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蒂亚娜的猜想得到了验证,她的野望也在一次次的愿望实现后渐渐地滋长。 她尝试掌握这些力量,用死气开发了新的法术,浇灌出死亡凝成的荆棘和藤蔓,驱使骨鸦为她所用。 耽溺于和平、艺术和创造的那些旧时的同胞,一次次地被暴力碾碎,却永远顽固、天真、不知回头。生命的宠儿,对她们来说,与其说是祝福,不如说是一个诅咒——她们早该抛弃的一个谎言。 她塔蒂亚娜能在死气中活下来,焉知不是一个契机,一个掌握新力量的契机? 她要重塑死的圣湖,要建立一个主掌死亡的精灵王庭,要从丹妮丝开始,逐一复活那些死去的姐妹,然后带领精灵们掌握暴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只是丹妮丝的身体在五年前就恢复如初了,却一直看不到新的进展。 塔蒂亚娜费尽了心思,却看不到什么结果,心里的焦灼也与日俱增,希望的火苗摇摇欲坠,似乎越烧越弱了。 就在这个时候,露西塔来了。 强健的体魄、混血的天赋能量,让她看起来像是一道无比美味的餐点。 她已经为这座湖、为丹妮丝付出了太多,以至于真正面临抉择的时候,塔蒂亚娜没有犹豫多久就做出了决定。 她们静静地听完,一时沉默。 露西塔已经亲见了丹妮丝,笃定地再次道:“她的真灵散尽,已经无力回天了。虽说万物有灵,但即使这具躯体再生出灵,也不是原本的那个了。” 终于验证了塔蒂亚娜一直不愿接受的那个事实,她声音沙哑地回答:“……我知道了。” 露西塔又问起薇薇安的下落:“那么,昨天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短头发,戴眼镜的……尸体?” “那个啊,就在南边最后一个墓碑下面。”塔蒂亚娜答得爽快。 露西塔点了点头。 她并不大信塔蒂亚娜的说辞,想了想,还是找到了塔蒂亚娜口中那座墓碑,半蹲在地上,低头用猎刀挖了一会儿。 塔蒂亚娜埋得比较草率,并不深,很快就挖出一个人来。 她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泥土,神色安详,若非肤色已经发青,看起来真像睡着了一样。 确实是薇薇安。 露西塔静默了片刻,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 斗篷里没有,又摸上衣口袋,摸到了一枚红宝石徽章。 这是她被春之塔录取的时候,春之塔寄给她的校徽。 她将这枚徽章放在了薇薇安的上衣口袋里,重新用泥土将她盖了起来。 德尔菲娜轻声问:“不将她带走好好安葬吗?” “不了。”露西塔摇摇头:“神秘学领域,活着的时候她徘徊许久未能涉足,现在死了,能睡在这里,她会高兴的。” 说完,她看了一眼塔蒂亚娜,又看了一眼神色幽暗的维尔蕾特,叹了口气,拉住德尔菲娜的手:“我们先出去吧,你维尔蕾特姐姐大概要单独跟这位塔蒂亚娜女士谈谈。” 闻言,维尔蕾特看了她一眼,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露西塔和德尔菲娜回到塔里,在壁炉边等了没多久,两人就出来了,从神色上看不出什么。 维尔蕾特没说该怎么处置塔蒂亚娜,露西塔也没提,德尔菲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迷茫地跟着两人出了塔,就像是做了一次日常的拜访一样。 塔外大雨依旧,雷声隐隐,似乎也知道这雨再不急着下,今年就再也没机会下了。 维尔蕾特远去的声音也淹没在雨声里:“……丹妮丝不能复生,她以后也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露西塔笑了笑:“我知道。” 秋意萧索,暖洋洋的日头和金色的丰收都渐渐走向了尾声。
第109章 龙坠之城01 今秋的收成很好,但维克托黎却半点没有欢欣的气氛。 新鲜的蔬菜越来越少,菜市场的摊子上,当地人自家种的水灵的青菜价格明显涨了很多,堆积更多的是能看出有些蔫巴了的周边的蔬果,摊贩们一根一根、一条一条地卖出去,提着菜篮子的家庭煮舅们脸上的笑容也减少了,在低沉的寒暄声里,他们沉默地一枚一枚地数出钱币来,肉痛地交到摊贩手里。 在城北、城西聚居着的人们或许读书的不多,见识也浅薄,但在危机来临的时候,她们往往有着朴素的生存智慧。 她们懂得囤积粮食,懂得准备简陋的武器,懂得在风声渐紧的时候减少外出,减少交谈。这些没有自保之力的苇草,一阵风就能吹倒一大片,她们警觉又敏锐,对危险的嗅觉往往无比清醒,或许是因为镰刀割下来的时候,谁都无力逃脱。 在露西塔她们不曾注意的领域,黄金的价格已经涨了一轮,西城区的中产阶级们稍有头脑的,在前一阵子就已经将财产陆陆续续地换成稀稀落落的黄金,徒留后知后觉的那批人面对飞涨的金价更加犹豫。 不知谁家的二楼窗口摆着的神山玫瑰因疏于照料而垂下了纤细的枝茎,颤颤巍巍地承受不住花头的重量,客厅里会客的主人无意识地抽着雪茄,隐隐的烟雾里是凝重如刀刻的满是皱纹的脸。 风从北方吹来,下工的工人裹紧了发旧的薄棉袄,匆匆从荆棘街上走过。 上城区,普丽玛薇公爵府的门庭络绎不绝,这座铸在铁和血上屹立数年的公爵府看起来一切如常,甚至仍在有条不紊地接待纷至沓来的客人。 懵懂的守门护卫五岁的女儿躲在庭园门口树荫的下面,好奇地望着这一切。 我们姑且认为这个孩子所认为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就是这些大多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真的是因仰慕公爵大人的令名,而非两眼都盯着公爵手上驻守在王都南部的歌罗护卫军——那真实的眼神有恐慌、侥幸和祈求,那如果真的赤果果暴露在这些体面人的眼睛里,大概会将这孩子吓一跳吧。 庭园的一楼书房里,老公爵八风不动地闭目靠在摇椅里,腿上披着一条薄毯,在火光劈里啪啦的声音中听管家有条不紊地向她汇报客人的拜帖,然后不慌不忙地吩咐道:“留下伊文思家刚上位那个年轻人,请她进来说话吧。” 管家应声就出去办了。 老普丽玛薇在管家离开后睁开了眼睛,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中指上的戒徽。 那枚戒徽由纯黄铜打造而成,镌刻着交叉的双剑和细蛇,象征着近万护卫军的军权和世袭的爵位、以及普丽玛薇家最高的权力。 戒徽内部曾请那位在王都赫赫有名的空间大魔法师开辟了数方空间,存放着普丽玛薇的家史、权力凭证和重要、机密的文件,整个家族的核心命脉都在这里面。 对空间的领域,人们是陌生的,这位卡梅伦侯爵可谓横空出世,甚至直接登上了今年秋季金刺李园初级魔法师的教材,作为第一位空间魔法师被介绍。出于谨慎,有很多大人物即使有了这种空间,也不肯将重要的东西放进来,以免被这位开辟者窃取。 但老普丽玛薇很早就知道,能制造出通用型空间的人如果有窃取之心,任何空间都拦不住的。她将如入无人之境。 倘若那位年轻的卡梅伦在权力的诱惑下掺和进政坛的事,整个政坛的争斗都会提高一个维度,届时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失败的冤魂死在□□里。 但她没有……这个避世的形象与她当初在格兰德闹出的动静不太相符。 老普丽玛薇抬起头,浑浊的深蓝色眼睛越过窗户望向外面的天空。暮秋的太阳已经无力了,贫瘠的、温热的、即将落幕的,在她鼻翼侧落下模糊的阴翳。 露西塔最近养成了看报纸的习惯。 每个早晨,她都要从门口的报匣里取出报童放进来的晨报,浏览一遍最近的大事,毕竟最近的维克托黎也实在是不太平。 除此之外,她还会特别注意南方传来的消息。 今年垦丁北部、包括首都附近,都是一场宝贵的丰收,但南部却因一场暴雨和骤寒而发生大面积歉收的情形。 在这样紧绷着的局势里,这场歉收无疑是雪上加霜。农民损失惨重,而高涨的粮价让所有人的日子都更不好过。南部流窜的几支反抗军已经渐成气候,甚至隐隐有串联之势,在暮秋之际连下两城,已经成为王都必须全力铲除的目标。 只是,今天的报纸有些许不同。 报纸的背面单独留出了一小片地方,绘制了几张有点粗糙的人像,上面写着大大的一行“通缉令”。 定睛一看,她的老熟人都在上面:凯尔茜、斯塔夏、王都的迪丽斯……她们的面容看起来比上次见面都要凶狠多了,不知道是不是绘制者故意为之。 露西塔扑哧一笑,盖上报纸,把桌子上琳妮娅喝剩下的难喝的羊奶一饮而尽。 喝完羊奶,一扭头,发现外面的窗台上落了一只鸽子,红宝石一样的小眼睛,正歪头看着她。 这鸽子她熟。 凯尔茜她们在身份曝光后就不能用邮局寄信了,上次露西塔就催眠了这只灰鸽子替她传信。鸽子的背羽是灰褐色的,尾羽的浅灰色里泛着淡淡的蓝,脖颈处有一抹灰蓝色花纹,十分便于辨认。 低头一看,鸽子的……双脚,分别绑了一卷信纸条。 呃…… 露西塔上次寄出去,绑的是一条白布,看起来像是绷带的样子,以掩人耳目,实则白布里本身就是她开辟出的空间,放了许多的粮食和药品进去。 而这次的纸条,真的就只是纸条。 至于原本那个开辟了空间的布条,大概是被凯尔茜她们用到别的紧要的地方了。 露西塔连忙开窗把鸽子放进来,解下了纸条。 信纸太小,因此字迹也特意放得很小,看起来拥挤不堪,她只得仔细辨认。 “亲爱的小露西塔: 我是斯塔夏,同凯尔茜一起向你问好! 一转眼冬天就要到了,你一切还好吗?谢谢你的食物和药品,我们最近的物资确实有些紧张。但不用担心,很快我们的物资就会宽裕很多,等这封信到你手里的时候,你大概已经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另外,我们在云空原野上行军的时候,曾见过一座荒凉的神殿废墟,里面的(写到这里有很明显的顿笔痕迹,深蓝色的墨水痕微微湮湿了纸条)神像,面目虽然不太清楚,但总让我想起你来。好巧!等我们平定了云空原野,就邀请你来看看…… 你的,斯塔夏” 神像? 也许斯塔夏是一处闲笔,但看到这个单词,露西塔的脑海里瞬间惊起一道闪电。意识深处,关于这个历史轨迹上的亚伦蒂娜的生平再度如浮光掠影般在她记忆之海里盘旋。 也许是早就有了预感,但这一事实被好友以真实的见闻传达给她,还是让她心头一沉,微有凛然。 “在亚伦蒂娜人生的最后几年里,她开始离开了她长年待着的书房和钟表屋,用王室赠送的财物大兴庙宇,名为‘无名神殿’,最大的一座矗立在曾经芬黎的中心,最终毁于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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