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老实话,讲到这里我都要给刘启抹把眼泪。同母的弟弟虽然不被亲爹宠爱,简直活的像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但到底是亲妈窦太后的心头肉。异母的弟弟们,老三的封地竟然是亲爹潜邸,老四更是被亲爹宠爱到让人看了就害怕。 就他爹不疼娘不爱,还得当个冤种太子勤勤恳恳给汉室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打工,也难怪总有人揣测文帝曾经是不是考虑过换太子,对刘启不满意了。 你们大一统王朝的景帝,难道都是什么天选冤种吗?】 刘恒默默捂住了儿子的耳朵,但已为时过晚。听完了天幕突如其来的情感输出的刘启,可怜兮兮地转过头,默默用着一双带点水色的眼睛仰望着他。 未来能当皇帝的苗子,基本上都是一等一的做戏好手,更何况这种突然扎心的情况,本身就很容易调动起自己内心真实的情绪。刘启当场眼眶就红了一圈,在他那张天生就白的小脸上,看着就万分明显,更添了几分可怜。 但也许是跟着天幕的剖析又长了几分心眼,又或者是诡异的天赋在奇妙的地方被开发出来了。刘启只是用着一种后世人来看了都得说一句茶香四溢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瞧着刘恒,整张小脸上写满了“亲爹不爱我,想哭,但是要隐忍,不可以怪爹”。 刘恒:这儿子进化得有点太快了……遭不住。 他默默地把孩子的脸转回去,没说出什么爹以后一定爱你啊,怎么可能动摇你太子位子呢这样的甜言蜜语,颇为冷酷地回上了一句:“好好当你的太子去,你要是干得好我怎么可能换?” 这也算是在隐晦地安抚了,于是实际上本身也就没有多么委屈的刘启也就跟着收回了眼底的泪花。 原本未来的我是个大冤种,和现在的我未来会是亲爹的好大儿有什么关系? 自信叉腰。 【既然梁王的封地从地图上看,就刚刚好是抵抗在中央与吴楚之间的第一道屏障。当中央与东方诸侯国之间的关系日渐紧张起来的时候,拉拢梁王自然成为了刘启的第一选择。 于是,景帝二年的时候,就发生了我们都很熟悉的,约定千秋万岁之后传位梁王的事件。 ——对,千秋万岁这个词,听起来就很有模棱两可的微妙,让人情不自禁联想一些,比如说,啊,“太子多疾,勉之”这样奇妙的东西。 毕竟,你既可以说,是刘启死了传位给刘武,但也可以说,是千秋万年之后,皇位才传到刘武这一脉啊?反正做决定的是皇帝,他跟你耍流氓抠字眼你还能拿他怎么样? 所以这句话真的听上去就很画大饼是不是?但是窦太后和刘武就吃这套啊! 听到刘启这“兄友弟恭”的发言之后啊,窦太后立马是心生喜悦,而刘武虽然表面上坚决推辞了亲哥的“异想天开”,表示自己对亲哥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有这种僭越的想法呢?——实际上老高兴了,已经把自己当皇位继承人看了。 所以,在七国之乱开始的阶段,面对吴楚联军的汹汹气焰。刘武那坚决捍卫的可不仅是亲哥的位子啊,也还有他已经默认未来会归属于自己的皇位啊! 这不得给亲哥好好打工?笑死,什么一句话拿捏一个诸侯王。】 朱瞻基眼神可疑地挪移:那什么,皇帝的话,怎么能叫画大饼呢? 虽然没有接触过画饼这个奇妙的概念,但联系上下文,诡异明白了该概念核心的明宣宗:(理不直气也壮)反正我爷爷爱我! 【关于传位梁王事件,有些学者从自己的研究方向出发,将其判定为景帝醉后的信口胡说,将之后太子得立,景帝传位儿子,归功于外戚窦婴的据理力争,觉得刘启这样做就是为人轻佻,不知道一诺千金。 我个人很不赞同这样的观点。 首先,刘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处于的是“酒酣”而非“醉酒”的状态。“酒酣”强调的是一种欢乐的心情,说明的是当时在场的气氛都被炒得很火热,很和谐,并不代表刘启整个人已经喝上头失去理智了。 其次,刘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他个人神态的形容,叫做“从容”,也就是说,他是在一种放松的,舒缓的,经过自己理智判断的情况下说出这个约定的。并不是喝酒失智,“嬉笑”而“戏言之”。 至于传位梁王的真心——在刘启自己当时已经有亲生儿子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多少呢? 况且汉家的皇位传承本来已经够动荡了,好不容易到刘启这算是皇太子名正言顺登基了。要是再来一波兄终弟及,此后汉室的传承就别想真的稳定下来了。就冲这一条,不少真心为汉室着想的忠臣就绝对会带头冲锋。 并且,就算没有窦婴的据理力争。我们也可以通过七国之乱后,刘启趁着梁王的实力跟吴楚火拼消耗的差不多了,就立马立长子刘荣为太子以稳定位置,而梁王却无力正面对抗这一事件看出来,就刘武的水平,那是真的玩不过刘启。窦婴的支持,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所谓传位梁王,依我之见,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刘启为了让亲弟心甘情愿替他冲锋在削藩第一线两败俱伤的一场骗局而已。】 萧何沉默地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笑容灿烂的刘邦,在引来对面回望之后,低声凑到耳边:“真不愧是你们家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说谎不打草稿,胡编不会脸红,就算是坑起自己人来,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完全不带手软的。 刘邦瞬间抗议起自己老朋友的揶揄来:“怎么到现在才一看就是亲生的呢?明明你早就该看出来这肯定是亲生的啊!” 萧何都被他这厚颜无耻的脸皮给哽住了:我原本以为你要为自己的本性辩驳几句,谁知道你纠结的点是这个啊? 【东边的梁王在养精蓄锐,跃跃欲试,誓死保卫自己亲哥以及臆想中的未来皇位的同时。西边的长安城里,也为了七国之乱的处理办法有一场激烈的交锋。面对叛逆分子,以刘启刚烈的性格,最先想到的处理方法当然是打。正面开战,双方激烈地交流完物理意见,进一步从物理上消灭藩国对中央政权的影响。 但问题来了,行军打仗所最需要的几个要求:粮草的后勤供应,士兵的数目和武器,将领统军的能力。刘启手上有多少呢?】 谈到军事的话题,刘邦就忍不住来劲,笑着看向旁边推辞完王爵之后反倒一身轻松的韩信:“将军觉得未来这场仗,会怎么发展呢?” 韩信不答反问:“陛下想法为何?” 刘邦自信满满地开始通过先前屏幕透露出来的信息分析起来:“依朕之见,后世人既然称呼我儿和我孙子两人统治期间为文景之治,先前也论述了我汉家三代奉行黄老,休养生息。虽然可能国库钱财不足,但军粮的供应应该是不用为之发愁的。至于将领,距离开国既然不算太久,肯定尚有人才能为所用。” “此战虽有风险,但应是由于吴楚事起于突然,而中央没有所察,加上对双方力量的评估有所失衡。等到调整好态度,平定肯定是无忧的。” “但是,”韩信却不敢完全苟同,“陛下可有想过,既然国用不足,那么武器将何所出?凭白无功,而提拔近臣于众人上,若无赫赫威名,岂能服众?” 他说到最后,都难免有些唏嘘,跟着联想到当年自己突然被提拔为大将军之后,手底下各个将军看他的眼神。 他自己是有惊世的才华,甫一真正出鞘便足以让人心服口服。 可被突然提拔起来的晁错呢?看之前天幕的描述,他不过是一介文臣并无军功,却因为刘启的信重而能身居御史大夫。这对于天幕口中,“操控着汉初政治风向”的军功集团们来说,能真正咽的下这口气吗? “——此战必然凶险,稍有不慎,便是社稷易主之危。”平静而有力地,汉朝的兵仙神帅下了定论。 刘邦一时哑口无言,细细想想确实如此之后,哪怕已然知晓事情最后肯定是被平定了的,也不由替后世生出些许担忧。 刚好在他们二人议论之时也停下了论述,似乎是等待着有人回应一般的天幕也正好于此时自问自答了起来。 【答曰:没钱没人。国家完全没有办法供应军费,“长安中列侯封君行从军旅,赍贷予钱”——就连长安的列候封君们为参军而准备军事用品的时候,都得去借高利贷。】 这下轮到刘恒手抖了,但被亲爹差点颠下去的刘启也顾不得跟亲爹撒娇装可怜,露出的完全是茫然而惊恐的神色。 他们之前听天幕所说国库财用不足,尚且以为是国家运转比较艰难,不足以支撑反击匈奴而已。 ——结果是艰难到这种地步的吗??穷到连本该给发世禄的列侯封君们都得去借高利贷? 刘启这下是真情实感地想要哭了,死死抓住刘恒的衣角,眼泪真的涌出了眼眶。 爹,救救你亲儿啊! 他可以稍微穷一点,但真的不能穷成这个样子啊!!!
第12章 【我们之前说过,汉文帝刘恒信奉的是黄老学说,对经济政策的认识基本就是轻徭薄赋,藏富于民,节俭清净,不多扰民。 这样的经济政策虽然促进了民间经济的恢复,但客观来看制约了国家财富的积累。 刘恒在位期间,大量减免赋税、开山川关泽、开地方铸币之禁,对工商业的发展相当的宽容,自文帝十三年起,甚至除去了田地租税。 至后六年旱灾、蝗灾之时,国家的财富就已经相当窘迫,到了几次三番下令要求裁员,允许百姓卖爵位以换取财富的地步了。】 汉初朝臣们看着天幕上文帝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实际上对经济政策并不熟悉且敏感的他们,在天幕这样直白而简洁的论述中,也琢磨明白了弊端在哪里。 “一味的减免赋税,使得自己的收入减少,又没有新的收入来源,国库当然会越来越穷的啊!” 萧何看着那一句除去田地租税,感觉自己有一口气始终喘不上来,以至于有点眩晕的迷糊。 ——这得是多少的钱粮啊!不落入国家的口袋里,白白便宜了谁呢! 【考察文帝这些经济政策,最大的受益者其实并不是文帝治下的百姓,而是富商豪强们。 文帝的轻税制度,主要针对的是土地的收税,却还保留了大量的人头税,比如说口赋、算赋、户刍等等,形成了一种以人头税为主的收税方式。 汉初的经济形势,是少量的富商豪强占据了大量的土地,这种很明显有利于他们的收税方式,使得他们明明占有着很大的资产却只需要交很少的税收。而普通百姓们,却依旧被繁杂的人头税所困扰。 借用荀况的话来说,这就叫做“是上惠不通,威福分于豪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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