界很小,想出去见识见识,现在好了,我家人替我去经历这种生活了,说起来啊,以前我在学校的时候成天抱着唐顿庄园看,心里想着等家里拆了迁一定去欧洲留学,可惜啊,成绩太烂了老家呢也没拆的了,再后来啊,转而想去看看风景,但那时候又得了点心理病,就一直耽搁了。”很奇怪,明明受害者是她,而她却在一直喋喋不休得帮赵与祁找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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