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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十二月份初的时候，开始本学期第三次月考。 当天恰逢寒潮来袭，早晨六点多钟的天尚是灰蒙压抑的，凛冽的北风打在脸上，刺骨的严寒。 街上的行人无不缩紧大衣，脚步匆匆地向有光亮的地方赶，急切寻求一方温暖。 从早餐店出来，小笼包馄炖蒸腾的热气仿佛还萦绕鼻尖。 她裹紧乳白色围巾，低头去看手机。冬日的熹光逐渐熄灭一盏盏晕黄的路灯，天光大亮，古典美丽的崇华中学在雾霭绰约中若隐若现。 向上刷新着朋友圈，终于等来一条属于他的动态。拍摄的是云顶照片，配文：月考加油。 月考加油。 生命中从未如此努力过的岁月，向不该荒芜的青春致敬。 七点钟学校准时放行，她随同学们一同涌入校门，散入不同的教学楼里。 颐行楼与正行楼之间的水池已经结了冰，偶尔有淘气的同学在课间用石头凿冰，模拟“卧冰求鲤”的情景。盛夏的晚风似乎吹去不远，那个具有烂漫晚霞的夏天之回忆或许将成为一生的吉光片羽，只是岁月鹜过，山陵浸远，只道当时已惘然。 月考第二天的最后一场考试前，历史学科。整个考场洋溢着即要解放的欣喜雀跃，有的已然将复习书抛之脑后，肆无忌惮地聊天。张旭老师抱着一沓卷子踱着脚步，从门外进来，环视了圈快要放飞自我的同学们。 也露出个和蔼可亲的笑，鼓励大家道：“最后一场考试了，大家要善始善终啊。” 同学们回原位坐好，马上有前排的同学嘟着嘴，“没有善始，哪来的善终。” 张老师呵呵一笑，心宽体胖，“那就破罐破摔！” 大家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考场紧张肃穆的氛围变得轻松愉悦，而先前疲倦懒怠的同学也重新打起精神来，考试铃响后，开始发卷。 裴抒雪一笔一笔，笔笔认真地往上答卷。她向来对历史和古典文学有着无比热爱，答题过程几乎一气呵成，流畅进行到最后一道论述题。 字迹潇洒放纵，却清楚美观，很能彰显其人不羁个性。 考场内落笔沙沙声还在不停歇地响着，她却已经目光转向窗外，开始放空自己。 最后一场铃响后，监考老师收卷。等指示可以离开，裴抒雪收拾好东西，第一个走出考场。 校门口，崇华中学的招牌下，冬日暖阳明媚，几个好朋友正等候在那里。 * 陆楷家在北京西郊有套别墅，地处天然氧吧，无论四季皆各有一番风情。他家司机负责将几人从学校接到别墅去，到得门口还有专门人员出来迎接，仪式感满满。 别墅也足够恢弘大气，欧式风格，庭院还安了个秋千。 进得别墅，陆楷带领小伙伴们直上三楼，这整个是他的活动区，叔叔阿姨不在。他将天窗打开，让阳光透洒进来。 一瞬间沉闷典雅的别墅亮堂许多。裴抒雪和俞祺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孙浩跟在陆楷身旁狗腿子式恭维，殷越摆弄吉他，陈芊芜抽出本漫画书看，一边和她的学长微信聊天。 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多钟光景，除了有些犯困之外，倒还不饿。别墅客厅里堆满了采购过来的蔬菜肉片，还有几瓶果汁饮料，打算待会整个火锅。 今天也是单板滑雪冬奥资格选拔赛的日期，一来考完试后方便庆祝，二来打算收看杨镜升比赛。 他们几人歪在沙发上，一同打了会游戏，顺便探索了下陆楷家的别墅。还有影音室和棋牌室，小伙伴们打了会桌游，等到快五点半左右，开始起身洗蔬菜切盘，准备做火锅。 殷越已经把电视打开，屏幕上现在是单板坡面障碍的选拔赛，其中杨镜升那个师兄傅斌也在比赛名额中。 自从哈尔滨小傅那个视频火了后，她就挨个看过他的视频，并密切关注更新动态。大体了解了下滑雪队也是个团结友爱的集体，有时视频里还能看到杨镜升训练，滑上U型池雪道然后腾空翻转三周。只觉那雪如德芙一般丝滑，心想这人若是玩过山车，定是不怕的。 俞祺和陈芊芜配合着把菜洗好，裴抒雪过来，开始逐个切土豆片和红薯。那边孙浩已经将锅架好，苦闷地挨个问询意见，不知选哪个底料好。 火锅弄好后，小伙伴们围坐在圆桌前，开始边吃边看。 期间俞祺对于桌上分不清类别的肉，俱向陆楷发问。陆楷嫌弃地拿看弱智的眼光瞧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回答她各种问题，一旁孙浩就着狗粮，吃得很香。 大家聊天的过程中，裴抒雪走了神，低头打开手机，在聊天页面上输入几个字。 然后从椅子上站起，对着餐桌拍了张。 于赛区候场的杨镜升穿着滑雪服，左手拎着头盔和护目镜，站在山脚下的观众席边上，等傅斌从雪道上冲下来时，忙举起相机，把他高光时刻录下来。 旁边也有不少举着手机360度环绕直播的。就近的一个开朗美女，朝镜头甜甜比一个耶，接着进行切换，将镜头对准雪场，开始大声讲解。 “我现在位于河北省张家口的崇礼滑雪场，这里正举行单板滑雪的国内选拔赛……” 杨镜升瞥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挪挪地方，不挡着人家镜头。 而傅斌在了解到自己的成绩超过其余选手一大截，基本锁定了冬奥名额后，隔着围网激动地朝观众们招手，将头盔摘下，一个闪现滑行至观众席跟前。 接着捏住师弟的肩，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师弟！看哥刚才的表现了吗？就问你牛不牛逼！” 此时喜不自禁，尤其联想到电视前自己可爱的女朋友会欢欣鼓掌，更是心花怒放，忍不住连吃三吨雪。 师弟也被他带动起情绪，停不住地拍他的肩，“牛哇！待会看你师弟我的！” 师兄点点头说：“师弟，咱兄弟俩杀他个片甲不留，一起杀进冬奥！” 等轮到U型池项目时，杨镜升在候场区深深提起一口气，掌心微微沁出汗，觉得有些紧张。 一旁自己的东北教练摩拳擦掌，表现得比自己还要跃跃欲试。 将一瓶水递来，振奋，“好小子，能不能拿下冬奥名额，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此时第一位选手已然出发，貌似做第二个翻转时没发挥好，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室内教练们喟叹一番，选手们脸上的表情半喜半忧。 杨镜升手搓着矿泉水，眼神望向窗外皑皑白雪。 教练最后一次拍拍他的肩膀，给自己徒弟鼓气，“平常那么中二，真到了真枪实弹的时候又不行了？热血沸腾起来。” 而排在自己前面几位的选手已经依次出场，眼见着就要轮到自己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戴上头盔，还不着急戴护目镜，咧开嘴笑，没大没小地也拍教练的肩膀，“教练放心，问题不大，您等着瞧好了。” 突然想起之前手机里弹出条消息，没来得及看。 于是从背包里翻出手机，趁着还有点时间，快速地点开查看。 屏幕上是一张火锅的照片，一行小字，比赛加油。 仿佛预想到那边其乐融融的气氛，也情不自禁被感染，露出个笑。 没再回复，外面已经叫到自己，他携上板，回头朝教练招招手，胸有成竹地迈向赛道。 第34章 宴会 之后在众人吃火锅的时候，孙浩活跃气氛有说有笑，大家都不拘束着，殷越也难得说了一箩筐话。 他说和杨镜升的关系，更像父与子，他是爸爸，后者是儿子。有生之年看到儿子参加资格选拔赛，在电视上直播，心中甚感欣慰。 众人乐呵大笑。孙浩一脸花痴相，对着电视屏幕上全副武装的运动员们垂涎欲滴。并且说雪场上的男生就像盲盒，让他猜猜，这位出场的运动员是帅是丑。 裴抒雪吃完火锅后便去沙发上窝着，枕了个抱枕，整了杯橙汁，不敢错过电视镜头掠过的任何一个身影。 这时已经是U型池场地的比赛了，方才出场的第一位选手发挥失利，第二弯下来摔个狼狈，干脆坐在板上顺道滑下来。孙浩他们看见了，幸灾乐祸爆笑出声。 陆楷表示以前只知道速降和自由式，从没了解过什么是U型池，这也是听说好兄弟练这个，才有所耳闻。 不过的确难度很高，考验技巧，一般人很难掌握。 看了一圈其他运动员的，更加确信了不好掌握这个想法。多是在空中翻转一周或两周，没太大亮点。 那些失败的更是被孙浩无情嘲讽一番，转而意识到自己这是在侮辱运动员，瞬间闭上嘴。 等到杨镜升出场，别墅内的六人画风一转，变得专注而紧张起来。 在他出场亮相前，解说员只说了一句：这是来自北京的十六岁小将。 ——因为大赛经验不多，又是从速降转为U型池。 在这个项目上，基本经验为零。 裴抒雪贴着沙发壁的背渐渐挺直起来，视线不离电视。 一声令响，屏幕上那道红白身影敏捷而迅疾地向下滑去，旋即凭借惯力滑上北面的坡，在空中开始转体。 听到解说员播报：“左脚1260度。” 接着，动作成功后，他又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滑上对面的坡，继续做翻转。 解说员的声音已然开始激动，“又是一个1260度，连续两个1260！” 裴抒雪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下，1260是多少周。 大概是，比三周多一点？ 好厉害，不过不会晕吗？ 她接着看，屏幕中少年人穿着红白相间的滑雪服，胸前是国旗标识。即使是身着厚重的滑雪服，也显得身形挺直，像棵小白杨树。 在一片蓝与白中，格外灼目耀眼。 又听解说员继续播报：“旋转两周，完成摸板动作。” “好！最后一个动作完美无误，来自北京的青年小将杨镜升，凭借实力惊艳众人！” 这时属于他的专场结束。他从坡上滑下来，观众席的看官们夹道欢呼，他滑至下方空旷的平台，也朝观众们招手致意。最后将护目镜一把摘了，蹬开单板，跑着去拥抱自己的教练和师兄。 镜头切换至这里已结束，又开始回放方才几个精彩瞬间。 而这边孙浩已经跳了起来，在屏幕前手舞足蹈，高兴地将哨子吹响，看到大屏幕上打出的分数后，更是一蹿老高。 这分比刚才选手都高出一大截，若不出意外，好兄弟可以锁定冬奥名额了。 他兴奋异常，大声喊叫句杨镜升牛逼，就要过去拥抱殷越。在他脸颊上强吻一口，又去抱陆楷。 轮到姑娘们这里，他正要去抱俞祺，忽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烙在背后，尴尬顿住，想起这个不能抱。 又去看向裴抒雪，额……这个似乎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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