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因为谈到了当年往事而面色和煦,气氛正和睦着的刘邦和萧相顿住了。 二人:?等一会,竹马竹马是什么意思? 他们听见那个调侃的说法,以及光幕因此险恶起来的语气,直觉就感觉到了一阵汗毛直立。 【等到后来的辽国,他们也崇拜刘邦,并且觉得萧何是刘邦最好的左右手,于是干脆全家追星。 皇帝从此姓耶律,也就是契丹语中的刘;而要求皇后必须从几个姓萧的家族中选——要是实在不姓萧,那成为皇后之后也得改姓萧。 可以说是刘萧搭配的最佳支持者了,我怀疑刘邦萧何要是知道了都得眼前一黑说你们这什么毛病。】 你们真的什么毛病——! 刘季和萧何原本挤做一团的动作僵持住了。两个人到底没敢对视上眼睛,慢慢地、沉默着、别开脸,撒开了手。 萧何: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单纯嫌弃刘季太沉了。 — 萧相: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这屋太挤了。 其余几个人看着他已经退到了离刘邦最远的地方,顺带还不忘把韩信挡在前面的姿势:是是是,您说得都对。 毕竟老板的私事,大家懂的都懂。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如果单看性情,刘邦和萧何是完全不同的人。不同于刘邦的狂悖,萧何是出身当地大姓的模范人物,为人谨慎有法,沉稳有度。 可是这样的人物,在刘邦没当上泗水亭长之前,曾多次为他遮掩一些不法的行径;在刘邦当上泗水亭长又偏偏不遵从着官吏之间的循例,时不时又有点越轨的时候,依旧愿意出面为他说情。 这样的关系,说密切也是真的密切,但又有点微妙的不同。 萧何不像同时期的夏侯婴、任敖两人,他们是真心诚意地认刘邦作为大哥,彼此之间是主从的关系;虽然是刘邦的上级,却也不像他和张耳、王陵的相处,是以刘邦为从的关联。 他和刘邦之间始终都好像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彼此之间互相欣赏,相互协作,甚至还带点相互的嫌弃。他们都称赞对方身上所有而自己所无的长处,对彼此的毛病看得明白却不以为然。 这是一种接近于互补的相处,是一种平等的、对等的,士人之间的礼尚往来,甚至还略带着一点君子之交淡如水般的明澈——尽管我知道大家听了他俩和君子放在一起都想笑。 这种关系固然是可贵且正面的交往,但也正是由于这种在刘邦的沛县集团中都显得格外不同的联系,在日后两人关系逐渐走向君臣上下的时候,刘邦与萧何之间才会存在着几次信任危机。】 原本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然被称为君子之交而有些微妙,却又为了后世人无情的揭穿更多了点尴尬的君臣二人,神色此刻却突然肃穆下来。 但眼神交汇而过,刘邦自己却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疑惑。 他什么时候怀疑萧何了?未来的他又是为什么要怀疑萧何?韩信被他忌惮的话他倒是觉得说得通,可是萧何到底不过是一介文吏——未来的他怀疑萧何图个啥啊? 但萧相却不经意间回忆起了曾经鲍生对他说过的话语,神色诡异了起来。 他好像明白这信任危机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一次是在楚汉战争时期】 刘邦:?我原本以为是未来,怎么现在之前就有了? 我什么时候和萧何相互不信任过了! 【当时刘邦和项羽在京索一带对峙,刘邦多次遣使来慰问独守关中的萧何。 本来是件平平无奇的小事,结果有个叫做鲍生的人就对萧何说,陛下这其实是在怀疑你啊,丞相你不如把自家擅长打仗的子孙昆弟派到军中吧,这样陛下才会更加信任你啊! 嗯……萧何信了,并且真的这么干了。 事情最后的结果是“汉王大悦”。】 萧何:……为什么后世人你语气颇为欲言又止啊? 出于谨慎考虑想要自保的话,这种操作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刘邦最后不也确实很高兴吗? 结果刘季都被他这一脸貌似淡定,实则茫然的神情给惊讶到了。有些不可思议的小吏啧啧称奇着绕着他看了一圈,把萧何整个人看得有些发毛。 “不是,老萧你平时挺聪明一人啊,怎么这一点上看不明白?” 难道说你们文吏的谨慎,翻译一下同义词就是胆小吗? 颇有些无赖的刘季在心里这么嘀咕着。 而天幕替他向萧何做出了解答。 【其实这件事,单纯从萧何的措施来看,没有任何的毛病。他成功地把自己进一步捆绑在了刘邦的造反事业之上,使得刘邦对他的信任和情感都得到了加深。 当刘邦后来为他封侯,手底下的武将们却觉得萧何一介文吏不配的时候,他给萧何找理由还要特意强调一句只有萧何是举家从之,从而使得其余人哑口无言。可见这样的举措确实是正确的。 但是啊,这个驱使他这样做的理由。多少就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了。 有一种本来好好的,结果反而被自己吓自己,吓出了隔阂的美感。】 “是啊!” 刘邦在听到当年萧何把族里擅长打仗的人都安排进军里为他卖命,背后的原因竟然是这样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开始笑了。 被气笑的吗?有点,毕竟他当时确实为了这份心意感动了好一会。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啼笑皆非的无奈。 光幕替他道出了心声。 【毕竟,刘邦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敲打萧何啊?】 老底被后世人猝不及防地就揭开了的萧相咳嗽了两声,开口试图为自己狡辩两句,却游移许久,也找不到个合适的话头。 “……臣当时镇守关中,原本至少还有韩信帮衬着。”他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有气无力而半带着心酸地解释起自己当时的情况:“结果等到后来,就成了一人独掌大权了。” “陛下纵然是爱重,可是臣当时确实对于压力也是不胜惶恐。” “臣是文吏,没有陛下敢为人先的气魄。处在那样的环境之下,乱了心神也是正常之事。” 【如果说后来几次的信任危机至少还有迹可循,有理有据。但这一次我是真的感觉纯粹是萧何被这个鲍生给忽悠了。】 原本正因为萧相那番说辞而安抚着他情绪的刘邦不由一顿,眼神下意识看向萧相的目光。但万幸正有点失魂落魄感觉的萧相,也不知道是没注意还是不在乎,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刘邦:那就好。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对着后世人的话就立即反驳:之后几次也肯定没有根据。 没有! 【只能说真不愧是和韩信引为知己的男人,你们身边的谋士都有点,额,不相信人性或者是想干票大的,于是把你们往奇妙方向上拐的奇怪感觉。】 “啊?” 原本规规矩矩跪坐在刘邦和萧相之间作为障碍物,又因为两人之间的交谈而下意识压低了一点身子的韩信冷不丁也被天幕牵连到了,眼神中也带上了和萧丞相类似的迷茫。 我又怎么了?我身边哪里有……等会……? 一个原本被他有些淡忘的身影逐渐又浮现在脑海中,韩信的脸色也跟着变得有些奇怪。 韩信:……我身边好像确实曾经有过一个想干票大的的谋士的。 【当时的情况,是萧何已经一个人在关中治理了接近一年多了,虽然名义上是辅佐王太子,但刘盈只有五六岁,谁也没指望过他干活。 萧何一个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处理政事,用史书的话讲叫做“辄奏上,可,许以从事;即不及奏上,辄以便宜施行”,刘邦对他的信任甚至达到了允许他“专任”的地步。 结果好好干了一年多啥事没有,非要在汉三年的时候怀疑萧何吗? 怀疑他想要造反? 萧何是个文臣,从后来刘邦给萧何封侯还要被自己人嘴说他没有战功就可以看出来秦汉彪悍的风气,可不兴得跟着一个普通文臣造反。并且如果真怀疑的是这一条,鲍生让他送自家人参军就是昏招,只会增加刘邦的不安。 怀疑他会因为前方战事不利打算投奔项羽? 从鲍生给他的建议来看,他所思考的应该是这一条。 想法确实是好的,出发点也没什么错误,甚至说最后干出来的事情导致的后果也不算坏。 ……可是可能吗?】 看明白了自己当时环境带来的影响之后,放下心结的萧相摇了摇脑袋,把那份因为叙述过往而不由又沉浸进去的画面清理出脑海,失笑出了声。 “确实是我多虑了。” 他终于可以坦然承认下来:没有谁是完全不犯错的,他不觉得自己会是个例外。 “从情谊来讲,我并没理由背陛下而投项羽;从能力讲,陛下能将大权托付给我让我专任,而项羽却对范增之言时时犹豫不决。” “陛下当时和项羽在京索对峙,情况固然不算乐观,可并不是完全束手无策。以陛下的心性,自然也不会悲哀到感觉此战必败。” 说的不好听一点,刘邦当时的计策差不多就是自己亲身上阵拖延时间,等待韩信把周边收拾完了好绕背项羽和自己两面夹击。完全将自己置身于风险之中,大胆到惊人。 “陛下既然肯定能够知晓这几件事情,又何必对我产生怀疑呢?” 他朝着刘邦笑着发问。 【至于后面两次,那就等到时间线进行到那时我们再继续。此刻我们回头继续讲沛县故人。 除了萧何以外,上文我们提到的夏侯婴和任敖也都是刘邦在这个时候认识的。 前者本来是马车夫,因为泗水亭是个交通要道时常经过而和刘邦逐渐意气相投,后来更是也参加了考试,成为了小吏就为了追随刘邦。 主要的特征应该是忠诚。当刘邦和他玩闹而弄伤了他时,他为了不让刘邦背上罪名,自己入狱将近一年,却始终不肯承认是刘邦弄伤他的。 而刘邦也感念这份兄弟情谊,后来让夏侯婴当上了太仆——相当于汉朝的交通部长。】 “确实是位义士。” 萧何看着天幕上他还不是很熟悉的男人,点头敬佩着他的这份重情重义。而确认了自己看人眼光的刘季更是笑意盈盈,应和着他的赞美。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这么干了,省得让夏侯兄弟再进去坐牢。” 这边还没发家的两人品评着未来的造反团队,而另一边…… — “为什么太仆是那交通的部长?” 陈平皱起了眉:他们先前猜测的交通,明明应该是和道路有关。 可是太仆主管的是皇帝的车马,并不是道路啊? “也就是说,这交通的词义比我们猜测得应该还要大些。道路也是交通,车马也属于交通。”张良替他总结了一番,脑中已然有了点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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