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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菀把软滑鲜嫩的鸡蛋羹捧到萧霆烨面前的时候, 他才松了口气, 厨艺在线的苏菀，看来是把情绪消化得差不多了。 “苏菀, 我们来交换秘密, 好不好？” “什，什么？” “从小到大，所有人认识我的人, 都觉得我冷漠傲慢, 对别人的示好视而不见, 即使是对家里人也亲近不起来, 只有礼貌与礼节，没有人情与世故；不是我真的看不起他人, 而是, 我的情感宣泄有问题。 在我不到3岁的时候, 医生就已经确认我的智商高于常人，但情感反馈能力有障碍,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情感是如何系统化的产生、怎样高效地控制和衰减不必要的情绪。 但因为是家中独子，我必须承受来自长辈的过度关注, 小时候他们会带我去各种各样的场合, 假笑、牵手、拥抱、演讲、演奏一度成为我日常见客的必备流程。 在我眼里不过是用来维系表面关系的虚假社交, 经常给我留下不同程度的淤青, 他们总觉得应该用捏脸或是高空抛接来彰显对小孩可爱的喜欢。所以现在的我，才这么讨厌与人有不必要地肢体接触。 当他们终于发现我聪明却不合群之后, 我就被送出了国。在13岁的时候，进入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伊顿公学。也许在外人看来，那是一座贵族化的学术殿堂，但阶级森严和刻板传统的背后是小精英们极致的疯狂。他们会为了一间旧校舍的寝室名额勾心斗角，也会为了一个上封面的机会尔虞我诈。 一开始我也陷入了争强好胜的圈套里，但后来发现，只要对所有的恭维和亲近默然而是，你就能成为别人忌惮的标杆。 其实打倒这些道貌盎然的人最容易，只要，公开他们那些不堪入目的小动作就行了，所以，我黑进他们的电脑，学校的监控，把秘密公布给自认为自家孩子坦荡的父母。 我也没想过这些对我来说只是动动手指敲敲代码的事，能撼动多少上流社会的传承根基，但至少，没有人再用些无聊的说辞来烦我了。 不过，每个人的过去都经不起深挖，看的秘密越多，我对他人的好奇也就越少，久而久之，我连这一点有技术含量的乐趣也放弃了，在我现行的社交规矩里，除非对方开口，否则，一概不问出处。” “你为什么，突然，要跟我说这些。” “每个人之所以选择成为现在这样，总是有在别人看来不可理喻但却让自己觉得心安理得的原因。不管你的原因是什么，都不要用折磨自己的方式去对抗情绪宣泄。” “对不起，让你，费心了。” 萧霆烨叹了一口气：“我所做的大部分决定是基于对现实条件的理性分析，尽可能地压缩因为感性带来的效益损失，专注于自己在意的事。而关心你，属于那剩下的一小部分的决定里现在我最在意的。” 苏菀没有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复，她有些发愣。 “我不像易星可以轻松瓦解别人的坏情绪，也不如顾铮事事周到与人在舒适区相处，但你如果觉得孤立无援，要告诉我，因为我会陪着你。” 萧霆烨的话让苏菀发自内心地感动，她心里的确藏着不知如何表达的过去。 “我不是天生的社恐，只是，在某段时间后，没有办法再面对人群，因为我失去了分辨别人的善意和敌意的能力，我觉得只有待在自己的世界才是安全的，越恐惧越内向，进而，真的成了一种病。” “在你想要回忆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眼见苏菀的手开始发抖，萧霆烨害怕她刚从那样的失神中解脱又要掉回可能失控的漩涡，及时打断了她的话。 “不是要交换秘密吗？” “交换秘密是为了让你相信我，不是让你再次体验那种难过。” “钱恒，是我的学长，也是我曾经的，噩梦。”苏菀看了看柜子上的照片，“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外婆去世的事吧？” “嗯。” “那是我，刚上初一的事，我还记得那几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可盼了几天都只是落在地上立刻化成水的小冰晶，又湿又冷。 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人，我只以为外婆是出门买东西，很快就回来，可过了饭点，也不见她，我打了她手机很多次，都没有人听。 后来，九点的时候，有人来敲门，说是居委会的人，告诉我外婆出了车祸，要带我去医院，可我不信，怎么也不肯去。最后，是班主任来了，陪我一起去的医院。 可到了医院，我没有见到外婆，他们让我等在ICU外就离开了。我一等就是一夜，走廊除了来来往往的医生和护士，还有一些其他叔叔阿姨，每个人经过我勉强都会说「这个小孩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这么小就要在ICU外陪护吗」「家里其他人都不在吗」「太折磨孩子了」「太可怜了」，可那时候我对死亡没有任何的感触，我只知道，外婆在里面，我要等她出来。 后来，我妈回来了，把我送回了家，我没去上学也没去医院，就在家等着，而我妈早出晚归，我们说不上几句话，后来有一次，她带着我去了警局，我才知道外婆是遭遇了车祸，司机被拘留，我跟他隔着一道栅栏面面相觑，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我妈跟别的人，在另一个房间里吵的不可开交。 我最后见到外婆是在殡仪馆，遗体告别式之前，她被放在一个小小的玻璃棺材里，可我觉得那不是我外婆，我外婆怎么会是这么青灰色不苟言笑的样子。我在那一直哭一直哭，哭到我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后来，天还没亮，很多人来看外婆了，他们的脸上都是灰蒙蒙的表情，我就站在外婆的玻璃棺材边上，看着他们向我围过来，黑压压的把光都挤走了，我突然感到很害怕，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紧接着，就到过年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跟我妈一起过年了，她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法国，我说，不要，因为那里没有外婆；可她说，留在这，外婆也不会再回来了，我说，可这里是我和外婆的家，她不在，我要替她看家的，这是我答应外婆的。 过完年，我妈替我办了住校的手续，我从每天下课回家变成了每周末才能回家，她回法国前，带我去见了她的闺蜜，珍珍阿姨，告诉我，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她来不及赶回来，珍珍阿姨会帮我，她儿子跟我同一个学校，会照顾我。” “钱恒，是你母亲闺蜜的儿子？” “是，所以我一直很信任他，把他当哥哥。刚回到学校的时候，同学们会跑来问我为什么请假，家里怎么了，外婆是不是死了，为什么突然住校，我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突然变的很害怕面对他们，因为我不懂得回答他们这些重复而无意义的问题。我想躲在寝室不出来，是钱恒站出来，替我挡下那些想要刨根问底的人。 他会问我，喜欢什么，尽力逗我开心。在学校里，带着我参加活动，在休息的时候，带我认识他的朋友；我会逼着自己去尝试那些我不喜欢但是他觉得很酷的事。例如精致的打扮，混进私人会所和小酒吧，跟比我们年长几岁的人吃喝玩乐。 在那个年纪，我以为这些缤纷就是生活该有的样子，所以不遗余力地想要跟上他的步伐。渐渐的，有人询问我们的关系，他只说我是他的「好妹妹」，但语气的暧昧让其他的人都确认，我们是不公开的情侣。 然后事情就朝着我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有一些我认识或不认识的女生找上我，对我指指点点。 我跑去跟钱恒说，我被欺负了，他只觉得这是女生间的嫉妒小游戏。可当我开始发现我的书、笔记本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垃圾桶；寝室的门锁无缘无故地被堵钥匙孔；上下楼梯或者体育课的时候，会有不知来自何人的推搡时，我知道那不是游戏。 有一次，我听到了她们说话，她们要在我周末回家的路上堵我，给我点教训。所以我跑去找钱恒，我想他陪我回家，可他说我想得太多。 那个周末，我没有回家，那是我第一次在周末的时候，呆在学校，知道了原来体育场的器材室外有监控盲区，即使在那被人揪着头发被扇巴掌，事后也只能归结为在运动时不小心被球砸伤。 当然，这不是学校监控唯一的盲区，在那个学期，我在学校像是探险一般地被别人带着，知道了宿舍、教学楼、实验楼、图书馆、后勤楼的监控盲区，请假的理由从低血糖晕倒摔伤到踩到石子滑倒，从未有老师怀疑过，好像只要没有人承认，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坏人。” “他呢？从头到尾没有帮过你？”
第97章 信任崩盘 “有过, 一开始，他是在意过的，但他高中部的学长跑到初中部来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妹妹出头, 引起的反效果比带来的保护更多, 而且, 他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让他觉得烦。所以, 我说，要跟他保持距离，他说, 好。 我天真的以为, 那些在学校里偷偷抽着烟, 纹着身, 说着脏话的人，只是因为我招惹了钱恒才要拿我出气, 可慢慢的发现, 她们只是把欺负我当成是日常消遣, 即使没有钱恒的原因，她们依旧拿着外婆的去世和父母的离婚来羞辱我。 为了躲那些恶意的关注, 尽量地卑微、忍让，直到一个叫魏佳的学姐出现。 她比我高一届, 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好学生, 长得漂亮、性格大方、成绩优异、会很多才艺, 家境优渥且幸福, 如果不是因为父母背景的关系，她应该是走的国际教育路线, 并不需要来和我们拼普通的中考。 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她会主动站出来，替我说话；在我害怕着不敢告状的时候，她会直截了当地把前因后果说给老师听；她出现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遇见了天使。 我们会坐在教学楼天台上一起吹风，一起吐槽，一起学习，一起疯狂。人在黑暗中的时候，总是会对那一缕光报以所有的希望，我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看得起我，我只知道在我无助的时候，她会替我说话。 大概，是因为我不再给钱恒带来负能量了，他就忘记了要保持距离的约定，所以以前那种吃喝玩乐的日子又回来了。 我把魏佳介绍给钱恒认识，因为我觉得她的心里也藏着叛逆。从两个人的狂欢到三个人的肆意妄为，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为了给魏佳庆祝生日，钱恒偷偷地把他家里私藏的酒带到了学校，约定要在午夜一醉方休。他们要我把酒藏在寝室，偷了门卫钥匙，等天黑了再见面，可这计划才到第一步就被查寝的生活老师揭发，我把所有的锅都背了下来，接受了处分。于是，我又成了需要跟所有人保持距离的坏学生。其实，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是遗憾不能给魏佳过生日了。 2013年，周杰伦没有发新专辑，但是在梅德萨斯奔驰文化中心开始了「摩天伦」世界巡回演唱会，一票难求，我们都想看，钱恒说「喜欢的事要靠自己争取才够刺激，如果只是单纯花钱买票，即使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也没有足够的体验感」。所以我们在酒吧跟人打赌，赢了门票去看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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