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色也有些苍白,只呆呆地挪动步伐,准备去找塞西尔。 就在方才,有夜见证了神明是如何抛弃信徒的。 原来祂真的有一直注视着世界,傲慢又冷漠地挑选信徒。 ……那是不是有一天,连她都会被神明抛弃? 有夜忍不住抱紧了自己,越走越快。 可四周的烛火却越燃越亮,为温暖圣女几乎烧化了青铜制的烛台。 作者有话说: 注释—— (1):小维克,亲人间的昵称。 ===== 呼(擦汗,赶榜成功!击掌!
第46章 解惑 有夜压根没想到塞西尔会伤得如此之重。 她只以为他是因为种族特性而不得不躲在客房独处,毕竟任何原罪气息都会伤到他,人多的地方对他来说太过危险。 可客房内,只能抱着枕头趴伏卧床的塞西尔裹着一身的血气,虚弱地连像样的悲鸣都发不出,只能转过那双蔚蓝的眼瞳,静静地望她。 塞西尔本就是身形清隽的少年,纤细的腰肢舒展地窝在那儿,配合着上展折叠的双臂,拉出流畅有力的腰背线条。 他银白的眼睫裹着细密泪珠,颤抖着缓慢闭合时,将那对漂亮的蔚蓝眼珠衬得有些湿润,犹如直接挠上心间的一把小刷子,而那身白皙的肤色则盈着青涩的少年气,令他此刻小心翼翼垂眼望来的动作带出几分祈求意味。 但他后腰处那三个不停开合的血洞却骇人无比,翻涌的血肉中显然已不剩多少血液,却仍像是高温下持续翻滚冒泡的岩浆,几乎绞尽塞西尔所有的生命力。 浓稠的暗红血液一股一股地自血洞中冒出,又被及时愈合的伤口逼回,但零散落下的血滴也不少,床单上满是干涸黯淡的血迹,就连虚虚搭在胯上的薄毯也浸满血渍,正不停向外扩散。 有夜忍着几欲干呕地不适,慢慢走上前。 “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说?” 塞西尔翻了个白眼,低低冷哼一声,便移开了眼。 尽管姿态仍是高高在上的满不在乎,可他却气若游丝,虚弱得只剩气音。 “难道我不说…你就不会主动过来关心我了?” 他抱紧手中枕头,又偷偷斜眼去看被呛声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有夜,那身薄薄包裹身躯的纯色衬裙令塞西尔忍不住皱起了眉。 怎么这么晚了,还穿得这么单薄? 难道圣女是已经睡下,又特意为他赶来的么? 特意赶来… 哼!他才不会上当! 圣女在晚宴上只关注那个女扮男装的奇怪家伙,还和那个满是“懒惰”之气(1)的执事拉拉扯扯,半分注意都没分给他,最后竟还直接忘了还在笼子里的他! 塞西尔越想越气,干脆扭过头又狠狠瞪了一眼有夜。 而且眼下这股能隐隐感知到的冰冷魔素…不正是那个讨厌的血族么?! 从圣女体内缓慢溢出的魔素浸入空气,无处不在得像是宣告所有权的烙印,令塞西尔气得直磨牙。 就算是有什么要紧事情需要补充魔素,那为什么放着他这个才几千岁的小年轻不找,非要找那个几万岁的老家伙?! 果然他对圣女还是太好了,才导致她有恃无恐地忽略他! “我只是…有些忙,只能现在来看你。” 有夜心虚地递出原初教典,讨好地问询对方是否也想要看看这本原属月神的教典。 事实上,有夜的确是忘记了塞西尔。 晚宴结束后,她一直陪着林克,等好不容易安抚了林克,她立即就为支线去找费诺了。虽说因为不小心睡着浪费了点时间,可紧接着,她就又无缝连接地找上塞浦思……直到方才,她才从维克多嘴里得知塞西尔的伤势,又马不停蹄地冲了过来。 不过好在阿诺德之前已经教会了她,这种情况下她应该如何开口。 “我去借了些魔素来帮你疗伤。” 她维持着前递教典的姿势,缓步上前。 可还未等她走近,塞西尔就猛地撑起身体,瞪大眼睛,仿佛正无声警告着她“不要过来”。 “哦哦,了解!放心!” 有夜立刻理解,连忙比出ok的手势,并开始四处搜寻塞西尔脱下的衣物。 等找到那些被胡乱脱下扔在一旁沙发上的衣物后,有夜毫不犹豫地就拾起外套穿上,然后一点也不扭捏地掀起裙摆,套上裤子。 塞西尔被有夜的举动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盯着忽然闪现于视野正中的蕾丝边衬裤,在整个颈部和面部都缓慢染成粉色后,才慢吞吞地将脸埋进枕头,手指抽搐似地紧抓枕头边。 就算独角兽是“纯洁”的象征,但作为正常生物的正常反应,他可还是有的啊…… 唔,怎么会有像她这样一点儿也不设防,能在异性面前面不改色换衣的女性? 羞涩与疑问相互缠绕,压制住莫名兴奋的战栗,令后腰处的疼痛变得十分微不足道。 那尖锐的疼痛早已令塞西尔麻木,而濒死重伤的反复则令他的生物本能越发敏锐,只能将身体变本加厉地沉入柔软床垫,脑子里不停回忆圣歌曲谱以转移注意力。 紧接着,前一刻还被他嫌弃的冰冷魔素就因着圣女的术式展开而急速升温,争先恐后地涌入那几个血洞,重建血肉,补充血液。 扰人的热度自后腰辐射全身,塞西尔只能更深地将脸埋进枕头,甚至开口咬住柔软的枕头边,手指不住地抠弄起床单。 无论是怎样的伤口,在快愈合时都是最痒的。 那份痒意和着灼·热奔腾的血液于体内横冲直撞地奔走,令他忍不住沉下腰左右挪动着蹭了蹭床垫,咬着口中布料斜过湿漉漉的蔚蓝眼瞳,锁上有夜认真的侧脸。 待到塞西尔快要承受不住那份热度时,缓慢收回的术式又令他周身被骤然冰封,原本属于血族的魔素尽数恢复冰寒,浇灭一切绮念,半强·制地叫停直冲而上的血流。 那种通体舒畅的暖意被蓦然掐·握着回流,封进依旧滚烫的躯·体,憋屈地无处发泄。 塞西尔失神地后仰脖颈,艰难消化体内多余的魔素。 偏偏此时,恢复原本气味的清丽山茶还担忧地凑上前来,伸手扶上他的后颈,令他不可抑制地身体一跳,又紧绷着沉下。 体内聚积的魔素也在那一刹那轰然散开,犹如晚宴上升入夜空炸开的花炮。 塞西尔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那份郁结散尽的欢·愉中回过神来。 “治好啦!” 有夜终于翘起唇角,搬来椅子坐在床头,显然一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明天你会和我们一起回中央教廷吗?” “…已经是今天了。” 独角兽的嗓音虽仍带着些许沙哑,但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气力。 他撑起身子,大剌剌地扯过薄毯盘腿就坐,毫不在意自己裸·露的上半身。 “你到底想说什么?” 塞西尔无声地叹息,大概就连圣女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的演技都多拙劣吧。 这差劲的遮掩令他如鲠在喉,现下圣女不能与他坦诚相待的落差在先前精神欢·愉的余韵中被愈拉愈大。 他狠狠咂舌,哼哼唧唧地扭过脑袋,向有夜伸出手。 “还有,衣服脱给我。” 有夜疑惑地拧起眉,半响都没理解对方的意思。 直到她困惑的视线自然落至那随着塞西尔呼吸起伏而微微浮动的薄毯,才红着脸赶紧将身上塞西尔的衣物尽数脱下还给他。 对哦,她帮他疗伤时,是为了自己身上他人的气味不伤害到塞西尔,才只能套上他的衣服救急。可现在伤治好了,再不把衣服还给人家,人家就只能一直裸·着和她对话,着实是无比尴尬。 “那你明…今天和我们一起走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 塞西尔无意再与有夜玩谜语游戏。 他匆匆套上衣物,细心扣好纽扣,却因这衣物上隐约沾染上的白茶香气又不争气地红了耳尖,刚从燥·热脱离的躯体再次瞬间升温,令他只能又解开前襟的纽扣,聊胜于无地拉扯着衣物扇动,试图让更多冷空气钻入,抚慰内里燥热。 有夜见塞西尔已不耐烦地开始向领口扇风,生怕对方下一秒就直接赶客,只得连忙问出心中所想。 “就是,我有些好奇…神是个什么样的人…呃,神呢?” 塞西尔不说话了,他沉默地垂下眼眸,似正衡量着圣女此时问话的份量。 片刻后,他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是哪位神邸?” 哪个神? 有夜还真不知道,只能含糊地答上:“是这里圣堂供奉的神明。” 闻言,塞西尔更是不可思议地颦眉,眯起眼,一字一句地答道。 “所有的圣堂均只供奉主神,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他奇怪地歪了歪头,显然不理解有夜作为圣女,为何连这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晓。 但他还是双手坏胸,缓缓将教典扉页的话语背与她听。 “神源一体——主神是从‘无’到‘有’的始源,也是从‘一’到‘万’的无尽……” 有夜似懂非懂地点头,连忙打断那晦涩难懂的长篇大论。 “那主神是不是很小心眼?祂很讨厌八卦对吗?” 那双荧红的眼瞳转了又转,叽叽喳喳的问话瞬时将塞西尔淹没。 “祂是不是很严苛?主神到底是男是女呀?还有啊,主神是不是有些怕冷?” “……” 塞西尔眨眨眼,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银发,满脸迷惑。 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圣女当真自晚宴后变得能说会道。 “…主神会抛弃自己的信徒吗?” 有夜绕回主题,她始终不理解主神为何会拒绝维克多。 毕竟在她的观念里,作为神明理应博爱且公平,就像她同大家说的那样。而像这样会抛弃拒绝信徒的神明怎么也不该是传说中万人敬仰、供奉的神庭之主及万物之源。 面对她直白的提问,塞西尔只愣了半秒,便长长地叹上一口气。 “难道作为圣女的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他半阖眼帘,静静地,轻巧地说出令有夜持续背脊发寒的赞美。 “主神作为万物初始之源,是这世间一切美德的集合。祂慷慨又宽容,谦逊且温和(2),几乎所有的褒义词都可以用在主神身上。” 慷慨又宽容? ——在圣堂内吝啬到不给维克多点上烛火取暖的慷慨?还是不愿意聆听信徒忏悔的宽容? 谦逊且温和? ——是谦逊在拒绝信徒的傲慢,还是刻意震裂花窗玻璃的温和? …完全对不上号。 塞西尔现在所说之神与有夜认知中的主神完全对不上号。 强烈的违和感令她背脊发凉,止不住地身体发颤,只能伸出手臂紧紧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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