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灼灼起了个大早,流珠特意过来帮她梳头,今天她要梳个丸子头,不对,是儒生头,就是将所有头发都梳起来,在头顶扎个小包,拿纱网罩起来,再戴个儒生帽子。 完全书生打扮,之所以这么打扮,是为了戴帽子方便好看。 无论是进士服饰还是状元服饰,都有帽子要戴,君子正衣冠,冠很重要,帽子是一整套服饰里的冠,必须好好戴着。 这发型不能乱,不如一开始就梳个好戴帽子的头发,省得到时候麻烦。 等到了宫门前,沈灼灼就发现大部分人都和她打扮差不多,衣服多以浅色为主,今天有的是他们穿红穿紫的机会。 本朝状元的衣服是朱红色,其他进士的衣服则是紫色,朱紫二色为尊,仅次于明黄,在大庄是二品以上官员的官服颜色。 也就只有今天,进士和状元们有资格穿红紫色。 等明天,他们就只有青色衣服可以穿了。 沈灼灼站定后又开始胡思乱想,这是她打发时间的秘籍,只有这样,才能让时间走得快一点儿。 还以为今天会跟昨天一样,一个人无聊站到最后,没想到沈灼灼刚站定,身后的上官赋就主动来跟她说话了。 “沈姑娘,你看,昨天大放厥词那几个人没来。” 沈灼灼顺着上官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实空了好几个位子。 “为何不来,昨天殿下只拉出去一个人。”也就只有那个撞到枪口上的人,被谢秋莳杀鸡儆猴了,怎么今天那几个家伙都不来了。 “听说昨天回去就病了,爬不起来,所以就不来了。什么病了,我看是没有脸面出来,被太子殿下当着面说是存小人之心,行小人之事,还跟一个反对女子入朝堂的痴傻之人交往甚密,哪儿还有脸来皇宫。” 上官赋昨天跟沈灼灼磕了一次瓜子,似乎一下子就打通了任督二脉,说话的方式也跟他的孙钱二兄趋同了,听上去特别阴阳怪气。 至于为什么和沈灼灼磕过瓜子,会跟他的好兄弟说话相似,那沈灼灼不知道,她绝对不承认上官赋是学自己。 她是个人才,说话可好听了,从来不阴阳怪气别人,她发誓! “看来他们还算有自知之明,只是你们昨天为我说话,真的没事吗?” 沈灼灼有点儿担心,她在外面名声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名声的问题目前是其次,她是在问上官赋,他们跟她站在同一阵营,到底是他们自己的意思,还是家里的意思。 若是家里的意思,那肯定是没事,甚至听了他们的表现后,家里人还得好好夸赞一番。 “没事,我父亲说,若是一个合格的男儿,就该面对不平时站出来,说公道话,而不是人云亦云,拿女儿家的名声说事。” 上官赋很少得到父亲的夸赞,想到昨天父亲少有的和颜悦色,他心情大好。 上官赋不是上官家唯一一个孩子,沈灼灼对上官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好歹是未来顶头上司之家,哪儿能一点都不知道。 上官赋是庶子,不过上官文的夫人已经去世多年,而今家中的夫人是继室,继室无所出,所以上官家的后宅挺平静。 前夫人留下的嫡出公子,读书天赋不高,靠着举荐得了个小官,在京城附近当县令,一直在混日子。 倒是上官赋,这位庶子读书天赋极佳,年纪轻轻就靠着自己的实力,考到了现在。 上官赋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弟,里头也不乏读书天赋好的,他在家里的生存压力很大,上官文性格严肃冷静,对儿子的态度,就和大多数父亲一样,疏离威严。 上官赋很想得到上官文的赏识,因此很听上官文的话,几乎上官文说什么,他拼尽全力也会去做。 看着上官文脸上的笑,沈灼灼知道,他亲近太子党,还真的是上官文的主意。 上官文有两个侄女,分别嫁到了周家和魏王府。 一个现在是周愫的儿媳妇,另一个则是谢友怀的弟妹,两边都是比较靠近核心的位置,因此上官文在谢秋莳和谢友怀有所争斗的时候,一直是站中立站位,不偏不倚,没有任何倾向。 再送个上官赋给太子党,那平衡就要打破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时间给沈灼灼细细思考,时间到了,宫门开了,宫人领着举人们进入皇宫。 长长的甬道,第二次走过来,沈灼灼的心境和昨天完全不一样,昨天她反倒很淡定,只有点儿初入宫的紧张。 而现在,她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剧烈的跳动,连带着她的身体都在打颤。 辛苦了三年,努力了三年,没日没夜的背诵各种经史典籍,书不离手,这三年来起早贪黑的努力,全看今天能不能一朝圆满了。 她会是状元吗? 在沈灼灼紧张的时候,明成帝谢宣此刻正在纠结。 “陛下,新科进士们已经入宫了。”身边的王治小心翼翼提示了一句,“孙尚书一直在催呢,陛下,状元之位该定下了。” 在谢宣手里,两个名字一直在轮换,一个是沈灼灼,一个是上官赋。 谢宣喜欢沈灼灼的文章,既顾全了大局,也能保住大庄的名声,而且还能稳定北方,威慑西北。 但他同样喜欢上官赋的文章,上官赋的观点和他爹一样,保守为上,一切从旧例,而且更加偏向大庄国内,并不在乎北国如何,说实话,这一份更符合皇帝自己的想法。 他确实不太在乎北国。 可是皇帝本人的心情喜好,不可以和国事混为一谈,理智告诉谢宣,沈灼灼的文章更具有说服力,更加贴合现实。 上官赋的则有些太符合他自身的想法了,明成帝做事有时候很奇葩,但是处理国事时,眼光还是可以的。 理智和情感在脑子里打架,让明成帝选不出谁第一谁第二。 “陛下?” 王治又提醒了一句,总不能让那么多人在外面等着。 “父皇!女儿听说父皇还没有把最后的名单给孙尚书?” 谢秋莳此时正好来了,看见她,皇帝下了决心。 他将两个名字放下,亲笔填上最后两个名字,将名单交给王治,让他赶紧给孙尚书送去。 王治疾步前往,几乎是跑着出去了,完全踩着宫规的边缘。 谢秋莳疑惑看着王治的背影,“父皇,是文章不相上下,让父皇难以抉择吗?” “是啊,不过父皇已经想明白让谁为状元了。” “能有两个不相上下的大才,乃是朝廷之幸,女儿提前恭贺父皇,得两位麒麟相助。” 谢秋莳没有问名单,反正马上就要公布了。 沈灼灼,她能成为第一位女状元吗? 第43章 状元 沈灼灼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非常淡定的人, 天塌下来,她也一定是那个能站在一旁想对策的人,而不是到处乱跑乱叫, 除了瞎喊啥也不会干的。 但是现在, 她站在明德殿内,时间一点点流逝,本来该宣布名次的礼部官员迟迟不曾出现,她的心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一点点收紧,窒息感突兀出现, 沈灼灼恨不得大喊一声,才好将内心的压抑释放出来。 怎么还不公布名次,她进来有多久了?一刻钟还是一个时辰? 再这么等下去,怕是要误了吉时,她还怎么去打马游街啊? 话说真的会是她站在前头, 打马游街吗? 沈灼灼在今天之前都挺有自信,可是在答案即将出现的临门一脚时, 她却开始怀疑自己了,毕竟古往今来就没有一个女状元,自打科举制度出现到现代,整整一千两百年,一个女状元都没有。 期间女皇帝都出了一个,在朝廷上有所建树的女官也不算太少, 女将军更是能数出好几个来。 就是没有女状元。 没有正儿八经, 以女子之身走科举之路, 从天下才子手中夺过状元之位的女状元。 她能做这开天辟地第一人吗?能成为青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绝对不会被后人忘却, 直接入驻历史教科书吗? 沈灼灼越想越紧张,在紧张中,时间突然变得行走快了许多,礼部官员终于在所有学子的殷切期盼中,走了进来。 后世重视科举,皇帝都会亲至,而大庄这个时候,科举并不是特别重要,所以状元虽然是皇帝亲自选定,皇帝却不一定会出现在殿试揭晓的时候。 没等皇帝进来,唱名就开始了。 左右站了许多卫士,那礼部官员直接揭露了传胪名次。 科举考试,一甲三名,即一名状元、二名榜眼、三名探花,第四名开始是二甲,二甲第一名为传胪。 传胪人选要去接替那礼部官员的位置,给所有学子唱名,所以礼部官员上来就会先说,传胪人选是谁。 “今届传胪,青禾人士,孙固!” 为了确保不会出现人名重叠,指向不清的情况,在唱名的时候会直接说出原籍。 沈灼灼知道孙固是谁,昨天帮她说话的两位仁兄之一,他父亲是吏部侍郎,世家子弟。 孙固面上一喜,世家子弟能靠着自己的本事,考科举入仕,以后的成就肯定小不了,比那些靠家中高官,给自己举荐个小官的子弟要强很多。 这些年,虽然举荐和科举两种制度在朝中并行,但是很快朝堂上对人才的重视,就压过了对家世的青睐,科举出身的官员,大多官路亨通,最后位至高官者不知凡几,而举荐入朝的官员,则混吃等死居多,别说到高位了,能保住举荐得来的官位,那都算很不错了。 所以对于孙固这样的世家子弟来说,得个二甲第一的名次,那真的是很高的起点,不怪他露出夸张的笑容。 纵使心中极为高兴,他的行为举止依旧彬彬有礼,世家培养出来的气度,举手投足间都能看个清楚。 不过沈灼灼怀疑这人现在已经只能靠着本能行动了,没看他眼睛都木了吗? 走到上位,从那位礼部官员手中接过皇榜,孙固才堪堪回神,他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他要将所有人的名字唱完。 唱不是要唱,而是喊,一一喊出来,没点儿体力的话,这个工作真不是谁都能干。 好在孙固自小练习声乐,肺活量非一般人能比,也比普通人要更会用嗓子,念到最后也只是微微沙哑。 他要唱的名字,是自他之后的人,前三名的人名他不能喊,等他念完其他人的名字,礼部官员会接着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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