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如果说在新党眼里,乌台诗案主要打击的不过是苏轼一个人而已,那么对于元佑旧党而言,车盖亭诗案是一场绝对的狂欢。 除了蔡确本人被贬新州以外,旧党将司马光、范纯仁和韩维誉为“二贤”,而将蔡确、章惇和韩缜斥为“二奸”,将王安石和蔡确亲党的名单张榜公布,以示警告。 对司马光已经贬黜一轮的新党成员,他们进行追击贬谪;对尚且在朝的新党官员,他们降官警告。 御史李常、盛陶、翟恩、赵挺之、王彭年因不上疏弹劾蔡确,中书舍人彭汝砺因封驳对蔡确处理的诏旨,都获罪而被罢官出外。 这还不叫做党同伐异? 哲宗上台后旧党没有好果子吃也是真的因果报应。】 赵煦:太对了! 可不就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年轻的皇帝冷笑一声,牙又有点痒痒。 因为封驳诏书就获罪——那群胆大包天的官员有没有想过,那是谁给的权力?! 更过分的还是御史部分,只是因为没有附和你们的提议就要被弹劾? 好家伙,这个皇帝要不要给你们来当! 朕的所作所为,都有可能被指指点点,不听从谏言就要被指摘独断。而你们却都不同意起同僚的沉默来了! 活该,全都活该被贬! 要不是牵连太多,真该像章卿当初提议的那样,把他们都给杀了才好! 【而在这样一场报复性清算中,苏轼的沉默,也许就成了章惇日后,心心念念要将对方流放岭南的想法源头。 ——是,苏轼确实不是那个率先提议要将蔡确流放岭南的罪魁祸首,准确来说他和整场闹剧都没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沉默而已——面对整个官场日益混乱的、狂躁的、非此即彼的、攻击性强烈的气氛,完全不能适应的苏轼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外放、归隐。 他对章惇当初写信,说的那番有关归安丘园的话语,其实都是他此时真心的反应。 然而章惇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心中对于旧党的憎恨,迫切地需要一个具体的出口。 爱之深,恨之切。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第128章 苏轼整个人都蔫了,沉默着看了看天幕,又转头看了看章惇。 被剧透了未来结局的章惇,脸上却并没有多出些阴郁的晦色。冷静地听完了始末,他瞥了一眼此刻已经整个人暗淡下来的苏轼。 “你这么容易被未来影响?” 他开口,说话的语气带着呛人的火星。可当苏辙因为这话皱起了眉的时候,苏轼却松了一口气——不要在意那么多,这是章惇正常的说话语气。 一个能直接在苏轼面前骄傲地直说“子瞻你不如我”的人,说话风格向来能有多狂野想一想也就能明白了。 于是他只是摇头,试图将自己的语气也放松回正常的状态。 “我只是在想,后世人说的那番话,有的时候,是有道理的。” 那个未来的他,如果能够只是一个文人,不用掺和进新旧党争的浑水中,也许就不用左右为难,痛苦地那么焦头烂额了。 苏轼有点头痛地苦笑着。 【我们将话题转回一下,为什么说苏轼去信给章惇,羡慕他得以归隐,是他的真心话呢? 因为苏轼写这封信的元佑元年,实在是个不太安稳的年份。 继四月份新党领袖王安石逝世后,同年九月,旧党党魁,某种意义上凭借个人威望名声弥合了旧党二派之间矛盾的司马光也去世了。】 赵顼:…… 做个简单的逻辑推理题。 已知要到他死的第二年,新皇才会改元。 所以元佑元年相继去世的王安石和司马光,也就比皇帝陛下多活了一年。 听上去还有点惆怅和感伤,像什么老一辈们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从今而后是新生代的天下了的感触吧…… 神宗皇帝忍不住内心痛苦呜咽起来: 但是甚至先走一步的他,比这两位大臣都小了二十多岁啊! 他这条命是真的很苦啊呜呜呜呜——! 王安石却是微妙地沉默。 不是因为知晓自己既定死期的怅惘,变法家的第一念头,是自己这一次很有可能能够拥有十几l年的时间,去完善自己理想变革的欣喜。 王安石:既然时间意外地比我想得多,让我看看那些地方可以稍微放慢一些节奏。 王安石是激进,是功利,是固执到甚至会被旧党党人斥为偏执独断。可他不是傻子,他只是担忧自己的变法到头来没办法实现,害怕自己的理想,最后只停留在空白画卷。 所以他只能加快,再加快——宁愿背负上所谓急功近利的名声。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感知到,自己多出了稳健的余地。 【上一代新旧党的两个领头人的接连离世,代表着的是神宗时期新旧党争之间虽然矛盾重重,但表面上最起码能够保持住平静的时代,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而对于旧党内部,尤其是苏轼本人而言,最明显的割裂就是。 ——蜀洛朔党争。】 赵匡胤:好家伙啊好家伙。 新旧党之间有党争。 你们旧党内部还搞分裂小团体党争起来了??? 大宋为什么会完你看这不是就出来了吗?!面容扭曲.jpg — 赵顼:? 不对啊! 原本还在心中尖叫的神宗皇帝顿了顿,顾不得为自己悲惨的命运继续哀嚎,他在脑海中竭力回想着自家舆图上的模样,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几l遍: 蜀地,明明应该归属在南方不是吗?怎么后世人前脚说新旧党争和南北矛盾有关,旧党多是北方人,后脚就把蜀地归类到旧党去了?? 【对,蜀党就是旧党二派中的最后一派,也是整个旧党派系中最特殊的一个阵营。 一方面,他们反对王安石变法,在不少大政方针上遵循的是旧党保守的作风,比如对待土地兼并,苏辙就曾经为大地主、大商人辩护过,认为贫富不均是合理且必然的,强调富民对国家财政,“维护”社会秩序的作用。 大家呸一口再走吧,在这种事情上为大地主大商人辩护,保守地可不能更保守了,可去他的贫富不均合理且必然吧。 ——英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苏辙:…… 他没因为后世人的鄙夷而灰心丧气,正相反,青年称得上冷静地分析着这句话背后透露出来的讯息。 后世人,觉得他的主张完全就是有问题的? 它哪里来的那样的自信?它为何言词中还能有着那样的神气,仿佛宣示着的是昭昭天理,如日落西山,星移斗转般亘古不变的真理一样,平稳而坚定着? ——大家,大家? 一颗他原本以为已经在政治的磨砺下足够平稳,不再天真的心脏突然兴奋或雀跃地激烈跳动起来,满身的血液,被突然一刻闪现在脑海中的猜测,鼓动地接近沸腾澎湃。 他们实现了……不,那句话的语气,他们还没完全实现。 但他们走在一条通往光明的路上,走在一条已经见过了无数辉煌成就,于是有着足够底气正在迈向未来的路上。 苏辙伫立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那个萦绕不去的念头: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再比如旧党最为后世人唾弃的一点,元佑弃边这件事上,苏辙也少不了存在感。 啧,有一说一,蜀党那么多人,苏辙你的主张其实是最保守最不合群的这是可以说的吗? 结果蜀党说是以大苏为精神领袖,不拘于新旧党之说,有纵横家的习气,只支持有益处的政策,看重的是实际效果。 实际操作上还是跟着苏辙这个政治领袖的路线走,保守到苏轼这个精神领袖都因此显得格格不入,时常被人锐评说宛如新旧党争第二方集团了: 新党,旧党,苏轼——很合理啊也!】 后世人说话的语气依旧带着点开玩笑似的戏谑,然而在场听众却都分不出心神,因为最后那个苏轼立场的笑话而被逗乐了。 他们只是一脸呆滞地看着天幕,将那两个足够如雷贯耳震撼众人的字词反反复复咀嚼在口齿之间: 弃边。 ——旧党未来是疯了吗?! 不管自己此刻的立场为何,思维在终于可以迟缓转动的第一刻,所有人心中都不免发出这样的质问。 空气中的压抑,接近凝滞般沉重。 坐在上首的皇帝,此刻不阴不阳,冷笑了一声。 “苏卿。”他叫的很亲近,语气也有点温文的柔和。 章惇先前和苏轼闹出来的戏码,他在上首看的一览无遗。此刻当然不用询问,也能知道当事人确实在场。 也没人会把这个名号误认为是他者。满朝堂是呼吸接近静默的安宁。 ——“臣在。” 在苏轼惊慌的眼神中,苏辙面不改色地出列。 朝着上首,他干脆地行了最郑重的礼节。 ……他自己也觉得,未来的他可能真的疯了。 天幕的话语还在继续。 【熙河开边的功过,光是宋朝当代就有不少人进行分析和辩证,这里我不太想赘述。 一句话,失地是收复回来了,王韶打仗确实值得称赞,夸夸他的功绩。 尽管有踏白城之战这样的败绩——但是人王韶当时被喊回京城去了,手底下人冒进打出来的败仗,最后还得靠他闻讯疾驰回去调兵遣将,收拢残军,把敌军重新打到投降为止,怎么看锅也不该他背。】 哪怕心里还为着旧党弃边这事恼火着,在听到宝贝爱将功绩的那刻,赵顼的神色也是和缓下来的。 赵顼:下属在他不在的时候冒进打的败仗,当然不能算在子纯头上了! 他说的,没人能反驳! 【然而后续的政权建设实在太花钱了,“自开建熙河,岁费四百万缗”,旧党党人觉得接受不了这样的国防费用,不如每年送送岁币岁赐得了。 …… 我就问,谁家王朝会因为家里没钱,就抛弃自己收复回来的失地啊?! ——哦,元佑旧党主政的大怂会啊。】 赵匡胤被这阴阳怪气臊得脸红,却是第一次不觉得后世人骂得憋屈。 人高马大的武人站起身来,抽出身旁的宝剑,忍不住心头那团火气,一脚踹翻了自己原本坐着的椅子,口中骂骂咧咧出了声。 “可不是怂吗!后世人骂你们可真骂到点子上了!” 他难道不穷吗?!他也穷得要死啊!收复燕云十六州还得攒钱攒着呢! 但他说过他不要燕云了吗!他攒的钱难道不就是为了燕云要花出去的吗!他这钱就算花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哪有因为钱不够,就要把好不容易收复回来的地再弃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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