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荔,电竞赛场如战场,每分每秒都在变化,没有什么绝对之说,”蔺柏从桌上的纸抽里拿了几张纸巾,递过去,“现在的保守战术,是最优选,当初……是我一意孤行和乔麦、陈擎提出双核战术,不顾他俩的反对让你们练的,是我判断出了问题。” “都可以啊……”夏知荔觉得自己在蔺柏已近接尘埃般地卑微,几乎是央求的语气,“什么战术都可以,只要……你同意我上场,我……” “服从战队命令,好吗?” 蔺柏的耐心像是要被自己耗尽了,夏知荔无措地抬头,与他目光只相撞了一秒,又匆匆低下头,盯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手里接过来的纸巾。 “W-ind已经拿到下一赛段的入场券了,”蔺柏依旧事不关己的语气,“结果已经有了,何必再纠结一场比赛的过程。” “我还没告诉过你吧,我以前看过你比赛,”夏知荔盯着地板的某条缝,在她意料之外的理性。 “我记得,经济大比分落后时,你一个人话都不说地冒险跑去对面野区偷野。” “记得,你队友都在等复活时,你一个人头也不回地冲进对面的人群里厮杀。” “记得,对面兵线已经攻到你们水晶了,你还是不放弃,一个人抗塔冲进对面水晶里带兵线点塔。” …… “我没想到,这样的你会和我说出,‘过程没有结果重要’这种话……” 泪水彻底决堤,夏知荔全数的力气都汇在了紧攥纸巾的拳头上。 “蔺柏,你明明知道这场比赛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泪滚落到唇边,是咸的,好像也是苦的。
第21章 星星邮差·021 蔺柏别过身时, 抽了几张纸巾握在手里,不知道该不该递出。 身后夏知荔的哭泣声越发地小,听得出她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蔺柏不用回头, 也能想象到她眼眶红红的模样。 蔺柏本身就话少,其实很讨厌身边的吵闹声。 听着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蔺柏又皱了皱眉, 心里却没有半点的厌烦。 或许是因为蔺柏知道,她的落泪本无罪,他才是元凶。 又或许有其他的原因, 但蔺柏此刻没有再多思考其他什么的心情。 “回去吧, ”蔺柏阖上眼, 语气依旧不带任何起伏, “下次训练的时间, 再说。” 身后的抽泣声渐渐消失, 随之而来, 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在手里捏揉好久的纸巾终于被蔺柏松开, 他随手把早已揉成团的纸巾丢进上衣口袋, 重舒了口气。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训练室的门又被拉开。 蔺柏没敢出声、没敢回头, 静静地分辨着身后人的动静,没有任何抽泣余音。 回头看去,才发现不是夏知荔的身影, 是个胸前挂着个摄像机的女孩, 有几分眼熟。 “你好,我是许昭昭。” 许昭昭双眸炯炯, 直直地盯着蔺柏,没有一丝退让的犹豫。 “我们几天前才见过,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我是夏知荔最好的朋友。” “嗯。”蔺柏目光不免打量着面前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女生。 许昭昭在做对陈擎的采访前准备时,听旁边几个节目组的实习生八卦着夏知荔被空降替补崔盈祎顶替的消息,她二话没说地把陈擎和一大摊子的工作扔在原地,跑来夏知荔总待的训练室找她。 TC俱乐部的隔音不太好,许昭昭刚跑到训练室门口,轻而易举地把屋内蔺柏与夏知荔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清了蔺柏的冷漠无情,也听清了夏知荔无能为力的绝望。 许昭昭亲眼见证了夏知荔这些年一个人的兜兜绕绕,所以她泪水中的失落,她看得更真切。 理性与感性在心头大战八百回合,最后许昭昭还是选择了推开这扇门。 有些话她不说,或许世界上又要多一个无解之谜了。 “我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些话,但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再坐视不管,留我家知荔一个人难受了。” “夏知荔当年喜欢过你。” 许昭昭一句话,像是一记惊雷彻底划破了训练室里的寂静。 蔺柏蓦地抬头,黝黑眸中似是鲜见地亮起了些微芒,单手落在桌边的保温杯上,食指中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杯盖。 “不是不是……”许昭昭话脱口才发现感性过于占上风,说出的话有些不够严谨地失真,“不是男女朋友那种喜欢啊……我的意思是,她以前是你的粉丝来着。” 蔺柏的眸子随许昭昭的声音一点点地黯然下去,视线最终落在了桌上水杯旁,静静地等许昭昭继续下去。 “从19年到21年,不长不短,整整好两年。” 许昭昭拿出了现场采访的气势,正在为夏知荔愤懑不平的气头上,也全然没顾自己的所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管蔺柏能否听得明白,只想着把自己知道的夏知荔那两年的一切一股脑地吐露给蔺柏听。 “我和知荔是在一个艺考培训机构认识的,学艺术的女孩子嘛你知道的,大多数都是很明亮自信的,我第一次见到知荔,是我路过她们舞蹈生练功房时,随便一眼就看到她怯生生地缩在练功房的角落。” 许昭昭陷入回忆。 记忆中,那个下午初遇时的夏知荔,是一抹与周遭人的截然不同的色彩。 与身上散发出的怯生生不同的是,她抬起脸对上许昭昭眼睛的时候,那双眸亮得过分,里面像是有火苗在舞。 后来了解了才知道,那天才是夏知荔决定走艺考的第三天。 许昭昭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艺术生,专业知识尚算成熟,在培训机构的那段日子都是不愿回想起的日子。 很难想象,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系统训练,只将唱歌跳舞当做爱好的夏知荔是怎样熬过那段日子的。 许昭昭只记得,宿舍的阳台总是挂着一件浸湿汗水后被洗了晾干的练功服。 许昭昭是看着蔺柏的侧脸说着这些的,她认真想分辨出些他情绪上的波澜,却一无所获。 “她和我说,她好像快平平淡淡地过完了她十几岁的年纪,家庭和睦,有宠她爱她的爸爸妈妈,身边的好朋友随着年龄的增长,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幼儿园在好好拿小红花,小学在重点小学,初中在重点初中,高中在重点高中,”许昭昭回忆着夏知荔当时的神色,“她说,那大学呢,那以后呢,以后的以后也要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吗?明明有那颗想唱歌跳舞的心,却连连和别人说起的资格都没有。” 蔺柏心猛地一抽,似乎猜到了许昭昭接下来会说什么。 她不愧是学播音主持的,蔺柏没看她的表情,可单单听许昭昭说着,那个稚嫩却执拗的十七岁女孩赫然眼前。 透过许昭昭的声线,他仿佛跨过几年的光景,看见了那个十几岁女孩和她眸中不能再炯然的亮。 彼时的夏知荔,一身浅粉色练功服,勾着曼妙身段,视线落在练功房小窗外不远处正摇曳着的树叶。 “我是看见Lette夺冠的那刻才决定走艺考的,他捧起冠军奖杯的时候,嘴上甚至没有怎么笑,但眉宇之间都写着对梦想的热血。” 夏知荔把视线收回,重新落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又可行、是不是冷静又理性,但心跳在那一刻跳动的剧烈,是我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 镜子里的夏知荔,扎着规整的丸子头,额前几缕碎发落下,颈间甚至还有着刚跳完舞还没来得及拭去的细汗。 “原来那样的人生才是我向往的,所做就是所爱,脚下就是远方。” 蔺柏个子很高,许昭昭使劲抬头试图想和他对视。 “蔺柏,她是因为你才有勇气选择走上这条路的,在她心中你就是那个一直用行动践行‘过程远比结果重要’的代言人,你刚刚和她说的那些话我都……不小心听到了,真的太狠太伤人了,”许昭昭苦口婆心,“我听着都难受,何况知荔呢……我知道我作为一个局外人其实没有什么资格和你说这些,但我就是气不过,你就当我……” 许昭昭话音尚未落,蔺柏就出声打断她:“知道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我……我,我话还没……” 说完。 蔺柏迅速转头离开的背影把许昭昭没说出来的两个字彻底封住。许昭昭来回缓了几口气才勉强将情绪平复下来,她原本以为蔺柏是不知道他在夏知荔心中的地位,才无意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现在看来,自己像是对牛弹琴了番。 其实,许昭昭知道的有关夏知荔和蔺柏的故事,远没有结束。 和蔺柏讲了前半段,就当是为夏知荔抱不平,希望蔺柏能对自己所作所为有所愧意,况且如今的夏知荔早早就释怀了那段“追光时光”。 至于后半段……不该由她告诉蔺柏。 - 蔺柏从训练室夺门而出,本想按照原本的计划安排去找乔麦,却在拐弯处,在与乔麦办公室反方向的另一条走廊的尽头看见了夏知荔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她毛茸茸的脑袋埋进臂弯里,肩头还微微抽抖着。 蔺柏脚下的步子,下意识地停住了。 他紧抿着唇,双手插兜,把口袋里的纸巾攥得紧了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扭头直奔乔麦办公室。 许昭昭的话,却很不合时宜地在蔺柏耳畔又回响起。 走出去不过三步,蔺柏又停下步子,把那张惨被□□许久的纸巾从口袋里拿出,放在手心细致地捋顺着。 在原地又等了两三秒中,没见夏知荔有止住哭意的趋势,蔺柏才彻底抬步向她身边走过去。 “诶,”蔺柏站定在夏知荔面前,“你,要纸巾吗?” 夏知荔认出了蔺柏的声音,又觉得自己现在模样确是狼狈,偷偷抬手抹了把眼泪,拖延着不想抬头给蔺柏看到自己红彤彤的双眼。 蔺柏握着纸巾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三秒,没等到夏知荔视线看来,低头又打量了一眼自己手里皱巴巴的纸,迅速把它收回口袋。 当夏知荔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时,只看到了蔺柏空荡着双手,也没有任何想给她递纸巾的动作。 “……不是有纸巾吗?”红红双眼,声音弱弱的。 “没了。” “哦,那你不早说,”夏知荔又把脑袋埋下,声音瓮瓮,“为什么要把所有原因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把什么揽在自己身上了?” “是节目组让把我换掉的吧,”夏知荔平静开口,语气里说不清是故作淡定,还是沮丧到了极致自然无谓,“把我换成崔盈祎师姐?” “我不是和你说过,”蔺柏皱了皱眉,不知道夏知荔是从何得出的结论,还反驳着,“是我战术安排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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