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可恨至极!” 封建社会是这样,不光是封建社会,以后的现代社会,其实上层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姻亲关系,人情世故,能掩盖太多罪恶,都说法律无私,可掌管法律的是人,法理之外无外乎人情二字! “阿灼,别太生气了,没有用。”沈清瑶弯下腰,捡起舆图,抖落上头的木屑,“其实即使咱们有证据也没用,司马御史咱们肯定动不得,那到时候无论是谁受死,受天下人的指责,都不过是个替罪羊,又何必呢?” 沈清瑶将舆图卷起来,捆好放在一旁,她低垂着头,长发散落在胸前。 窗外的光无法照亮她的表情,使她整个人就像是陷入到阴影里。 她轻启朱唇,声音冷得像是地底寒洞的回响。 “我不会让阿娘和妹妹们白受委屈。” 杀气像是爬行在阴暗之地的蛇,正吐着信子,盯着敌人。 沈灼灼知道沈清瑶要做什么了。 司马欢必须死! 他以为自己背景深厚,就能无法无天?再背景深厚,那也不过是个人,只有一条命。 杀人,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了。 比找证据,光明正大地推翻司马家,要简单太多。 “安安她,恐怕不会愿意……” “杀人而已,还需要殿下同意吗?”沈清瑶转过身,面上一派轻松的神色,她就像是在厨房里做糕点,说着揉面放油的话,再寻常不过。“阿灼放心,姐姐这些年来,不是白做事。殿下是太女,日后会登基为皇帝,我为殿下做着不得见光的事,总要留点儿心眼,以免殿下日后狡兔死走狗烹。” 沈灼灼看着沈清瑶,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才是历史上那位修罗娘子,狠辣无情,对上看似忠诚,实则没有一丝真心。 对沈清瑶来说,世上能让她放在心上的,只有母亲和妹妹们。 沈灼灼上前一把拽住沈清瑶的手腕,打碎了沈清瑶周身阴狠的气息。 “阿姐,先不急,我们先找找看。” 沈灼灼不想让沈清瑶做这种事,倒不是其他,主要是杀了司马欢,一旦被查出来,沈清瑶会很危险。 沈清瑶大部分时间都很成熟稳重,但一旦涉及到她在乎的人,她就特别容易走极端。当初自卖己身是一种极端,现在想要杀人,也是极端。在亲人面前,她从来不在乎自己如何。 或许是因为自小早熟懂事,照顾妹妹们太久,给自己太多责任,导致她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这种性格很自毁,沈灼灼不会眼睁睁看着沈清瑶走上歧路。 “找什么?账本?” “对,我去找安安商量一下,亲自去七水堂接人,我一定会将那本密语书拿回来。” 沈灼灼心里有了打算,她的身手非常好,在官兵眼皮底下做些什么,并不算难事,而且她是朝廷命官,还是谢秋莳的心腹,司马欢不敢拿她怎么样,她过去反倒是最安全的。 沈清瑶当然不愿意,她觉得那个司马欢已经找东西找疯了,万一他最后没找到,很可能会怀疑到沈灼灼身上,为了灭口,那群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太危险了。” “阿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我想亲自护在阿娘和妹妹们身边,其他人我不放心,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把所有人都平安带回来。” 沈清瑶还是摇头,她身边只有这个妹妹了,万一,万一阿娘和妹妹们出了事,她就只剩下沈灼灼一个了。 她不能承受那样的结局,她会疯的。 “等找到玉兰再说吧。”沈清瑶面上说着,实际上并没有放弃暗杀司马欢的想法。 沈灼灼看出来了,却不好再劝,她怕自己说得多了,反倒刺激了沈清瑶。 如果沈清瑶真的成功了,那她一定要为沈清瑶扫清所有尾巴,不叫任何人查到这件事是沈清瑶做得! 沈灼灼下了决心。 在现代成长起来的沈灼灼,非常遵纪守法,她认为坏人都应该由法律给与审判,而不是将审判权力交给个人。 但这个世道,根本不允许她如此天真的想法存在,有些时候,靠着权力财富,恶人就是能逃脱制裁,欠债可以不还钱,杀人可以不偿命。 当法律无法给与人心公道的时候,动手就成了一种必然,为了自保,为了报仇,为了维护正义的存在。 沈灼灼告诉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突破杀人的底线,突破了之后,也不能失了平常心,别人如何她管不着,她必须守好对生命的尊重,不要去践踏生命。 当有一天她失去对生命的尊重,位高权重掌握着极大力量的她,会变成新的怪物。 晚上,谢秋莳到了沈府,见了李恒香,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同意了沈灼灼去七水堂的请求,但有一点,沈灼灼不能无名无分的过去,她需要拿着朝廷的旨意。 “你等两天,我为你请一道旨意下来,正好这段时间你在翰林院干得不错,官位可以动一动,给你一个巡按的名头,等你回来,就能到升官到御史台了。” 谢秋莳这段时间忙上忙下,没白忙活,可以给小伙伴安排好官职了。 “御史台?那可是司马御史的地方,我是要去查他儿子啊。” 沈灼灼闻言有些懵,这不是还没到新岗位,就先得罪了顶头上司吗?到时候司马庆不会给她穿小鞋吧? 谢秋莳摆了摆手,示意沈灼灼不用担心,“没事,司马御史有五个儿子,一个在地方当县令,还给他惹麻烦的儿子,对他来说不是特别重要。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放心,司马欢不能死,除此之外,怎么个结局都行,司马家难道还要为了一个不受重视的子弟,大张旗鼓对付我吗?” 沈灼灼之前的担心,在谢秋莳的话里,散去了一点点。 人们很容易被各种光环遮蔽眼睛,司马欢的背景确实大,来头也大,可他没有那么重要。 他是四子,不是长子,司马家日后又不会落到他手里,等他大哥上位成为家主,他就是司马家的旁系,日后指不定在哪儿落脚。 好比很久之前的上官家,那不也是亲兄弟吗?现在上官清蹲大狱等死,全族都被灭了,上官文不也没什么大动作,没说要给他的亲人报仇雪恨,与谢秋莳对上。 甚至上官赋还跟在沈灼灼身后,等着加入太女党,给太女投一注,以保证日后家族的繁荣。 大世家是世家子弟的依靠,这依靠也没那么牢固。 沈灼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杀司马欢?她不信等最后的证据出来,谢秋莳会不想杀司马欢,她怕是连司马庆都想一起杀了。 沈灼灼了解谢秋莳,谢秋莳爱民如子不是白说,她是真的很在乎百姓,现在她以为司马欢就是有点儿银钱往来,不能见人,所以才这么查,等她知道司马欢私底下还残害了那么多百姓,她绝对忍不住。 “不过这些世家子弟真是越来越猖狂了,恒香不过是查到了一点儿东西,他们就一路追杀,还杀了五个侍卫侍女。” 谢秋莳想到这件事,脸色有些难看,人总不能白死,“如果你查到了什么东西,一定要告诉我,看他这个做事风格,他身上干净不了。” 证据还没出来,谢秋莳就已经打算铁面无私一回了。 沈灼灼说了一声是,放下了心,不管怎么样,至少谢秋莳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谢秋莳没有变,她还是她,贤名远播的庆元女帝。 第63章 玉兰 谢秋莳给司马欢的信已经送过去了, 估计这两天就能到七水堂,所以沈灼灼并不是很心急。 只要有这封信在,她阿娘和妹妹们的生命安全就有保障, 所以她打算在京城多待几天, 等上头下发旨意,顺便去见一见那位玉兰姑娘。 在大庄,每一个人都有户籍,户籍之中,奴籍和乐籍都属于贱籍,玉兰正是一名乐籍的乐伎。 大庄歌舞表演特别多, 不管是民间还是官方都很喜欢观看歌舞,因此民间和官方都豢养了大量的乐人。 乐籍大部分都是罪人之后,一人成为乐籍,其后代全都是乐籍。 可是有限的乐人,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喜好, 于是就有了普通民间面容姣好的女子,因为各种原因被充作乐籍。 玉兰便是被迫成为乐人。 她原来的名字叫什么?她自己早就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小时候家里穷的很,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后来她长大了一些,有穿着绫罗绸缎的贵人来村子里选侍女。 她长得好看,便选中了她。 从此, 她吃得上饭了, 穿得上衣服了, 可是也没了自由,成了他人握在手上的金丝雀。 玉兰从来不会怪什么, 世道本就如此,人生来不同,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自然就有天生吃苦的人。 可是玉兰还是会期待。 期待家人有一天会来找她,为她赎身,帮她脱离苦海,就好像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这样期待,那些嘴上说情说爱的男人一样。 一夜过后,便没了联系。 今年过后,玉兰便二十四了,她现在已经不如以前受欢迎,请她过府的官员,也从三品大员变成了六七品的小官。 所以她愈发焦虑起来。 等有一天,她老了,下场会是什么样? 是能留在楼里当一名教习,还是去做一名商人的妾室,还是倒霉的沦落到最底层,至死无宁日。 在日复一日的假笑中,时间流逝,玉兰已经完全放弃了亲人会来找她的念头。 可是在一个清晨,一个平平无奇,毫无波澜的清晨,有人上门来,将她从楼里带了出来,直接到官府换了籍贯。 那人说是受她母亲之托,说自己来自沈府,玉兰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已经捧着新的籍贯了。 看着上面的“民”字,玉兰抬头看了看太阳,她活了二十多年,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太阳真的好暖和啊! “玉兰姑娘,姑娘若是没有去处的话,不如先到沈府落脚,之后若是想回家,我家小姐一定会送姑娘回去。” 名为乐君的侍女,跟玉兰这样说道。 玉兰忙不迭地点头,连声道谢,她内心发誓,不管这位沈府的小姐是想做什么,即便是赴汤蹈火,她也在所不辞。 沈灼灼见到玉兰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想要玉兰的妆奁。 “小姐是说,想要我的妆奁?”玉兰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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